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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撼星辰》第三章 天予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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踏入书院,众弟子大气也不敢喘,紧张地打量着周围的,曹子冲与林威相视一笑,这帮少年多像自己刚入院的时候啊,一样的小心谨慎,一样的出身寒门,但他们的人生将迎来第一次剧变。只不知多年以后,进入下院的弟子,对他们这两个师兄是怨是恨?

“天予堂”秦回风小声念道。所谓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看来这便是自己进行测验的地方了。

曹子冲略一转身,道“诸位师弟,唐先生在里面为大家测试天资。天资高,入上院。天资低的,则入下院。”

“被分到上院的弟子,上午接受武堂石如虎石讲师教导腿脚武艺,下午接受文堂伊从讲师教导的文史子集,唐川先生不定期开课,经脉筋络,贯通气海可问与唐川先生。”

“至于下院弟子……在做完了劈柴喂马,挑水做饭等一干杂务后,亦可旁听”

听得此言,众人纷纷哗然。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圣人曾言有教无类,天资好便培养,天资不好便放任逐流,这归元欺人太甚!我黄亭不服!”

“黄兄说的是,大家都是交纳同样的学费,却要区别对待,我韩来亦不服!”

众人的情绪被挑动起来,议论纷纷。

“是啊是啊,那里有这样的道理”

“这样做却是太不公”

“黄亭?韩来?”

“发入下院,不想去,便离开书院。敢回嘴的,也直接赶出书院”

天予堂内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音。

黄亭韩来面面相觑,哪有这样的老师,欲还口却怕直接被赶出书院,张大嘴巴却半天也说不出一个走字,众人尽皆寒门子弟,家中寄于厚望,凑钱入院颇为不易,见唐川如此,哪里还敢说话?

“你们这些年轻人,不懂因材施教的深意,只知暗自揣度,一味谩骂,教你们吃些苦头,却是再好不过。”

“子冲,带人进来吧”唐川似乎不想耽搁时间。

曹子冲冲天予堂方向略一施礼,便带着一名弟子走了进去,很快,这名弟子垂头丧气地走了出来,随小童走去下榻处,眼见是入了下院。

张劲松排在秦回风前面一点,见快到自己,回头给秦回风道“好弟弟,哥哥先去上院等你,你一会见了那老头可不要尿裤子”

“换洗衣服不多了,哥哥我自然是要留给弟弟”秦回风哪里肯让他占了便宜去。

一个叫周冬生的弟子哭丧着脸,显然也是被发入下院。

“这都百人了,还无一个入得了上院?”众人小声嘀咕。

“我们就没一个能入得了唐先生法眼?”

入上院,哪里有这么简单,我们那一批不过九人而已。曹子冲听得议论,心下感叹。

“张劲松,随我入堂”

“到!”张劲松回头看了秦回风一眼,低头随曹子冲走进去。

下一个便是秦回风,这等候的短短时间,折磨得秦回风心痒难耐,既希望快快传唤自己,冥冥中又觉得多等一会会更好。

“秦回风,到你了”曹子冲师兄呼唤一句。

秦回风一惊,猛地抬头,只见劲松哥已经走了出来,兴奋地给秦回风做个加油的手势。看来也是入了上院。

跨过一个走廊,又绕几个弯子,秦回风大脑有些空白,双拳紧紧握住。却见一亭子里端坐着一位白发白须,眼神昏暗的老者,想来是那唐川讲师无误。

秦回风上前,做了个揖礼,深深地拜了一躬。

“手伸出来,放松身体”唐川昏暗浑浊的眼睛微微睁了一下,同时缓缓将自己的手放到秦回风手上。

秦回风照做,盯着唐川那瘦入鸡爪的枯瘦,忽然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手上一股直击脑海的疼痛让他忍不住惊叫起来。

“灵海薄弱,经脉不畅,体质也只是中等,下院”

“下院…下院…”秦回风喃喃低语

爹和张大伯的期望,便这么……落空了吗?

不,不,下院不代表我便注定无成,我还要仗剑逍遥天地,还要做天上仙人,还要…还要治好父亲的伤,我还得、还得、

“咚!!!”

秦回风面色惨白,双腿再也无法支撑,倒在了地上。

“此子并无大碍,你将他送去休息吧”唐川古井无波地坐着。

“搀他出去的时候,唤下一位”

曹子冲初时侍立在亭外,并无察觉,直到回风重重摔倒,才闻声赶来。

急急唤两个小厮搀回风去休息,看着秦回风嘴唇紧闭,额头上几滴汗珠,又嘱咐小厮取几副清神补气方子。

“这小子,天资差,体质也不行,心性更是差劲,只是不知悟性如何。唉,我等寒门,与世家子弟难道真的有如云泥?”曹子冲看着秦回风被搀入房间,低声哀叹。

“你们啊”,查验完众人天资,正伏在桌案休息的唐川,却好似听到了一样。“受到挫折的人,要么一蹶不振,要么……”

“不过,老夫却是有些感悟了。”

秦回风本就是先被唐川以窥探灵海的秘术冲击,加之心神恍惚,导致胸闷气短,神疲乏力,因此一时昏厥。实际并无大碍,喝了几副汤药,平复了心情,便又重振了精神,两天便回到了下院榻处。

期间张劲松几次探望,见秦回风无事,也放下心来,与秦回风说了些听来的书院趣事,尤其让人在意的是,此次书院共招收五名世家子弟,居然均是入了上院,现下院千人,上院不过寥寥十三人,剩下的八名,也基本来自没落家族或殷实之家,仔细算算,上院的寒门居然只有张劲松与一名名为冯栗的少年,实在是让人感叹。

