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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横槊天下》第九十九章 屯兵入渚与骄阳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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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明,魏军继续北进。

重创之下的漠南铁骑一路溃败,逃到了兔园河北。接连受挫的斛律韶光再次集结散落各地的军队,意图在兔园江畔与魏军殊死一战。

为了躲避酷暑夏日的折磨,魏军在翻越涿邪山后夜里行军,白日休息,三日后到达兔园江,并在离南岸十里出安营扎寨。

两军隔河对望,战事一触即发。

这一日,扶桑王带着众将来到岸边,商议如何渡江。因为沿岸舟楫以被柔然掠至北岸,看对面旌旗飘扬,众人望江兴叹。

拓跋攸问苏护:“军师有何良策呢?”

苏护说:“舟楫即无,江水难渡。魏军应当绕过兔园江,过广泽湖,翻杭爱山,再攻木末城,这样就可以兵临可汗王庭之下了。”

拓跋攸摇了摇头:“先生曾说兵贵神速,今日又何必舍近求远,浪费那么多时间。直接渡江不是更快吗?”

副将陆机说:“大将军,我观江水浅显,中有数渚,适宜屯兵。”

“如何屯兵水中央?”拓跋攸急切的问。

“我们可乘船占领江渚,然后作浮桥,南北往来,可将步兵骑兵入渚中安屯。来日,趁其不备,再搭浮桥,贯通两岸,魏军可渡,柔然可破。”

拓跋攸听了,立刻笑道:“国舅所言真是妙计啊。”

周围众将也是随着附和,并言柔然必可破。

苏护看着江面,皱着眉头说:“屯兵入渚,算是孤军深入,一忌也;依靠浮桥相连,脆弱且危险,二忌也;只凭借一条小路来贯通南北,太过狭窄,三忌也。而且现在是夏季,若遇大雨,江水暴涨,敌人还没有进攻,我们就已经深处险境了。希望大将军慎重考虑,不要以身犯险啊!”

拓跋攸不满的看着苏护说:“军师,我扶桑王北伐柔然,十日之内,三次捷报,想来也不比哥哥差多少吧。并且乌突谷一战,柔然大破,元气已伤,只能仗着江水天险固守。如果魏军天降,他们必然又是望风而逃。柔然人已无战意,军师太过小心了。”

苏护力辩。拓跋攸依然拒绝,亲自打了一场胜仗的他变得更加求胜心切了。

很快,魏军拆辎重马车造船数艘,又遣会水之人入江,与江渚和南岸之间搭建浮桥。浮桥即成,扶桑王选精锐步骑数千屯兵渚上。

苏护带着几分私心将自己的先锋营和君子营留在了岸上。拓跋攸对此并不在意,因为,他并不愿意苏护立太多战功而抢了他这位主将的风头。既然柔然如此不济,苏护就显得不再那么重要了。

扶桑王过浮桥,登江渚,隔江相望,而后转头问身旁的晋州刺史吕凤:“这些人为什么还不来请降,难不成一定要来场杀戮之殇?”

吕凤说:“柔然人不识时务,见我魏军威猛,自当引颈受戮,现在却执迷不悟,螳臂当车,这也算是自掘坟墓吧。真是天作虐犹可恕,自作虐不可活。”

“依我看来,魏军今夜即可渡江。”

“以我雄武之师,征服这些不毛之地上的蛮族,不过信手拈来。大将军只宜隔岸观火,渡江之事就交给臣子们去就可以了。”

“今夜你可领军,切莫再让军师夺了头功。”

吕凤笑着说:“臣懂了。”

当夜,魏军正待子时渡江,忽然大雨倾盆,江水暴涨,冲垮了浮桥,淹没了江渚,数千魏军立于滚滚江水之间,哭声震天。

岸上魏军诸将顿时慌作一团。扶桑王拉着苏护急切的说:“军师倒是想个办法救人啊,我帐下的晋州刺史吕凤和镇北将军李裘可还都在江中啊!”

苏护心中亦是焦急,可这时的他并没有什么好办法,北人本就多不善水,而暴涨之下,江水更是难渡。

雷声过后,对岸忽然传来阵阵鼓声,苏护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冲出营帐,来到岸边,正见柔然人驾着几十艘战船奔向那些孤立于江中的魏军而去。

喊杀之声随之传来,苏护忍不住用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双眼,眼泪忽然间就落了下来。

拓跋攸惊慌失措的摇撼着苏护,大声的说:“先生,你倒是救救他们啊,这是我们魏军啊!”

苏护放开双手,仰天长叹,任泪水被大雨冲刷,“大将军不听人言,以致今日之失,我又能做些什么呢?”

茫茫黑夜中,一场毫无抵抗之力的屠杀正在进行着,鼓声,雷声,呼叫声,声声入耳。十万魏军看着自己的先头部队被人虐杀殆尽。

一个时辰过后,几十艘战船扬长而去,浩渺的江面已经再无一个魏军身影。

暴雨下了三天三夜,沿岸魏军拔营两次,一时狼狈不堪,疲惫更是日甚一日。扶桑王希冀的胜利终究没有到来。

雨后,骄阳如故,柔然人再次乘势袭来。两军在兔园江岸奋力厮杀,扶桑王却率近臣向南遁走。兔园江一败成了拓跋攸心中难以抹去的阴影,柔然再来,他已无力再战。

苏护亲眼目睹了江渚之上的屠杀,此刻对柔然人的仇恨已经入骨。苏护提起长槊,冲入敌军。先锋营和君子营的兵将见主将冲锋在前,倍受鼓舞,亦是各个奋勇争先。赫连冲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杀人的机会。

耶律韶光再次算错了时机,他本想趁着魏军士气低落,给予对方致命一击,却未料到竟然深陷对方仇恨的泥沼。眼看着身边的兵将越来越多的死去,这位一向以勇猛著称的俟利竟然第一次在战时萌生退意。

魏军如潮水一样的涌到跟前。耶律韶光自叹难敌,带着几名军将杀出一条血路,逃回了战船。

剩下的柔然人在溃败之下惊慌四顾,可是眼前的退路却只有一条大江,于是,等待他们的,就只剩下了死亡。

复仇的火焰像那烈日投下的阳光,顷刻之间迅速蔓延。越来越多的人死在了江中,死在了船上,死在了岸边。八千柔然,死于一旦。

战争就是你来我往的屠杀,力量就是攻守之间的此消彼涨。如果你想要这块陌生的土地臣服于你,那么就用你的力量覆灭对方的力量,覆灭之中,那种因对生命的蔑视而生的震慑必然可续持续很久。至少,血迹未干,反对你的声音就不会那么明目张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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