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叫赵无敌，聚义堂行五，6年前他只有15岁，跟着孟西风，一柄长枪扎死了猛虎堂19个兄弟，猛虎堂的二当家更是被他的长枪钉在墙上，还顺便连扎了14枪。”

关了门的店铺里，一个中年文士正细数家珍般一脸谄媚的躬身弯腰在一个少年郎的身后解释着外面的场景。

“钉在墙上，怎么还能连扎14枪？”少年郎不解的问道

“因为他的枪法非常快；非常稳；非常猛。最重要的是，此人非常嚣张！”

“嗯，看他的出场就应该是个高手，不错！我喜欢.....对了，你见到我的事情不允许在外面说，该有的赏赐不会少，明白吗？”

“小的明白”中年文士姓白叫白多言，是个外城的老人了，以前是个落魄秀才，后来在外城第三大街上开了个酒楼，江湖的事情和人物大多知道。今儿个，锦衣卫张千户来找他的时候，他已经从张千户的语气和眼神中品味出了此少年郎的不凡。就在刚才，他偷瞄到少年郎身后护卫的腰牌和在旁边不怎么说话的男子竟然没有喉结之后，他就明白，今儿个是真的走运碰到了传说中的“大腿”了！

大明朝京城里谁是“大腿”？内阁宰相？将军？顺天府尹？翰林院院士？......都不是！甚至连现在如日中天的魏忠贤在白多言的眼里都不是！

在白多言的眼里，只有勋勤宫和乾清宫的两位才是，权臣只手遮天还是臣！弱主再弱都是主！

当今皇上19岁，信王爷12岁，外界传闻这两位兄弟关系及其亲密，甚至亲密到了时常拿皇位打趣的程度！关键是，当今皇上婚后三年仍旧无子！

......无子啊！这是多大的事情啊！

想到这里，白多言看信王爷的神色变得越发炽热起来，他心里发誓，就算让老子吃屎，老子也要把这根“大腿”死死地抱住！

“老子的枪跟着老子姓！老子叫赵无敌，老子的枪叫赵他妈无敌！”

“老子的枪！叫赵他妈无敌！”

“老子的枪叫！赵他妈！无敌！给老子把两只耳朵竖起来听好了！赵！他！妈！无！敌！”

空旷的长街，寂寞的风，猫都不敢喵！狗更不敢吠！有一只老鼠停在街角的边上，被这一声声回音震瘫在了青石板路中间的水塘里，瑟瑟发抖。

姜南发誓，两世为人，今天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极品！玩枪的？姓赵的？赵子龙的后人？赵子龙不是河北人吗？跟陕西有什么关系？他转过头看了看姜六，意思是你知道他吗？姜六偷偷的摇了摇头，意思是我怎么知道......

姜南打量着赵无敌，心里默默思量着，长得倒是挺帅的，身材也不错，面嫩，年纪也就20来岁，无论如何看都不应该是太狠的道上角色啊。于是定了下心神，问道：“聚义堂，你行几？”

寂寞的风吹到了赵无敌的身旁，突然......就停了。

赵无敌握着长枪杆子的右手转来转去，显得极不服气又极不情愿的小声道：”行五。”

“行几？”

“行五！他妈的行五！你要老子说几遍？”

“你...不是无敌吗？光聚义堂里，你上边都有一个行三、一个望虎再加个望西风......怎么就......无敌了？”

......

......

“师父和老大都说他们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绝对打不过我，他们还说就没见过在我这个年纪能打得过我的人！”赵无敌一脸自豪的说道。

“贵庚？”

“二十一！”

“我有个兄弟刚满二十岁，试试？”

“好！先打了你这个兄弟，在打你那个使双棍的兄弟也行，不差那点时间！”

说完，赵无敌退后了三步，给丝绸铺子的人让开了一条道，这人做派嚣张，行事倒也十分磊落。

“小七，给本少爷把这个无敌打成寂寞！”

小七原本已经踏出去的步子在听完少爷的话之后，突然停顿了一下，他转过头有些愣愣的看着少爷问道：“少爷，寂寞是什么？”

“寂寞是一种形容词，你有时间可以慢慢体会！现在给我专心打，不许问！”姜南有些恼怒的回了小七一眼，一天到晚问，你是问题宝宝啊？

“好，明白了少爷！”小七嘴里说着明白，心里却在以千里马奔跑的速度思考着，到底什么样的伤势才能叫做寂寞......

