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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将》序章 七子去六子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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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986年,辽军犯境,北宋宋太宗以丞相潘仁美为元帅、天波府杨业为先锋大将率军六万出战,与辽军大战于金沙滩。

潘仁美之子潘豹于柴郡主比武招亲擂台之上被杨业第七子杨七郎杨延嗣失手所杀,为报杀子之仇,潘仁美下令杨业率数千先锋迎战却又在杨业率军深入后鸣金退回寰州城,杨令公无奈之下率孤军撤退,最后被困两狼山。

杨家军派人拼死冲出重围,回天波府求援。

天波府得信后,杨业六子主动请缨,杨令公之妻佘赛花连夜向宋太宗请示,请求允许派兵支援。

太宗允,下旨命天波府杨令公六子杨大郎杨延平、杨二郎杨延定、杨三郎杨延安、杨五郎杨延德、杨六郎杨延昭、杨七郎杨延嗣率不过一千精兵驰援。

同时,太宗又发一暗旨,命八贤王为特使,殿前亲军营都指挥使兼正四品忠武将军木易为随同,带其圣旨前往寰州城,督查军情,允便宜行事。

天波府杨家军出发前夜,佘赛花将杨大郎叫入房中,交于他一布帛。

那布帛乃是佘赛花向鬼谷先生所求,上面写着:“当知天命难违,七子去六子回。”

杨大郎心知佘赛花之意,便向佘赛花许诺:“娘,孩儿知道此行不同以往……但是请娘放心,我一定把爹救回来,必保众兄弟平安归来。如果……鬼谷先生真的言中,我们七子必有一死,那么让我来吧。”

佘赛花欣慰地点点头,并嘱托大郎:“娘相信,相信你。延平,可是这书上所言乃‘七子’,可是四郎已失踪多年,若鬼谷先生所言为真,那你们一定能在战场上找到四郎,娘希望你能把他也一并带回来。”

杨大郎连声答应。

深夜,六子与亲人依依惜别。

次日清晨,佘赛花依依不舍地看着六个儿子,挨个送别他们。

几日后,杨家六将率军抵达两狼山外围,与辽军一千先锋对阵,杨大郎以洒酒配火箭之计轻松击溃,并轻松闯过辽军包围进入两狼山阵地。

而这,正中辽军主帅耶律原一网打尽之计。

等六子进入两狼山阵地后,才发现杨令公情况之危急。令公后背中一毒箭,五郎为其拔出并刮骨去毒,七郎见父亲受此痛苦心中愧疚便孤身一人前往寰州城找潘仁美要援兵,五郎让六郎去追,但未能成功。

不多时,辽军以投石器攻城,两狼山城墙体脆弱不敌。五子慌乱带令公撤退,但怎奈敌军人数众多,杨家兄弟纷纷受创,令公伤口加剧,令公多年副将战死,杨家军更是损失惨重。最后只有杨家兄弟及几名亲兵拼死带令公突围。

那八贤王和忠武将军木易抵达寰州城后,立刻找来潘仁美宣读圣旨。

“朕如闻,先锋杨业独以孤军陷于强敌,被困两狼山城,已遣杨家六子营救。今特命潘仁美调派五千援军,同往相助,刻不容缓。”

听完圣旨潘仁美脸上神情变换多次,最终只道:“臣领旨。”

八贤王宣读完圣旨后潘仁美正要接过圣旨站起身来,岂料忠武将军木易突然发难,二话不说挥剑将潘仁美斩杀,同时其亲卫数人也将潘党将领尽数斩杀。

其手段之狠辣雷厉,八贤王也是大为震惊。

幸木易入军数年,军中颇有声望,故宋军对潘仁美之死并未太多反应。后木易将寰州城一应军务交于八贤王,自己带领亲卫五十人与五千精兵奔赴两狼山,中途与杨七郎相遇。

杨七郎见木易竟主动率军救其父亲,心中诧异万分。想那木易入军之后,多次与杨家军不和,怎会主动救他们?

杨七郎询问多次,木易均不答。

杨家兄弟带杨业行至苏武庙时,令公伤势加重,众人不得不于苏武庙中稍作休整一晚。

令公恍惚中见五子竟以烧红枪头烙于伤口之上以达止血目的,心中甚是悲痛。深夜,令公见一白发老翁驱赶一瘸腿老羊,那老翁告知令公,“老羊不死,小羊难活。”

令公虽不舍自己的孩子们,但是为了让孩子们活命,令公萌生死志。

然,在令公欲以头撞李陵碑求死时,被夜中警戒的杨三郎拦下,并跪下苦苦劝说,其余兄弟闻声赶来一同劝说,令公遂放弃自杀求死。

既已醒,众人于是再次启程,而且身后敌人的马蹄声也越来越近,听其声音二郎判断敌人至少千骑。

本来耶律原是打算带百骑追赶杨令公父子,但是寰州城却传来消息说有数百宋军冲破辽军包围,正朝这里赶来,所以耶律原不得不增加人数。

杨家兄弟前进至一线天峡谷之时,听到身后追兵越来越近,大郎欲一人留下阻敌,其余兄弟却不同意。兄弟几人争执不休之际,峡谷外忽然传出一声:“大哥!”