不过从此以后,两兄弟相见面的时间便不多了,上院弟子全天无休,均有讲师教导。院弟子却要去做活,还要留出时间温习功课,演练拳脚。

下院的管事,名为杨直,人如其名,是个一板一眼的三十来岁男子,身上永远一套素净的曲裾,腰间垂下一块红绳系玉。秦回风因休养两天,比别的弟子晚些向杨直报到,杨直便打发他去了马厩养马,两名弟子相互轮换。

秦回风心下不喜。

“学生来书院,亦是想开气海,踏道途。如今先生安排学生养马,两天只得一天空闲,一年也比不上人家半年,待开了气海,也七老八十了。”

“书院条例,下院弟子均要服从安排,做各类杂活,空闲方可去旁听,你身为书院弟子,怎可不从书院条例?若有不满,我可代你向院长反映,只是事务安排,不可抗拒。”杨直语气淡漠,听不出一丝情绪波动。

“弟子谨记”秦回风耷拉下来,本欲争执,却会想起黄亭韩来的遭遇,话到口边,又给咽了回去。

马厩位于书院最西边,说是马厩,其实就是七八匹马,加两块木头搭起来的支架,上面放个食槽,放到个没人用的院子里,这就算是马厩了。

书院里的弟子无特令不许出院,讲师、管事们大多不问世事,来借马的,大多是出去采办的杂役,因此这马厩也引不起书院重视,只是随意维持。

与秦回风一起照料马匹的弟子叫赵旭明,是个闲不住的药店小公子,准备混三年便回家跟着父亲一起做买卖,这两日一个人照料马匹,无人聊天,憋得有些难受。

赵旭明比秦回风早到马厩两天,早已经苦不堪言,今日见了秦回风,大堆苦水一并倒了出来。

什么红色这匹马爱踢人还不吃饭,每次喂豆子都和个大爷一样,小青马屎尿奇多,自己的锦衣犀带才两天就被熏的全是粪味,秦兄你看这粪堆是不是……

还有这院子,连个休息的地方也没有,自己只能躺在草料上,实在是殊为不适。秦兄一看就有通天彻地之能,若是搞个凳子来,小弟可是感激不尽,搞个床铺来,那小弟定然晨昏三叩首,早晚一炷香。

总之汇成一句话,就是你秦兄弟来了可要好好照顾小弟,言罢还可怜兮兮地挤出了几滴眼泪。让秦回风一度怀疑这赵旭明遭受了什么虐待,查视一番才发现这小子比自己早来两天,其实啥也没干,有些哭笑不得。

“赵兄,这马粪……”秦回风有些头疼的看着散落一地的粪堆。

“秦兄,你不会让我一个人清理的吧,我可是把你看作亲兄弟,日盼夜盼才把你盼来”赵旭明拉着秦回风衣袖,泪水打转,眼看着要滴出泪来。

“停停停,我和你一起清理还不行吗。那这豆料……”豆料袋扎口压根就没打开,这几匹马饿的明显掉了膘。

“诶~秦兄你也知道,我辈男儿被人踢伤尚要报仇,何况马乎?我罚它们两日不吃饭,这正是圣人所言以直报怨啊!”赵旭明一脸大仇得报的舒爽表情。

秦回风苦笑,自己怎么碰上了个活宝,这小公子想必是自小娇生惯养,不会做这些活计,因此束手无策。还好自己从小贫苦,做这些事情顺手拈来。得了,带着他干吧!

“对了,今天赵兄轮休,怎么不去旁听啊?”秦回风用粪叉拾起一块粪投到背斗里。

“去那干嘛,书院摆明了就是放弃咱们,小爷我又何必自讨没趣。”

赵旭明学着秦回风的样子,也叉起一块粪,投到背斗中,见投了进去,嘴角露出一个畅快的笑容

“省下时间,在此地和秦兄谈天说地,岂不美哉?待三年学成,小爷就回家,做个悬壶济世的郎中。”

“你还喜欢行医?”“当然,小弟可是五代行医”

秦回风拍了拍大红马屁股。“让开,你这马儿,都踩着粪了还有心思吃豆料。”

眼角瞥见一条大红马腿超自己飞来,秦回风连忙一侧身,险之又险地避过了这一腿,惊出一身冷汗。“脾气还真是不好”

赵旭明大笑,找块石子扔了红马一下,“哈哈哈,我没骗秦兄吧?这红马过了河就拆桥,吃饱了就踹厨子,秦兄也着了它的道。”

“今日与秦兄一见如故,分外畅快,我与秦兄痛饮一番。”赵旭明看看暗下来的天空,出言提议。

秦回风惊奇“书院可不准外出,赵兄莫要违令。”

“不准弟子外出,可却没说不准让小厮帮忙携带。”赵旭明抓着秦回风的袖子,露出一个狡猾笑容。

“走,今日痛饮!”

两壶烧刀子,一盘熟牛肉并几样干果点心,喝得秦回风七晕八素,这是他第一次喝酒,便爱上了那如梦似幻的滋味。

一壶烈酒下肚,五脏六腑都焚烧,眼前变得扭曲轻盈。飘飘然恍若进了天上仙境,在这仙境之中,秦回风无须顾虑天资根骨,也不要家世桎梏。收剑入鞘,能醉卧田间,看青苗摇摆。拔出剑,便可快意恩仇,仗义行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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