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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上之门》第七章 : 论静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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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在解释字义时,用到了‘破字’的方式,即是把文字从结构上拆开,并以此解释注释训诂字义;姜老道尚在人世的时候,杨玄和他经常以此作为消遣。

“刚刚我把将静字拆开,并以此为你解释字义,此为破字法,武道秘籍上多有出没,常见的有两种,其一为‘增减法’,其二为‘两分法’,我稍微提一下,免得你将来看不懂秘籍上的注释。”

增减法是在字上增减笔划,从而得到字义;两分法则是把字的结构一分为二,并使所得部分能表达意义;石云轩用的是后者,相对而拆,拆上下为上乾下坤,拆左右为左阳右阴,阳乾为主,阴坤为次,以次辅主,每破一层就是一层深意。

对这两种破字的方法,杨玄算是熟悉到家了,只不过对方在说明中掺入了阴阳的道理,却是和老道人所讲的有些不同。

石云轩又道:

“停下动作,止住思考,虽能安定身心,但外界纷扰袭来,终究还是身心难静,故而这仅仅是虚静而已,心神专注,能够不为外物所动,这才是真正的静。

打个比方说,一个人要在没有喧哗的环境中才能专心的读下书,这就是虚静;若是不管诸多纷扰,哪怕窗外有风吹雨打,即使身在闹市,仍能专心的读书,这就是至静。

修行观听之法,眼含光、耳凝韵,就是进入至静的外在表现,你刚刚就做到了这两点。”

杨玄听完,对至静之道又有了更深刻的认识,他问道:“那寂静呢?”

“眼含光、耳凝韵,然后再经历三个阶段,心意神便会沉浸于无尽的虚无,身心两忘,空空寂寂,自我意志陷于长眠中,既不知酸甜苦辣,亦不懂喜怒哀乐,一切犹如寂灭。”

石云轩凝声说道,他的声音很有穿透力,清朗又不失磁性,让人听着很舒适。

接着,他又说道:

“你看那个静字,拆青字,可得丰、月二字,前者是丰盈之意,竖不出头,正是盈中有缺,后者象征明月,暗示阴晴圆缺。”

杨玄闻言,低头朝地上看去,果真如对方所说,把静字拆到底,可不就是对方说的那样么。

“寂静之道,就是主宰念力的消长盈缺。”

石云轩又道:

“念力产生于脑髓,心意神将其释放,此乃消长之道,通常它会被限制住,无论是大脑产生的量,还是被心意神释放出的量,都十分有限,就像被瓶颈给卡住似得,若想将其大量的产生和释放,就要打破瓶颈,让精神深入到寂的层次......”

由至入寂,还要再经历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为忘身。

人有五大感官,分别是眼、耳、鼻、舌、身,受到刺激,便会让脑中产生视觉、听觉、嗅觉、味觉和触觉。

观听入静,集目光,凝听力,达到至静的层次,就能暂时关掉人的嗅觉、味觉和触觉,之后若能忘掉眼所见、耳所听,直到眼前无物,耳边无声,修行者就达到忘身阶段。

第二阶段为忘心。

忘身之后,人的五感被关闭,心中很难升起念头,虽然还有心理活动,但那是自然产生的,而不是刻意去想的,在这个阶段,人若能够做到心念静止,就算进入到忘心阶段。

何为忘心?

在遥远的过去,人们普遍认为:心脏是每个人进行心理活动的场所,通过剧烈的心理活动,如恐惧、兴奋和激动等,人的心跳会不由自主的加速,它是人的本能,以此产生的想法便是心念。

此观点即主心说,随着时间的推移,主心说被主脑说所替代,但前者的影响却延续了下来,如今大鸿之人常在口头上挂着心中一词,而不是说脑中,便是受到了主心说的影响。

所谓忘心,就是指忘掉所有的本能和想法。

在忘身的阶段,入静者虽不会刻意的产生思绪,但心中还是会自然的诞生出许多念头,若能修得忘我,这些源于本能的想法就会暂时的平静下来。

第三阶段为忘我。

伴随着心意神的平静,人的思维意志、各种感知会变得愈来愈薄弱,到最后甚至连自我存在无法察觉,这就叫做忘我。

到了这里,入静者的意识几乎停止,思维不动,本能不动,感觉认知里只剩下寂灭的虚无。

值得注意的是,所谓的不动并非是完全静止,这只是种带有比喻性的说法,在忘我的阶段,人的思维和本能几乎泯灭,每一个念头都动的非常缓慢,简直像是静止了似得,这便是不动的由来,但这并非是真的静止不动,只要人还活着,自我意识,本能思维就不会停止。

踏入忘我的层次,入静者就会达到寂静的状态,一身性命遁入生死之间,只差那么一线,整个人就会彻底死亡。

说完这些,石云轩便不再开口。

杨玄双眉紧蹙,问道:“敢问道长,既是九死一生,我又该如何抓住这一线生机?”

石云轩神色凝重,对他说了些什么,然后就沉寂了。

......

一个月后,同样是在一片旷野间,杨玄坐在地上,迎面对着东方,等待着即将到来的曙光。

随着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入了大地,他开始入静了。

“手脚和合扣连环,四门紧闭守正中,眼含光,耳凝韵,观听眉间与两目的中央,此乃意守而非形守。”石云轩呼喝道。

这三十多天来,他带着杨玄在天地间游荡,教对方修行入静之法。

入静之要,尽在心神通明,心澈则气正,神澈则气定,气就是气息,气息平静了,人就跟着平静了;只是寻常人沾染红尘,心中杂念丛生,又如何能静的下来;想要做到这一点,就要修身养性,拂拭心中的尘埃。

说白了,这些日子里,石云轩就是带着杨玄修身养性,助他将心中的污秽给祛除掉。

时至今日,杨玄已能够随心所欲的遁入至静,这一点让石云轩都为之啧啧称奇。

“真是怪哉,我自幼在宗门中长大,二十岁前从未踏足过山下,不受俗世纷扰,一心修道,可谓是道心通明,不染尘埃,如此我都花上了五年的功夫,才做到这般境地,而你这才一个月的功夫,就能把入静之法修行到这种程度......”

石云轩低声喃喃,又叹道:

“杨兄啊,杨兄,你到底是什么人?”

叹息的声音骤然拔高,道人长袖一挥,两手负在背后,做出的动静并不算小,然而杨玄早已两目璀璨,双耳生潮,整个人沉浸在安静的世界中,又哪里会知道这些。

没等石云轩感叹完,忽然杨玄的身上似乎又发生了某种变化,璀璨的双目渐渐黯然,呼吸也跟着慢慢消失,陡然间,好好地一个人就像是化成了一截枯木,整个人亦犹如死了一般。

“身若稿木......妙!妙!竟然入了忘身的层次,只要再.....”

话未说完,年轻的道人眼睛一亮,抚掌笑道:

“好!好!好!连精神的波动都停了下来,身若槁木,意似寒灰,只差一步你就能踏入一个全新的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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