从峡谷外冲来一骑,来人脸上稚气未脱,着一身亮银铠,手持一杆丈二长枪,却是杨七郎杨延嗣。

杨家兄弟本以为前方有埋伏,但见来人后心中松了一口气,但随即又有了疑问。

六郎率先问道:“七弟,你不是去寰州城了吗?”

话音刚落,一线天内又冲出两骑,其中一人道:“几位将军,敌人大军将至,我们还是边走边说吧!”

大郎心知此地不是谈话之地,于是跟着那二人带着弟弟们快马冲出一线天,并于烽火台见到了木易。

耶律原带兵行至峡谷之时,恐有埋伏,于是带兵走了一条与杨家兄弟不同的路。

耶律原的想法是,此路相对宽敞许多,即便有埋伏他们也可以发挥人多的优势。

杨家兄弟见到木易之时,木易所率数百兵马已摆开阵式,做好迎战姿态。

看到统兵人是木易,杨家兄弟都有着和七郎一样的疑惑。

二郎脾性直爽,道:“木将军素来与我天波府不和,为何今次又带兵前来接应?”

木易对二郎的问题视若罔闻,对一亲卫使了个眼色。

那亲卫上前交给大郎一个包裹,木易道:“里面装的是干粮和水,还有一些金创。此地距离雁门关还有几十里,我再给你们几匹马。你们立刻出发,只要跟着烽火台走,就能到雁门关!”

大郎接过包裹,六郎背后的令公十分虚弱地问道:“木将军,我们走了,那你呢?”

木易心疼地看了一眼令公,狠下心道:“我留下来带兵阻敌。”

二郎不同意道:“不行!怎么可以把你一个人留在这儿?”

五郎附和道:“二哥说得没错!留下就是条死路,不如你和我们一起赶回雁门关吧。”

“不用了。”木易想也不想就拒绝了,“我已得到消息,敌人的追兵足足有两千狼骑,而我方只有六百残兵。如果一起撤退的话一定会被追上,到时候我们一个都走不了!”

“可是……”三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木易打断了,“赶快走!我们这些人挡不了多少时间,你们若是不能及时赶到雁门关,那我们所有人的牺牲就白费了!”

兄弟们全都把目光转向了大郎,等着大郎的决定。

大郎奇怪地看了木易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就把包裹扔给了五郎道:“带爹回家要紧,你们先走,我留下!”

其余兄弟见大哥心意已决,而且想到令公伤势,必须快点赶到雁门关找人医治。于是众兄弟不再劝说,由二郎带头,其余人紧随其后离去。

杨家一行人离去之后,大郎催动胯下马走到木易身旁,道:“木将军,你也跟着离开吧,我来挡着追兵!”

木易眉毛不自然地一跳,低头不语。

大郎着急地低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难不成你还真想死在这里不成?”

木易低头想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大声道:“大龙、虎头!把杨延平给我绑了!”

“是!”木易亲卫中走出两位魁梧大汉,走到大郎身边,一把将大郎拉下马来,飞快地用麻绳将大郎绑了起来。

大郎先前带着弟弟们和令公急速行军,一路上也没有补给,体力消耗极大,而且原先他是因为心中有一股气紧绷着才没有垮下来,现在见到七郎带来的援军后便松了下来,现在哪里还有力气挣脱。

“木易,放开我!你到底想做什么?”大郎挣扎大喊。

“大龙、虎头!立刻把杨延平带回雁门关!”木易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两名亲卫很明显得迟疑了一秒钟,然后就选择了执行命令。

于是两名亲卫想将大郎抬上马,但是大郎死活都不肯,“不行!你要是不把话说清楚,我绝不走!木易,你把我松开!”

亲卫无奈,只好看向木易,等着将军的命令。

木易坐在马上想了一会儿,最后翻身下马,走到杨延平面前,轰然跪下。

杨大郎瞬间就愣了,其他人也愣了。

“大哥……对不住了!”木易朝杨延平磕了一个头,脸上闪过一丝痛苦,转瞬就站起身背对着杨延平道,“大龙、虎头!带他走!”

