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试探

明知道是不可能的事，可海乔还是希望当天的机组车会因为某种原因晚到几分钟。

狂奔到候车点的时候已经是05:35am了，周围没有任何等车的同事，这是必然的结果，15分钟前机组车就应该到了。

刚才，海乔以近乎百米冲刺的速度赶过来，潜意识里她幻想以这种虔诚的态度感动上天，这样满天神佛也许会施展法术，让机组车无条件的等待自己。幻想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海乔上气不接下气，头发凌乱，额头上细密的汗珠透过粉底溢出、滑落。内衣已经潮了；丝袜不知被什么东西刮破了一个大洞，现在已经脱丝。

不用照镜子，也知道自己现在的样子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可这些都不是重点，现在海乔最想看到的就是一辆闪着空车标志的出租车。她心里暗暗地下定决心：哪怕花两倍、三倍的价钱，她也要准时赶到公司，否则，不用古玥骂她，海乔自己都想把自己掐死！

老话说得好：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清晨的街上已经开始有车了，可各种车之中就是没有深蓝色的出租车。海乔急得眼泪在眼圈里直转，强忍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妆已经花了，要是再哭肿了眼睛，她真的可以直接去演xxoo戏里的被害者了！

这时，一辆车远近灯光交替地闪了海乔两下。放眼望去，红色的路虎极光停在不远处。海乔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刷地流了下来，心里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现在这种情况，她宁可被古玥骂死，也不愿意因为迟到被其他人耻笑。

海乔抹了把眼泪，拖着箱子来到师父的车旁。

车窗降了下来，古玥坐在驾驶位看了海乔一眼：“坐到后排去，重新化个妆，把丝袜换了。”

“谢谢师父！对不起师父！”海乔捂着嘴哽咽着表达完谢意和歉意后，就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了。解释就是掩饰！自己迟到是不争的事实，要是没有古玥在这儿一直等她，估计今天的准备会十有八九要迟到了。带飞第二天就迟到的新乘肯定会成为全公司的话题人物，连带着古玥都会被人说三道四。别人不仅会说海乔怎么怎么样，还会嘲笑带飞教员没有做到认真负责。

海乔上车后，车子缓缓的开动了。古玥既没有训斥她的意思，也没有让她解释迟到的原因。车里除了发动机的声音别无它响。

海乔让自己冷静了一会儿，从飞行箱里拿出备份的丝袜换好，又拿出镜子看了看自己的样子。头发要重新梳，粉底、腮红要重新涂了，眼睛有些红肿，但不是很明显……

就在她对着镜子默默地盘算如何重新修饰自己的妆容时，有东西碰了碰她的肩膀。抬头一看，古玥眼睛看着前方，左手搭在方向盘上，右手背到身后拿着盒纸巾。

师父果然是外冷内热型！海乔对古玥的细心很是感动，鼻子又有些发酸。正打算接过纸巾并向师父表示感谢，忽然，她看到了古玥手腕上戴着的手链，原本抬起准备接纸巾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海乔直勾勾地盯着手链，上面每个细节都被她深深地刻在脑子里。在极短的时间里，大脑在高速运转，记忆功能全开。海乔甚至感到两侧的太阳穴有微微痛感，以前在大学读书时，只有用脑过度时才会出现这种状况。

“接着呀，发什么愣啊？”半天没人接纸巾盒，古玥的胳膊一直背在身后，很不舒服。

“哦，谢谢师父！”海乔慌忙去接，借着拿纸巾这段时间，海乔想到了个更好的办法，她飞快地拿出手机，对着古玥的手链一顿连拍，确信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地记录下了手链的样子。真是笨死了，干嘛要用不可靠的记忆，明明可以依靠科技的帮助。海乔仔细地把手机放回化妆包里，生怕一不留意照片就会不翼而飞。

古玥从始至终都没回头，自然不知道海乔的行动。

一段时间过后，海乔补好了妆，这时的路虎极光已经出了市区，正行驶在高速路上。

古玥连续两次用自己的车载海乔进机场，又不同程度的帮了她，海乔心里充满了感激。可手链的事不弄清楚，总觉得有根刺扎在喉咙深处，上不来下不去，很令人烦躁！虽然心里怀着深深的罪恶感，可海乔还是开始试探古玥对手链的反应。

“师父，这两天真是太谢谢你了，今天飞完航班你有空吗，徒弟想请你吃个饭。”

“吃饭就算了，等你放单飞了，赚了工资再说吧。你也真行，带飞第二天就迟到！以后注意点，第二次绝不轻饶！”

“知道了，对不起，师父。”怎么才能把话题引到手链上呢？灵机一动，海乔有了办法，“师父，您连续帮了我两次，徒弟真的想好好谢谢您。要不这样吧，刚才我看到您的手链有些旧了，我有个朋友，家里是专做首饰加工的，非常专业，我帮您把手链翻新一下吧！如果您想要最新流行的款式，也可以熔了重新做、等量交换。我这朋友是我的死党，不收您一分钱，您看怎么样？”

其实海乔哪里认识什么首饰加工的朋友啊！就像在赌博一样，她事先已料定：手链对于古玥有非凡的意义，她不会拿去以旧换新，甚至连外人碰一下都不行。如果古玥真的答应去换新款，那海乔也只能自掏腰包偷偷买一条同等重量的手链给师父了。海乔很有信心，第二种情况绝对不会发生！

果不其然，古玥听了海乔的话，快速地抬起右手转了转手腕，手链滑进了袖管看不见了。整个动作就好像在竭尽全力保护一件稀世珍宝一样。

“不用了，这是我家传的东西。”

家传的？那不就是传家宝吗！

想到这儿，海乔瞬间打了个冷战，全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就好像一只受了惊的小猫。她终于体会到“炸毛”这个词的由来了。想到昨晚做的梦，她真怕古玥下一句会说“我就是你亲娘”，又或者会说“以后维护世界和平就靠你了”！

好在古玥之后就不说话了。

海乔暗暗的吐了口气，这次的试探还是比较成功的。至少她知道了古玥的手链是家传的，而且她很珍惜。接下来只要仔细比对两条手链，就可以基本确定乔爸和古玥两人是否有“暧昧”了。

看来手链的调查只能到这里了，海乔想了想，决定另辟蹊径：“师父，您知道吗，其实我也算是半个民航子弟。我干爹以前也是安阳分公司的机长，叫陆浩明，你们应该认识吧？”

海乔之前从未向别人提起过陆浩明，她不想别人误会自己是走后门进来的。今天她也是拼了！古玥十有八九认识陆浩明，毕竟是她父亲古绍迁的爱徒，放在古代她俩就是师兄师妹的关系！海乔之所以这么说，完全是在布局，她想通过陆浩明把话题引到乔爸身sh乔紧张地等待着古玥的反应，腋窝、手里渐渐的有汗渗出。

沉默，古玥依旧没有什么反应。

就在海乔有些失望，打算另想办法的时候，古玥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