他走到赵无敌身前一丈处停了下来，双手抱拳：“我姓姜，行七，所以叫姜七。那个使两根棍子的是我九弟。”

赵无敌有些发愣，他根本没有听到姜七说的话，他一直在看着姜七手里的兵器，实际上除了丝绸铺子的人，所有人现在都在看着姜七手里的那个...兵器？他有些疑惑的问道“你手里的这个......是不是打铁铺用来打铁用的那种锤子？”

刀枪剑棒斧钺钩叉...倒是古代有用大锤当兵器的...可是打铁的锤子...那么小的锤头能当武器?

姜七有些得意的回答：“是呀，我们兄弟的兵器都是我打的！”说完还拿手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显得无比自豪！

“我记得打铁是用两把锤子的吧？”

姜七听到这话，脸色突然变红，有些不好意思的憨笑了一下，从后背又掏出一把小锤子。少爷，你的法子不好使啊，一上来就被人家看出来了！

安静许久

一道怒吼声突然向着正在摇着扇子的姜南问去：“卖丝绸的苏州小子，你是在逗老子吗？你让个打铁的出来跟我决斗？你！......你看不起老子？”

姜南瞄了一眼赵无敌，不屑的说道：“说的好像你打的过一样。”

说的好像你打的过一样...说得！好像！你打的过一样！...

赵无敌握着长枪的手气的直哆嗦，一股怒意喷涌而出，一声爆喝，脚踩地连跨4大步，右手长枪直冲姜七而去：“打铁的，要怪就怪你家少爷，是他让你出来送死的！”

姜七心里却在想，怎么有人敢跟少爷扯嘴皮子...少爷在苏州城最响的名头除了财神以外，就是嘴皮子大王了，那可是真的无敌，少爷还常常为这事感叹，人间无知己，甚是寂寞...嗯，原来寂寞在这里就用过啊...

他想着想着便抬起头来，看到疾驰而来的赵无敌，眼神还是有些发愣。不过在看到赵无敌手里那柄长枪的枪头之后，眼睛却突然亮了起来！

这个枪头也不知道是谁打的兵器！太不认真了！枪尖都没有打平！

“叮！”冲着姜七胸膛直刺而去的长枪被一把小铁锤从上而下砸进了地上的青石板里，碎石飞扬。

赵无敌拔出长枪，一个神龙摆尾又是一记猛刺。

刚那下角度不好，还是没打平。哎...没有火，没有高温铁不容易变形，看来要多用点力气！

“叮！”突如其来的小铁锤从右侧又把长枪打出了身前一个直角的位置。

赵无敌双手抓枪，枪棍顺势向右打到墙壁，借着棍身反弹的力量重新甩回到姜七的胸前。

好像还没平！力度还是不够啊...要不然用两只锤子试试？

“当！”的一声巨响，两把小铁锤在姜七身前1寸的地方把枪尖死死地夹了起来，碰撞的力量向着赵无敌握枪的双手奔去，震的他隐隐作痛。

姜七看着赵无敌险些脱手的微小动作，惊讶的说道：“你这枪杆子不是用白蜡木做的啊？怎么还会吃反震的暗亏？”

“白蜡木你爷爷！”赵无敌大骂一声，转动抢把，迅速抽回，挣脱出了两把小铁锤的夹击，向后滑动半步。右手不动，左手落在枪把中间，向着姜七一扎，整个动作又稳、又凶。

棍是兵器祖宗，枪是百兵之王！枪法更是各个宗派和家族的不传之秘！但是归根结底，枪法的核心就三个动作，拦，拿，扎！而这三个动作，赵无敌从9岁开始，就在父亲教棍的伺候下没日没夜的练了。一直练到15岁，父亲把他交给望西风的时候，说是自己已经可以跟着去闯荡了。

