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芷悠悠醒来,三珠树上的乌鸦啼鸣惊飞,她俨然发现自己已从巍峨的殷墟界转载到了鸟不生蛋的深山老林,一抹茅棚下躺着。
她一撑手起身时,有些误以为还在昏迷。
蓦然偏头下,被床边一个白滚滚模样的丸子君吓了一跳,顿时三魂七魄回体。
瞌睡也去了大半。
那南瓜丸子睁着一闪一闪亮晶晶的大眼望向她,一见白芷醒来,立马奶声奶气的鼓着手去扶,还不忘冲着屋外的人吼道:“父君父君,娘亲醒了。”
这一吼,又唬得白芷心惊肉跳。
她向门边望去,眼神疏'松下待看清那走进的“父君”是帝夋时,一时间竟有种上气不接下气噎了一番的感觉。
“我是睡了几万年了,你连孩子都这般大的模样?”
帝夋顿了一顿:“左不过三个时辰。”
白芷长呼一口气:“还好还好,我还以为又和上次一样,一睡睡个四万年。”
可这一口气刚呼出,又立马察觉哪里不对:“你家莫不是被烧得体无完肤?我看这构造,倒颇有几分我紫竹林外随手搭的棚子的模样。”
帝夋一番斟酌,笑了一笑回:“这是九嶷山。”
白芷一时呆了。
前一秒还在朝御殿?
后一秒就来了这仙人不留步、魂魄不皈依的荒芜人烟之地?她遂而莫名问出:“我们来九嶷做甚?”
“渡劫。”
“渡什么劫?”
“渡生孩子的劫。”
“……”
白芷一时语塞,半响又问出:“谁和谁生了孩子?”
帝夋眸中带笑:“应该是我们。”
这话犹如空中惊雷,“轰隆”一声吓得白芷大气不敢出。
南瓜丸子望着他二人你一言我一语,根本没有察觉自己的存在,觉得他甚是没有地位。
奈何这小南瓜颇有骨气,如果他“娘亲”不问便也打死都不开腔,可转眼那不争气的肚子发出几声“咕噜”“咕噜”,想不引起白芷的注意都难。
结果却是她二人同时望向对方问出:“你饿了?”
待觉得这问题有些古怪神仙哪里会有饿的感觉时,又齐齐回答:“没饿。”
南瓜丸子一时间仿若受了天大的伤害,眼里顿包了一包泪花,可怜巴巴的望着二人说:“芜儿饿了。”
此刻白芷放才正眼注意到这孩子。
南瓜丸子瞧见她打下的目光,立马笑得没心没肺,又似无尾熊的爬了上去,头抵在白芷胸前道:“娘亲,芜儿饿了。”言罢,嘴下又淌出两把哈喇子。
白芷突然有种胸口碎大石的想法,她一把拎起小南瓜的衣领,与自己拉开距离的对望着他:“你唤我什么?”
他又奶声奶气道:“娘亲。”
白芷一时感慨万千。
原来三个时辰,果然可以生一个大胖小子?
后来待帝夋慢慢叙述,方才得知这孩子是自己的血做了引子才破壳而出,唤她一声“娘亲”倒也牵强附会。
可唤帝夋“父君”,就有几分值得考究的意思了。
连她白芷按照九州辈分排下来都该唤帝夋一声“爷爷”,这刚出生的小南瓜该是以“老祖宗”来唤他,可那“父君”两字一出,惊得白芷出神良久。
这老不害羞的神仙也不看看自己多大岁数的人了,也好意思让这小娃娃唤他父君?
没看出来这帝夋也是个厚颜无耻之人。
虽然按照他的解释便是:“九州万民皆是我的子民。”可这样算来,她和帝夋的关系,又该怎么算?
小南瓜以为白芷不喜欢自己,默默半天,等到的却是她疑惑问出。
“你可曾有名字?”
他一呆,踉踉跄跄着答:“娘亲两万年来总以‘吾儿’‘吾儿’的唤我,我难不成不叫‘芜儿’?那……我叫什么?”说话间已他那一包心酸的眼泪花又开始打转。
白芷一时哽咽万千。
她元神出过窍?
何时唤过他“吾儿”?
帝夋闻之一顿,伸手拍了拍小南瓜的丸子头安抚:“阿芜,待父君回去参详几本典史,你的名讳再拟也不迟。”
帝夋心照不宣的一句话,消弥了这场白芷刚想刨根问底的名字由来。
可白芷沉默半天,枯望着茅棚下的房梁问出:“让我好生算一番,这阿芜唤你帝夋父君,唤我白芷娘亲,如此看来,我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阿芜羞涩得抿嘴痴痴一笑,望着她说及:“娘亲好生糊涂,阿芜的爹和阿芜的娘自然是夫妻关系,娘亲该唤父君夫君才对。”
白芷哑然半天未语,望着阿芜说出:“这些,这些你又是从何说起?”
阿芜忐忑一番,斜觑着眼望了望帝夋是做何感想,待发现他父君此刻嘴角微微勾起时,腰板更直了,语气更硬了的道:“娘亲,娘亲,莫不是你不该唤父君夫君,父君不该唤你娘子?可若是这样,那阿芜又是怎么来的?”
白芷正想说“你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时,阿芜遂而恍然大悟,猛拍着额头做出副难以言说的表情:“阿芜明白了,是不是父君和娘亲还没成亲所以便不能以‘娘子’、‘夫君’的称呼来用,那这样阿芜岂不就成了私'生子?虽然青衣说男女之情是情不知所起继而干''柴'烈''火,本就实属正常,可是娘亲,阿芜都两万多岁了你什么时候才嫁给父君啊。”
他一堆话丝毫不歇息半口气的吐完,白芷恍然听到“青衣”二字时还没来得及伤感,待那“私生子”三字一个回味后,惊得她嘴角抽搐下,说到:“你不过才刚破壳而出,怎的知道这些?还有,我何时说要嫁给你父君的?”
“娘亲又忘了,阿芜自两万岁前降世时,娘亲就说要嫁给父君!虽然万年后才得以启蒙,可是娘亲让青衣照顾,世间的事她大多都给阿芜讲了八九不离十。所以而后的五百年前,青衣还特地来告诉过阿芜说你们要完婚的。”
白芷抬眼望着帝夋,呐呐开口道:“我说过?”
我说过个鬼啊!
两万年前她正在昆仑上沉睡,哪里有心思上三十三重天和这帝夋来一段黄昏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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