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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法如是》第二十八章 沧海遗珠、抽薪止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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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安街,春风楼。

围幔低垂,馥郁香气飘荡,眉目如画的女子侧身坐在床前,身着轻纱荡人心魄,微微皱了皱眉,又转身走了出去。

门外老鸨心急如焚,不断用帕巾擦拭冷汗,望见紫菱出来,急忙开口。

“小娃子伤势如何?”

紫菱略微摇头,眼神变化无定,似在深思如何作答。

眼下整个营州郡早已戒严,就是一只苍蝇也别想飞出去,老鸨此人贪图钱财,却不至于不要自己性命,看那叫心源的孩子伤势虽重,却在缓慢的恢复着。

“妈妈,那孩子伤势极重,眼下怕是走不了了,不知妈妈作何打算?”

紫菱微微一笑,等着老鸨作答。

老鸨听后,眼睛一亮,拨开房门进入看了看,此刻心源面色苍白,哪有活着迹象,心里盘算着,若是死去,不但得到纪公子一万两银子,还能躲过官府追查,显然心里隐约觉得此子与郡守钱伯庸有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却又不敢断定!

一屁股坐在桌前,筹谋如何将这小子做掉,又不沾上任何风波。

登登登,一阵急促的上楼声!

老鸨一愣,急忙起身,笑容依旧灿烂,拧身往出走。

紫菱又复走了进来,往香炉内添了些香料,低叹了声坐在床前照顾起心源,用帕巾擦拭着额头汗液。

仿若梦魇一般,心源吃力喊叫,似真似幻,听得不甚清楚。

“娘亲……你……爹……你啊……”

呼!

纪英才一把推开门,听到心源说话,急忙赶了过来。

板着脸训斥道:“怎么回事?”

紫菱淡淡开口:“像是魇住了。”

“哎呦喂,累了我了,骨头都散架了,我说大爷,城里大夫多的是,老朽都七十多了,何苦来哉咳咳咳!”

大夫须发皆白,背负药箱,气喘吁吁叫嚷。

纪英才理都不理,关切之色溢于言表,注视心源片刻后,淡淡开口。

“只要能救他性命,钱财之事随你开口,如何?”

大夫眼睛一亮,急忙放下药箱,上前查看伤势。

口里应道:“好说,好说!”

被子刚一揭开,白色纱布早已被血水浸透,大夫凝重无比,指尖稳定,一层层拨开,一股扑鼻血腥气袭来,伤势触目惊心!

脏腑依稀可见,不断颤抖,涌出鲜血。

大夫转身背起药箱,径直往外走去,却被纪英才一把拉住。

“还未诊治,如何就走?”

大夫一把甩开,胡须颤抖,怒吼:“这哪里是看病,分明是医治死尸,肌肤溃烂,血肉模糊,脏腑暴露在外,吾奈何也?”

纪英才听完手脚冰凉,当日救走心源后,生怕官府通缉,思前想后还是决定在春风楼住下,一来达官贵人久居此地便于隐蔽,心源伤势自己不是不知道,然而大夫这一怒吼,让自己所有坚持都化为乌有,木然坐在地上。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

大夫出了门口,悠悠长叹道。

“听闻终南山华佗神医有肉白骨,救死人之手段,只是此人十年前早已绝迹江湖,若有此心何不前去一试?”

“华佗神医?”

纪英才纳纳思索。

心源一阵气血翻涌,又吐了一口血,又双眼微闭睡了过去。

“心源!”

纪英才泪如泉涌,跪在床头呼喊。

紫菱不忍直视,转过身去,目光如水,极力思索着这位神医。

“华佗神医原名长孙庆常,居于雍州郡终南之巅,医术精湛,天下文明,只可惜因爱生恨,终生未嫁,从此不再行医救人,常年居住太乙峰上,修仙求道。”

纪英才一听,即刻回头,欣喜无比,这下心源有救了。

岂料紫菱又续道:“长孙庆长生性多疑,行踪不定,找他实非易事,更莫说救人了!”

纪英才迎着秋水之光,如一股暖流袭来,欣喜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不信老天如此狠心!”

紫菱愕然,没想到这个世家公子如此执拗,轻轻一笑:“祝公子得偿所愿。”

体态婀娜,转身走了出去,楼下厅内人声鼎沸,歌舞喧嚣,宾客遍布,猜拳行令,推杯把盏,酥胸微露,浅笑涟涟,商贾贵胄的手有意无意游走再姑娘腰肢,引得羞怒浪笑。

紫菱幼年被父母遗弃,本以为被好心人收养,安然度过一生,却不料匪患横行,父母被杀,自己流离失所,十六岁那年被人卖进春风楼,从此抚琴弹曲,读诗写词,日子过得倒还安稳。

“哎呀,紫菱姑娘,季颜公子久后多时,还不去蓬莱阁相陪,若是惹恼了他,这春风楼就不用开了!”

老鸨上楼催促着,生怕一个闪失自己半生基业毁于一旦。

“妈妈,紫菱这就去。”

春风楼内布置极雅,蓬莱阁、飘雪阁、沐春阁、秋风阁,分在东西南北四方,装饰最气派,价钱也是出奇的高,蓬莱阁为四阁之首,来客不但身份奇高,花钱自是更不必说,一晚最少也要五百两银子。

若是要紫菱相陪,却必然要加上音律诗词歌赋,其中缘由便和季颜公子有关,此人仪表堂堂,满腹经纶,特别儒家经典耳熟能详,父父子子,人伦纲常,礼仪祭奠信手捏来!