他当时诧异的问着父亲：“就三个动作，没有招数怎么对敌？”

父亲反问他：“这个天下，有一样的人吗？”

他答：“当然没有！”

“那么你凭什么认为，别人创造的招数适合你？每个人的身形，力量，性格都不同，招数即使相同又岂能想通？人和招不能相通，要之何用？”

“那...父亲你为什么给我的枪，枪杆子不是用白蜡木做的？我手腕总是疼，其他人都说白蜡木做的枪杆子不会被震手！”

父亲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道：“宋朝开始，大家都开始用白蜡木做枪杆子，到了本朝更是融了些太极的功夫，形成了内家枪法的流派。我们家也是这一派，但是为父帮你做了个冒险的选择，因为为父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天下枪法大家无非四人！赵子龙、姜松、罗成与岳飞，即使是宋朝岳飞本人，他们的枪杆子都不是白蜡木！”

“当！”又一声巨响把还沉浸在回忆里的赵无敌惊醒，两把小铁锤牢牢的砸在了枪尖上，火花四溅。

赵无敌抽回枪身，大吼一声：“再来！”

“当！、当！、当！、当！、当！......”三十几扎下去，三十几锤上来，砸的赵无敌一枪一枪的懵了。

收枪，退身。

赵无敌站在不远处看着姜七不解的开口道：“你干嘛老砸我的枪？你不是应该想办法砸我的人吗？”其实，还有后半句碍于情面没说出口，砸枪也就算了，怎么就他妈的砸的这么准！老子虽然没用内家功夫抖枪花出来，可是扎的角度刁钻、速度飞快怎么老是能被砸到！这个兔崽子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一旁看戏的姜南看着场间还有些愣神的姜七，突然回忆起很久以前。

那个每次偷完东西上交后总是第一时间跑去铁匠铺看别人打铁的憨憨少年；那个把攒了很久的钱去铁匠铺交学费学打铁的憨憨少年；那个可恶的黑心老板为了省劳动力硬是让本来两个人打铁的动作交给了憨憨少年一个人去打；别人只用一把锤子，憨憨少年却要用两把，到最后竟然养成了随身带两把锤子，看见什么不平都要砸几下的习惯；家里的锅碗瓢盆，府里的十八般兵器，菜场的鸡鸭鱼肉...也不知道赔了本少爷多少银子！

不过也有好处，憨憨少年后来喜欢上了砸蚊子和苍蝇，就是两个锤子往中间一砸就能砸死或者震死好几个！每年夏天，整个苏州打行里里外外的蚊子和苍蝇都要被憨憨少年灭一次国！噢，不！是灭一次族！

砸不中你的枪？......你是看不起我大明朝数以万亿计的蚊子和苍蝇兄弟吗？

姜七回望着赵无敌不知道如何回答，只能一脸憨憨的陪笑着。

赵无敌只能无奈的轻声咒骂道：“妈的！真烦！......看枪！”

说罢，整个人起身前跳，双手合劲，长枪当空劈下！

“当！”...

“当！”...

“当！、当！、当！、当！、当！......”又是二十几枪被砸落。

枪锤无眼间，火花飞舞，那只瘫倒在水塘里的老鼠早已被连绵不绝的声波活生生吓死。

姜南感到有些了然无趣，毕竟这两把锤子看了10来年，实在是提不上精神。于是，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切冲着姜七叫到：“砸吧！这次不用赔的，不用担心本少爷的银子！”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姜南这句话的意思，只听“哐当”一声，一个大铁“片”飞到了地上，又在青石板路上“叮叮叮叮”地弹了几下，最后落在墙角，众人定睛一看,这是......长枪的枪头？

赵无敌怔在原地，看着身首异处的枪头，有些胸闷。

姜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明日望虎来？还是望西风？”

“我没输！”

“你准备拿手里的大木头跟我兄弟打？”

“那又如何！”

“我兄弟是个老实人...他没有这么欺负人的习惯!”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