亲卫立刻将杨大郎抬到马上,待到大郎回过神来的时候,人已经在马上了。

大郎立刻大喊道:“四弟——”

话还未说出口,木易就一枪拍在了大郎胯下坐骑的屁股上。马儿受惊,快步跑开了,大龙和虎头立刻翻身上马上前追去。

“四弟!四弟——”大郎在马上伏着身子,身上被麻绳捆着动弹不得,只能大声喊着。

听着那一声“四弟”,木易,不,杨四郎的心中悲痛不已。

他知道,他什么都知道。自从他来到这个时代后他就知道了自己是什么人,天波府杨业早年在战场上丢失的第四子,杨四郎杨延辉。

他被崔应龙救了,跟着娘亲的师兄学习武艺,仅凭着这幅身体的残留的记忆练习杨家枪。

因为只有杨家枪,才会时时刻刻让他记住自己姓杨!

艺成后他下山,他没有参加杨家军,而是加入了潘家军。为了升迁他想尽一切办法,为的就是能够得到一个统兵的官位!

就为这事,崔应龙和他断了师徒关系。

因为他知道,如果不那样做的话,那么金沙滩七子去六子回,天波府最后只剩下杨延昭一人支撑大局。他不是那些穿越的能人,他只能用这种方式去为天波府,为杨家,为爹娘兄弟,搏一个希望!

已经能够隐约看见耶律原追兵的烟尘了,他抛去脑海中不必要的回忆,暗暗握紧了手中的长枪。

但这些还不够,他还要为他麾下的士兵们鼓气。

他大声道:“兄弟们,今日我将带你们赴死!你们怕不怕?”

“不怕!”声音响彻云霄。

辽军更近了。

他欣慰地扫过所有人,“好!你们都是大宋的好男儿!!现在听我命令——”

“杀——!”

……

数百对三千,很快他的身边就只剩下了寥寥数十人。

“杀——”

他已经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喊了,他的嗓子已经嘶哑;他的头盔已经被打掉了;他的发结也被打断了,头发散乱,好不狼狈;他身上的铠甲已经鲜血染红,不只有敌人的,还有他自己的。

他的大枪立在五米开外的不远处,而他此刻一手持刀一手持盾不断地重复着机械的动作,举盾、横劈、举盾、横劈……

身边的战友一个又一个的倒了下去,他的亲卫也已经有人倒下,其余的更不用说了。

耶律原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些人的反抗竟然如此强烈,数百残兵将他们这三千精骑拦在这里三炷香。

耶律原心想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再拖延时间的话那杨业和他的几个儿子就会安全抵达雁门关,那他的苦心安排就白费了!

“这位木将军,你这样为杨家拼死,值得吗?以你的才能,投降我大辽,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何苦在这里无谓的搭上自己的性命?”耶律原走近杨四郎,打算将其劝降。

他视若罔闻,直接一刀劈了上去。

“敬酒不吃吃罚酒!”耶律原轻易地用弯刀挡下,并将他一脚踹到一边。

他战斗多时,体力几近耗尽,只能顺势一滚,躲过了身边几名辽兵的追击。

周围,他的最后一名亲兵也被辽兵围攻而死,死前连哼都没哼一声。

“木易,如今只剩下你一人,还要负隅顽抗吗?”耶律原持刀上前,问道。

那些辽兵倒是懂事,见耶律原上前,便纷纷退后将场地空了出来。

他对比了一下耶律原和自己的距离,又看了一眼身后的长枪。心中暗自做好打算。

他挥刀朝耶律原劈去,耶律原一个闪身躲过反手就是一刀。他下意识地举盾去挡,却没想到那耶律原的这一刀力道之大,竟然将盾牌都劈开了!

他只好翻身来了个驴打滚向后退去,这才躲过了这一刀。

耶律原心知眼前这人是打算誓死不降,于是手下便不再留手。一刀接一刀地朝四郎狠劈而去。

而他却只是不断地在地上滚,狼狈地躲避着耶律原的快刀。

离枪越来越近了,“嗤”四郎的背上又被耶律原划了一刀。

但是他还是趁机抓到了那杆长枪!

他立刻用长枪撑地站起身来,然后又将手中抢头一转,朝身后猛地送去。

“杨……杨家……回马枪!你是……。”耶律原不敢相信地看着胸前的枪杆,道。

“记住了……”杀了耶律原,他全身最后的力气也用尽了,连枪都握不紧了,但依旧大声喊道:“我是天波府杨四郎杨延辉!”

“你……”耶律原这才明白刚才他为何誓死不降了,指着他,不甘心地咽下最后一口气,死不瞑目。

周围辽兵见主将竟然被杀,纷纷围上来。

而他却再也没有力气去战了,任由那些辽兵将手中的利刃刺入他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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