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玉露凋伤枫树林

江南地带山势甚缓，并不无些高山，但天清山主峰龙泉崖，却是三面绝壁，陡峭如削，上可举手触天，下临万丈深渊，飘飘在青云之上，巍巍居高山之巅，置身其上，令人头晕目眩，魂飞九霄。

但龙泉崖侧峰即是树木丛生，遍野均是，此季更值深秋，枫叶四散，仿佛半山披上一件黄红绣衣，实是采人。

正值暗夜，风吹掠过，万物作响，树影映月，娑舞四动。

秦惊羽与云渺正步行上崖，环视冷寂树周，心下皆是生出一阵凉意。

“什么人？”一声断喝环响树林，当下路旁草丛中立是现出树道黑影，将二人围住。

“我们是……”云渺一时语塞。

“我们是刘爷的手下，奉命前来，请领我二人见李掌门。”秦惊羽智道。

“原来是刘爷的人，你二人随我走罢。”那道黑影一挥手，示意二人随他同去。

三人行至一堆篝火旁，凭借火光，二人方看清李之仪之相：面色？？，双瞳生威，只怕已是四五十之龄。只听他淡淡道：“你二人且去歇下，待明早共同击杀夜无音。”

秦惊羽环顾四下，只怕少说也有三四十人，若是真动起来，夜无音必死无疑。却也只得暂捺心绪，且休歇一夜，一切事务也待明日再说。

群山破晓，李之仪早早便遣人唤醒众人，准备应敌。

静候多时，而夜无音却是迟迟未到，李之仪身旁一人沉不住气了：“掌门，这消息不会有误罢？”

“决计不会，这乃是我安插于‘圣朝门’中的一个内线告之于我，怎可能有误？”李之仪道。

闻言后，云渺周身一颤，正欲发作，忙为秦惊羽一把按住，轻声道：“云弟，你可切莫轻举妄动，否则夜无音与我们皆有性命之忧。”

云渺这方平复心绪，点头示意已无大碍。

“掌门，夜无音到了。”一人由山下飞奔直上，喝道。

“大家注意，那老贼来了，隐蔽。”李之仪道。众人皆尽伏于山道两旁树丛中。

突地一阵疾风掠过，刮得两旁树木“沙沙”作响，显是有人施展轻功急纵。

一道人影跃纵而上，蓝衫黑发，神色悠然，而容极俊，似是只有三十来龄。便是江湖中从闻变色的“玉音狂人”夜无音。

云渺知若再不出言警示，夜无音恐有性命之忧，当下朗声喊道：“夜前辈，有埋伏，小心！”

此音即出，路旁从中突地迸射出百十道暗器，无一不可致人于死命。

但夜无音已有了防备，只将周身内力一凝，暗器则均凝于半空不动，犹若定住一般。当下夜无音大喝一声：“破！”四下暗器突地均倒飞没入草丛之中，惨叫声起伏不迭，似是上了不少好手。

李之仪见埋伏暴露，当下怒极，只身飞出树丛，双掌运劲直袭夜无音。

突地道旁树丛四分五裂，一柄湛蓝长剑直透而出，正是“断水”出鞘。

李之仪见来剑剑气凌厉，当下也不敢轻视，双手运起苦练四十余年的“大嵩阳手”，猛地砸下。

秦惊羽亦将剑气一凝，持剑迎上，似是欲与其硬来一击。

“嘭”地一声，李之仪倒飞三尺踉跄落地，而秦惊羽同是倒飞二尺方落地。

李之仪似是不服，双掌在此运劲攻上，此招仿佛必取秦惊羽之命不可。

秦惊羽冷笑一声，已是观出李之仪此招三处破绽，当即挺剑直取李之仪前胸。

前胸这该死“大嵩阳手”之要害，双掌运力时无法回护，李之仪大急，忙纵身后撤，但出剑之人乃是秦惊羽，“断水”过处，鲜血汩涌，已将李之仪的前胸直至腹下丹田划出一道长长口子。

李之仪喉头只“咯”地一声，便没了声息，瘫倒于地，似是不活了。

“二位是何人？为何要助我夜某？”夜无音淡淡地环顾四下，道。

“我是奉我爹云仲殊之命前来与夜前辈相约，却不晓得知这李之仪竟不知从何处得来风声，在这山上设伏予你，便只得混入此间，见机行事。”云渺这方由树丛起身向夜无音走到。

云渺跨过地上李之仪之身，李之仪突地由地弹起，伸手一拿，云渺周身要穴已尽为之所制。

“你……你……”秦惊羽与夜无音不料这李之仪竟会诈死，一时怔住。

“哈哈，夜无音，你没想到罢？”李之仪仰天大笑。

云渺为之所擒住，便是山河扇也施不得，当下只得暗暗叫苦。

“夜无音，你想不想让这小子活命？想的话，就快把《九霄夜吟曲》谱给我交出来，若不想的话，我便一掌打死这小子。”李之仪放狠话道。

秦惊羽这方醒悟，这李之仪召集这许多好手，也只是为了夺取夜无音身上的《九霄夜吟曲》谱，可见人心之恶，实是难测。

夜无音没有应答，当下只是一只手指在风中轻点，似是在触碰什么东西一般。

却闻“突”地一声。李之仪的额头正中更添了一孔血洞，李之仪双目暴睁，也自己是如何让死的也不清楚，仰天而倒。

秦惊羽与云渺见夜无音于内力之道如此之精湛心下不由往敬意丛生。

“你便是仲殊之子？没想到你长这般大了。”夜无音从头到脚打量了云渺一番。

“夜前辈，我爹他……”云渺方欲道出原委。

“不必多说，事情仲殊都与我说了，你把萧拿来我看看。”夜无音道。

“是。”云渺即从怀中掏出一支汉白玉萧，斑白甚洁，细观之，却也只有四孔。

一见此箫，秦惊羽心下一凛，便即忆起凌灭庄中那支“玉寂萧”，亦是四孔。

夜无音接过萧，反复端详，即疑道：“怎么只有四孔？便是再不寻常之萧，也有七孔或六孔，奇也，奇也。”

“这只萧名曰‘雪寞’，乃是家父在衡山之五音谷，中无意得到，但访遍各地箫师，却是无人能够吹奏，这才忆起前辈您。”云渺道。

夜无音即将箫横于嘴角，却是无法鸣出半息声响，夜无音便放下箫管，苦苦思索。

“这样吧，你二人先回‘圣朝门‘去，且将箫留于我这，容我参透数日，即亲至‘圣朝门‘还此箫。”夜无音深思道。

“这……也好，那我二人先行告辞了。”云渺与秦惊羽一同拱手作别。

凌波不过枫塘路，但目送，芳尘去。锦瑟年华与谁度？飞云冉冉蘅？暮，若问闲情都几许？一川烟草，满城风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