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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无涯》第六节 吃鸭为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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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无恙跪在地上,研究着木箱,木箱底部原本应该有一个软木塞,拔掉塞子,里面的虫卵就可以均匀流淌出来,落入土中,慢慢孵化为飞蝗。云无恙忽然发现木箱底部的两侧各有一个槽口,槽口可以放入筷子粗细的东西。她一转身捡起蝎子落在地上的功夫球。

云无恙捆住他的时候,功夫球掉落地上,其中一只竟然裂开,不知怎么蹦出一根小小的“铁棍”来,也不知那铁棍是如何弯折,才能藏到比鸡蛋大不了多少的功夫球内。

云无恙把功夫球里出来的“铁棍”插入一个槽口,沿着铁棍竟然睇下红色的“血”来,猩红不知何物,滴下就陷入土中。看来这箱子两侧另有玄机,装着一种奇异之物,能驱赶飞蝗,让它们只在一个固定的区域而不外逃。

“小兄弟,你放了我说话吧,你把虞美人儿打晕了,他直往下坠,我跟他绑一起,勒的快喘不了气了。”川字纹蝎子哀求道。

“有几个问题,我快问,你快答!”

“你问!”

“蝗虫卵哪来的?”

“堂里领的。”

“在哪里领?”

“南当山。”

“怎么领?”

“上的了山,就给。”蝎子的嘴角浮起一丝轻蔑的笑。

“你怎么投卵?”

“拉着箱子转圈儿。小圈转完转大圈。”

“飞蝗为什么不飞到外面?”

“不知道。”

“飞蝗为什么自相残杀?”

“不知道。”

“箱内红色的汁液是什么?”

“不知道。”

“你凭什么本事进真渺堂?”

“我画的所有圈都很圆。”

“真渺堂有多少人?”

“不知道。”

“你为什么叫蝎子?”

“不知道。”

只听咯吱一声,绑着三人的藤蔓又紧了一些,蝎子明显感到呼吸困难。云无恙慢悠悠道,“从现在开始,不要跟我说不知道。我再问一遍,为什么他们叫你蝎子?”

“因为我有仇必报,能像蝎子一样置人于死地!”蝎子满眼通红地瞪着云无恙。

“就凭画圈?”

“就凭画圈。”

“你投过多少次虫卵?”

“九十几次。”

“都是在极北?”

“极北八次。”

“真渺堂是干什么的?”

“杀人,赚钱,你若现在放了我,我可以引荐你入堂,可我的耐心有限……”

“杀谁?”

“金主让杀谁就杀谁,极北有头有脸的人头,大多有个价码,比如你家大人的人头,就很值钱。”蝎子冷笑。

“我的木人!你居然毁了我的木人,我跟你没完!”虞美人儿忽然醒了过来,看见院中尚在燃烧的木头人,怒气冲天,院中瞬间飞沙走石,各种杂物一起朝云无恙砸去,摔碎的缸盆咣当作响。

云无恙步步后退,捆住三人身上的藤蔓像是能感受她的情绪,越来越紧,直至三人脸色发紫,如一根棒子一般倒了下去,捆在他们的身上的藤蔓如同化在了空气中一般,悄然消失,本来叠在上面的朱老三滚落地上,嘴里还插着木头关节,双眼圆瞪。

院子恢复了平静,云无恙呆立半响,杀人竟然如此简单,她为自己的冷酷打了一个寒噤,仿佛看懂了异能之人的世界,强者才有活下去的权利。她忍着满身的鸡皮疙瘩,把几人的口袋摸了一遍,果然在每个人的口袋里都找到一枚小小的银币,银币上刻着一只兽身鸟翅的怪物,想必这银币与真渺堂有关。

宋大嘴说的没错,加入真渺堂,就会变成有田有宅有妻妾的上等人,一群身怀异能之人在一起,将普通人手里赖以生存的希望夺走,或者直接取了他们的性命,是何其容易啊。

门哐当一脚被从外面踢开,苗大柱带着一群拿着铁锹锄头的乡民冲了进来,他们听见里面的动静,以为云无恙在吃亏,冲进来支援。

乡民进来却傻眼了,三个作妖之人,直挺挺地躺在一起,已经气绝了!

苗大柱一把扔掉手里的锄头,跪在云无恙面前,“官爷,你是有真本事的人,请收我为徒吧!”

“他们不是我杀的!我一阵头晕就人事不省,醒来发现他们已经死了。”云无恙后悔跟庄民说自己是巡抚身边的人,不管是恶霸还是无赖,毕竟是三条人命。

“一定是我们苗村的老祖宗显灵,我早就说了,老祖宗会保佑我们的。”一个老者朝天一拜,众人纷纷跟着跪了下来,望天祈祷,云无恙趁机跑了出去。

任平沙到了高舞,正是正午时分,他在街上转了半天,终于找到一间很大的烤鸭店,举步迈了进去。店里人却不多,任平沙找了个座位坐下,点了一只鸭子。

“客官,您一个人要一整只鸭子吗?一只鸭七百文。”小二试探着问。

“涨价了?”

“不瞒您说,最近收鸭比较难,不涨价不行啊,不然客人怎么会这么少。”小二利落地倒了碗水。

“是因为发了蝗灾,庄户不肯卖鸭了?”任平沙问。

“对啊,客官您也听说了吧,今年这蝗灾是奇了怪了,星星点点的冒,再星星点点的灭,谁也不知道会发到谁家。而且啊,今年的蝗虫,都是绕着圈地啃,啃的那圈儿叫一个圆!乡下的农户都留着鸭子吃蝗虫,你说要真是发了蝗灾,光靠鸭子哪里吃得绝啊,可人家不卖,我们也没办法。”

“都是什么地方鸭子难收啊?”

“这五个地方,我跟你说说啊,野丘、光平、万村、义寿还有松峰,我们收鸭子的人根本不去了,太难收,没人卖啊!”

任平沙默默点头,回忆起高舞府的各县地图,“这五地的中间,是不是有座小山,叫南当山的?”

“正是正是,客官您去过?”

任平沙笑道,“我正要去,那就来半只鸭吧,一只实在是吃不起。”

“好嘞!”

任平沙暗访高舞,是因为他不相信高舞所报,一般持续几年的大旱之后才会有蝗灾,而前几年涝的时候为多。秋收在即,有些脑袋活泛的地方官,总会虚报灾情,骗些救济款来私吞。

而这一路上,他还真探听出了蝗情,而且今年的蝗灾来的颇为诡异。不像是天灾更像是人祸,要断绝蝗患,就要找到蝗虫的来处。先发蝗灾的五地,距离南当山的距离差不多都只有三四十里,无论是长途运送飞蝗还是虫卵,都不是很容易的事情,南当山很可能是散布飞蝗者的老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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