季颜公子家事不详,然而自此以后,无论老鸨还是来往商贾贵胄均为再为难过自己,然而两人关系却十分为妙,浅谈而止,夜深而去,从未有肌肤之亲,却让自己无可奈何,无所适从。

东面蓬莱阁已然来到,莫名的冲动欣喜,却又有一丝惆怅,或许得失之间总有微妙平衡吧。

轻轻推开门,阁内馥郁之气散出,季颜公子长身而立,腰佩一块美玉,刻着一条盘龙,尽显华贵之气,指尖在古筝上划过,琴声如流水般拂过心间,紫菱微微出神,又缓步上前。

季颜公子回头一笑,如春水般让人沉醉,彬彬有礼,卓然而立。

“紫菱姑娘。”

紫菱微微躬身还礼,轻声道:“季颜公子久后,失礼之处还望见谅。”

看着他既熟悉又陌生,今天的笑带着几分苦楚,几分无奈,虽若尽在咫尺间,却如同天涯海角永难相逢?

情欲之念竟能如此强烈,几乎控制不住,失声落泪!

季颜公子目光深邃如寒潭,却又让人有种说不清的亲切之感,虽说相处之久,但却从未看透内心。

“公子今日听何曲?”

紫菱微微一笑,努力让他多看几眼,无奈季颜公子仿若对自己美貌置若罔闻,不像一郑千金的公子哥,哪个不是流连忘返,见上一面虽死无憾,不惜变卖家产,休妻弃子,落得众叛亲离,依然难舍而去,长居春风楼楼下,日日仰望。

也曾有好事者质问于他。

“紫菱姑娘虽说琴色双绝,我见犹怜,然而你到头来落得孤家寡人,是否值得?”

那人我行我素,不屑置辩,好事者一日见了紫菱一面,恍然大悟般,喃喃开口:“值得值得啊!”

紫菱对自己相貌身材很有自信,腰有一握,肌肤胜雪,眉目如远山含黛,近水含烟,笑若梨花带雨楚楚可人。

季颜公子忽然惭愧拱手,语声一顿,缓自开口道。

“今日我抚曲,你来唱吧!”

端坐墨色古筝前,定了定神,指尖轻动,声音飘荡而起。

紫菱也漫声唱起,轻纱舞动,偏偏而动。

“有一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凤飞翱翔兮,四海求凰。无奈佳人兮,不在东墙。将琴代语兮,聊写衷肠。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愿言配德兮,携手相将。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季颜起初琴音明亮如同凤翔九天,已发其志,忽又灵动欢快缠绵难断,仿若凤傲游四海求其凰。

“挣!”

琴音在最高处音节,怦的一响,琴弦断开,正如两人的情感一般,一语千言,一望情深。

季颜泪流满面,抱头痛哭流涕,桌上茶碗被震的直响。

紫菱如蝴蝶般翩翩起舞,软弱无骨,盈盈转圈,眼中何尝不是泪水朦胧,听到那一句,“凤兮凤兮归故乡,遨游四海求其凰。”

哪还有余力转下去,哭的百花同悲,枯萎而落。

楼下黑暗处有一道亮光,亮光后老鸨吩咐着几人道:“夜半三更,你们四人行动,一股脑做了他们,好处少不了你们,若是传扬出去,小心你的脑袋!”

四人躬身领命,平日看场做打手,武艺自然无需多言,手中八尺长刀竟有一掌宽,想来杀人越货之事没少干。

此刻时至正午,老鸨望了一眼心源房间,眉宇闪过一丝狠绝杀气!

纪英才早已收拾妥当,只是苦于如何出城,毕竟官府层层追捕疑犯,出动全城兵力,城里城外像是铁桶一般。

眼下心源身负重伤耽误不得,可是春风楼外官兵嘈杂声势浩大,手提兵刃,让人不寒而栗,心急如焚,友无可奈何。

蓬莱阁中何尝不是如此,相爱不能相守,不忍离别,又必须离去,自古情之一物,最让人难以割舍。

“紫菱我爱你之深天地可鉴,但父命难违,不得不娶朝廷相国宇文煌的孙女宇文景阑,自古多情空余恨,身负儒家之学,实在做不出这等违逆父命之事,还请你原谅!”

季颜公子将腰间玉佩取了下来,轻轻放在紫菱手中。

“此物乃家传至宝,年代久远难以追溯,望你不要嫌弃,留作纪念。”

紫菱微微一笑,笑得很是凄凉,眼眸中泪光闪烁,玉佩晶莹剔透,盘龙悲悯相望,绿中带着一抹白亮之色。

季颜张开怀抱想要抱在怀中,留住一夕温存,然而指尖触及紫菱肌肤时,却有颤抖停止不前。

“不不,给不了的幸福,我又如何忍心触碰呢?”

牙关紧咬,痛苦的面目扭曲,在情与理中痛苦挣扎着。

紫菱轻轻抚摸着那张颤抖的面庞,轻轻亲了一口,嘴唇柔软而冰冷,如火如荼的情欲却无法超世俗礼教。

一吻而去,从此天涯海角永不复相逢,美人如玉,我心自伤。

紫菱离去的一刹那,季颜猛然睁开双眼,哭喊道:“紫菱……”

然而紫菱强忍泪水决然而去,生怕回头刹那,更加无法自拔,一段姻缘既不能相守,何不舍弃呢?

季颜痛哭流涕,哭喊着:“‘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无爱无痛,可心中挚爱,真的能舍弃么?”

《凤求凰》摘得网络,佛语摘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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