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下。

唯剩天穹那朵近在眼前的月轮，那一个瞬间，耀得天地间所有色彩尽皆暗淡无光。

雪层仿佛蒙上了尘垢，仿佛终于意识到夜幕时分应有的景象，仿佛那里，才是夜，是空。

十方旷野，便就只有那道人影，放着华光，背负盛月，其上泪痕点点，其下蓝流光转。

“该是二次见面了呢……”

看着似远非远的那层月色，云逸踮起身子，张了张手，却只纳入了一掌虚无，逸散而开。

“喂！”

空灵的声音回荡在天地间，方在耳畔窜过，便又借着身后世界，反弹而回。

“欠着我的先给还了……”

云小逸愣神间，只觉那人擦过身子，钻进侧方。

似在背后呆立良久，就在他悄悄挪过脑袋探查时，抬足，轻点。

木屑纷飞，闷响声在碎屑被拍击落地之时才传入脑海，旋即便就再次静了下来。

脖颈瞬间拉回，撑大眼眶目光直视前方，似寻着了皎月之上的那个人儿。

好在脚步声终于响起。

自己，真就只是个魂儿吗……

侧身，便就是那两株相缠着的枝条，仿佛方才余波未曾退尽，于他眼中，依旧在凭自颤抖着。

当然不会是自己在颤抖……

云小逸莫名有些烦燥，盯着前方那道令他晕乎乎的形影，抬脚，便就踏了上去。

闷声回荡，回荡在自己体内……

气势十足地旋腿落地，雪屑飞洒间，身子又是一定。

随后见前方那人渐行渐远，瞪着眼睛，张嘴咬合，便又撑起腿脚，一摇一晃地跟了上去。

前方两条道路延伸开来，一左一右，一步，一趋……

再没回头，只按着两腿的感觉，一一踩过。

“依然……”

到了那人近旁，才让开身子，一同直视前方。

似疑惑地转过目光，盯在他脸上。

“那玩意儿，是叫幽冥吗……”

云逸依旧注视着前方虚无，双目无神，开口道：

“我也有哦……

真的……

一定……”

……

“古之有界，名曰宏然，日行八百里，此方积年为彼时一日。

传说，若有千里之马，三月聚粮，逐日奔行，终为白昼，便可于日竭之时，望见那乌鸟，湮没于空。”

话语稍顿，见众人目光尽皆迷离游移，徜徉于自己所立世界之中，摆首，谓然而叹道：

“若真存着此方世界，又岂是凡夫俗子，三月之功所能穷尽的……”

语罢，堂下静坐依然。

未曾得到自己想象中的答复，武师大人目露不满，视线游移间，瞥向了那道身遭同样泛着蒙胧的熟悉身影。

人影被他一眼惊醒，皱结着眉头，站起，张口问道：

“武师大人可曾意欲如此？”

神情一愣，随后讪然笑道：

“孩提之上，终日仰望奔行……”

“何为？”

“……何为？”

……

“武师大人，可曾见过，彼时的天空……”

不知想到了哪，小人脚步渐停，晃了晃脑袋，急喘着几口粗气。

旁人见此，不由眼神一逼，低声问道：

“可是忘了些什么？……”

感受到身后传来的危险目光，小人儿连忙摆手，讪笑道：“武者何至于如此……若是所在与脑海中相符……”

侧身，抬首望向了头顶天穹。

“应该，就是这了……”

月如钩。

如被彻底化开的冰寒之界。

千里无雪，之外，融入了月光。

“对……就在前方了……”

笑着朝前掠去，朝着天地之间，唯一的那点纯白所在。

“就是那里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