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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的苦》第二十七章:区希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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侬智高一时没有防备到船家会突然发难,眼看一刀下去侬智高就要血溅当场,但是侬智高临危不惧,深深吸一口气,胸口肌肤顿时下陷半寸,险险躲开这开膛的利刃,但是衣服已经被划开一道口子了,船家一刀下来,刀势已经变老,侬智高看到破绽,于是右脚脚踝微蹬,左手手指弹在砍刀侧面,借力使力,人就像一块门板一样顺着刀的方向滑了下去,左脚一脚踢到船家的膝盖处,船家重心不稳便往前跌,交错之间侬智高穿到船家的身后,虎指一张便朝船家后心抓去,那船家也是反应机敏,将刀横插在船上,借力一翻身就荡到一丈开外,韦复见状一个起纵跳到船家身后,与侬智高一起将船家前后去路挡住。

这船家被二人堵住去路倒也不紧张,哈哈笑道:“看来这能被官府花500两银子通缉的人,果然有些本事。”

侬智高呵呵干笑两声说道:“想不到我也值这么多钱,看你有没有本事拿了。”侬智高使了使眼色,韦复会意,连环二腿踢向船家,一腿踢下三路,一腿踢上三路,但见这个船家也不简单,刀鞘一挡,利刃一晃转头砍向韦复,韦复不提防船家有此变招,险先着了道,赶忙后退几步,避开刀锋。

船家回刀护住胸口,低声笑道:“韦家叠嘛噶(壮语:韦家腿法),果然有些意思,可惜你还欠些火候。”

话音刚落,只听到韦复冷哼一声,船家便感到一阵疾风袭来,知是韦复攻了过来,连忙将刀向韦复袭来的方向挥去,这正是兵法之中的以攻为守,攻敌所必救,然而船家却低估了韦复的速度,啪啪两脚先后踢在船家的小腿和右臂虎口之处,船家持刀不稳,利刃被韦复应声踢入水中。韦复一击得手便退回原处,依旧挡着船家的去路,韦复笑道:“这个火候还算不错吧。”

船家哈哈大笑,赞道:“不错不错,自古英雄出少年,想不到你小小年纪居然把韦家叠嘛噶练得如此出神入化。”

侬智高见到船家落了下风,不惊反笑,连忙用壮语对韦复说道:“布文昆忍说来,嘎敌个遛类泪。”

韦复听到,回答道:“当内泪,嘎敌被过。”

侬智高决心已下,熊腰半弯,左脚踏乾位,右脚踏艮位,双手低垂,虎目紧盯着船家,一击待发。

船家见到侬智高摆出这个姿势,不禁惊讶道:“这个是侬家的吗都奴(侬家拳法),你们不要打了,我也是壮人。”

船家见二人不信,于是也用壮语交流,说道:“孤西文得摆西恩,孤哟肉当朝廷通吉,国送软肉捏(我是这里西恩本地人,看到你们被通缉,故意试探你们而已。)”

原来之前侬智高说这个船家是汉人,杀了比较好。韦复说道,那就先杀了再说,所以船家也特地用壮语表明自己的身份。

侬智高冷笑道:“现在汉人无孔不入,待在岭南久了,会几句壮话也不稀奇,我看我还是把你送到布洛陀前面再去辨别你的身份真伪吧。”

船家嘿嘿冷笑道:“要是我真是汉人,早就带人在旁边埋伏,两拳难敌四手,就算你们功夫

再厉害又怎么能够逃脱,好吧,我不解释了,你们自己看。”说罢从怀中掏出已经揉成一团的纸,扔到侬智高的面前。

侬智高心中疑虑,用脚尖将纸摊开,只见纸的第一面写着“通缉令”,画像之中正是侬智高的头像,下面写着“壮人无名氏,杀害朝廷命官,悬赏白银500两,生死不论。”,侬智高看到通缉令笑道:“嘿嘿,不知道是哪个龟孙子把老子画得这么丑。”

船家笑道:“汉人也就这画画水平,贝侬你再看纸的第二层。”

侬智高怒道:“鬼才是你的贝侬。”说罢,摊开纸的第二层,同样也是一张通缉令,画像之人居然就是和侬智高缠斗半晌的船家,下面的字写着:“壮人区希范,勾结土人谋反,其罪当诛,悬赏白银1000两,生死不论。”侬智高不相信的自己的眼睛,看了两遍,放松了招式,拿着画像对着船家比来比去,叹道:“怎么可能?”

船家哈哈大笑,指着自己的胸脯说道:“老夫就是区希范,刚才只是和贝侬开的一个小小玩笑,不要介意。”

侬智高低声骂道:“这个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差一点我就开膛破肚了。”

区希范嘿嘿两声,说道:“我只是看你值不值这个钱而已,看来我果然没有看错人,果然是少年英豪。”

侬智高一脚将地上的纸团踢到河中,说道:“要是我不值这个钱,被你一刀干掉怎么办呢?”

区希范摊开双手,做无辜状,说道:“要是你被我干掉,那也是你本领不济,我们这些和朝廷作对的壮人,谁不是把脑袋别在裤裆上面的,没有本事,早死和晚死有什么区别。”

侬智高默然,心想此人说的也并非没有道理,大手一挥,说道:“算你说的有道理,刚才的事我就不和计较了,不知道区兄你为什么被朝廷通缉,而且赏银又高我这么多,实在让我不舒服。”

区希范从身后掏出一个包袱交到侬智高手上,说道:“此事说来话长,这里面有酒有肉,我们晚点慢慢再说。”侧身扑通一声钻入水里,一会儿提一把刀浮了上来,嘴里说道:“这把刀名叫烈多,是南丹刀匠乐布帮我铸造的,吹毛立断,饮血无数,可不能丢。”

侬智高看到这刀刀刃暗红,便知刀下冤魂不少,不由得赞道:“烈多,烈多,血落多多,是一把好刀。”

识英雄者重英雄,三人走入船中与黄师宓会见,几人相谈甚欢,不觉间夜色已深,黄师宓和韦复不胜酒力,趴在桌下睡着了,侬智高和区希范靠在船头,看着船随着水流自由飘荡,这时月华初现,大地一片银色,而河道两岸郁郁葱葱,蛙叫与虫鸣之声相互交错,俨然一副南国的世间美景。

区希范身材健壮,一脸络腮胡子上门衬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区希范从船角落捡起一块石子,用力向稻田方向掷去,刚才还喧闹的青蛙叫声顿时停了。

侬智高笑道:“这个青蛙倒是机警,区兄的石头还没飞到的时候,它们就先行躲开了。”

区希范冷哼一声,说道:“其实不然,这青蛙才是最愚蠢的动物,有危险到来的时候自然懂得奋起一搏,可是当有人用温水去煮它的时候,它们竟然悠然自得,慢慢享受水的温暖,直到不能忍受水的热度时再想要挣脱,可惜确是为时已晚了,最后只能沦为他人盘中之餐。”

侬智高沉思片刻,说道:“这样被温水煮死的死法岂不是很憋屈,早知道如果,当初还不如用命相博,反正早晚都是一个死字,还不如轰轰烈烈干一场。”

区希范哈哈大笑,伸手扶在侬智高的肩膀上,说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就是人中豪杰,倘若我们壮人人人都像你这样血性,复兴之日必不久远。”说罢,区希范自顾自地叹了一声气,又闷了一口酒,道:“可惜向你这样的人,越来越少了。”

侬智高听到区希范叹气,不由得问道:“区兄何必自寻烦恼,据我所见,我族之中血性之人绝不在少数。”

区希范干笑两声,斜趟在船头,双手环绕抱着名刀烈多,闭上眼睛,默然不语。

远处,青蛙的叫声又开始嚣狂起来,不知道明日的明日,是否还能依旧如此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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