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林臻在那登记着学生们的联系方式，还要帮他们开取介绍信转组织关系，正忙着呢，也没听清姜源说的是什么，头也不抬只是下意识的说道：“名字写在最下面，对了，记得反面也要签。”

姜源无奈笑笑，手按着那张申请表，坚定的说道：“李老师，这表我不签。”

“嗯……嗯？”李林臻终于反应过来，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之般，诧异的抬起头来，问道：“不签？你毕业证不要了？”

“嗯，”姜源点点头说道，“我找的工作不需要毕业证，所以还是别麻烦学校别麻烦自己了吧。”

“可是，”李林臻愣愣的说道，“就算你单位对学历要求不高，这毕业证也不是说没用就没用的啊，我们学校可是国家重点大学，难得有这样的资历，你以后不管是晋升也好跳槽也好，都会是一份很大的优势啊。”

你说要是个野鸡大学的毕业证不要也就罢了，我们这可是国家重点大学，多少人挤破头也考不进来，你怎么能视如敝屣呢？

李林臻向来以自己母校为荣，下意识的便维护起学校声誉起来。

“我知道，”姜源诚恳的说道，“但是我真的已经决定了。”

“瞎胡闹，”李林臻心中隐隐有了些火气，“我告诉你，你这一时头脑发热做出的决定，今后肯定是要后悔的！”

以一种不容置疑的口吻，李林臻说道：“你父母电话给我，我来跟他们说。”

姜源一脸奇怪的看着李林臻，没有说话，只是回了他一个“你懂的”眼色。

“啊……”

李林臻发现原来自己才是头脑发热的那一个，想起眼前这学生的特殊情况，他颇有些手足无措的道歉道：“对不起，我忘了你父母已经……”

“没关系，”姜源是真的没太在意，停顿片刻，他问道，“那么老师我可以走了么？”

“不行，”话题转过来，李林臻顿时又来了精神，本着对学生负责的态度，他坚定不移的说道，“你把字签了再走！”

“可我真的不要毕业证啊。”

“不要证也把字给我签了。”

“不要证为什么还要签字呢？”

“签个字你又不会少块肉！”

“可签了字也没啥好处啊。”

“别废话，快签！”

“不，我就不签！”

这对话进行不下去了，两人都是气鼓鼓的看着对方，仿佛是在较劲一般。

李林臻是真的不能理解，明明是对姜源有好处的事情，为什么让他签个字会这么难，你实在不行签了字明年也可以不来参加补考啊！

不过若是李林臻能感受到姜源此刻的想法，或许他就不会这么困扰了，只可惜，他并没有读心术。

姜源的思维很简单，在他看来，自己不需要毕业证，所以便不需要申请补考，那么这字就不该去签。

不管签个字代价有多小，哪怕只是签字本身这个动作中产生的零点几焦耳的消耗，都是一种不必要的浪费。

没有任何意义的事情，姜源就绝不去做，他的逻辑就是这么简单纯粹。

至于为此和李老师争辩，甚至过程中产生了几十上百卡路里的消耗，在姜源看来有因有果有意义，那么便就是值得的。

李林臻怎么可能想到姜源有着如此奇葩的脑回路？

所以他自然不能理解姜源的做法，粗气喘了半天后，他终于给姜源的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的借口：“姜源，你的病……全好了吗？”

姜源面无表情的说道：“老师我没傻，从昏迷中醒过来后也没有变成弱智。”

尼玛，李林臻都快泪流满面了：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直接啊，虽然我的确有一丢丢这方面的疑问……

李林臻自己也觉得之前那话问得有些唐突，所以一时间这小小的办公室内气氛显得有些尴尬。

好在李林臻素有急智，这种情况下竟让他想到了一个搁置争议的好办法。

“哎，你这人啊，脾气也真是倔，算了，路都是自己选的，老师也不逼你了。”

李林臻貌似意兴阑珊的挥了挥手，说道：“行了没事了，你先回去吧。”

“谢谢老师您的理解。”姜源告辞离去。

就在姜源即将踏出办公室时，李林臻突然好奇的问道：“对了，你刚才说找的那个不要求学历的工作是什么？”

姜源笑着答道：“网络主播。”

……

“这事还没完。”李林臻一边在一堆学生证中翻找着，一边咬牙切齿的说道。

没多久，他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标，打开学生证，对着姓名一栏的“姜源”二字，笨拙的练习起模仿来了。

“这个混蛋，要不是看在四年师生一场的情分上，我才不会费这心力呢，路虽然都是自己选的，但你小子总得给自己留条退路啊……”

“还有这报名的二十块钱，明年这个时候，一定要让你加上两成利息，原本带利的给我还回来！”

二十四元，正好是二食堂一盘回锅小炒肉的价钱……

姜源回到宿舍时，发现同寝的老三老四还没有回来，他也不愿多等，开始收拾起自己的东西来。

说是收拾，其实也没什么好带的，除了几件衣服和一台二手的笔记本外，姜源都打算留给将来打扫卫生的阿姨当做劳务费了。

正要出门时，姜源犹豫了下，觉得自己就这样走了似乎有些不合清理。

想了想，姜源翻出纸笔，在寝室显眼处留下了这么一张便条：

哥几个，我先走了，不是因为绝情，只是不想看到几个大老爷们哭哭啼啼依依不舍的模样，那样多丢人啊，是吧？

毕业了，谁都不要哭，就让我们各自带着微笑滚蛋，好吗？

朋友们，祝大家在今后的人生中各自精彩。

留言的最后，姜源郑重其事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嗯，这道程序便算是完成了，姜源如此告诉自己。

然而临别前的最后一眼，带上房门的那一瞬间，不知为何，他却莫名奇妙的有了一种离别的情绪。

姜源不解，这是原来的“我”最后的影响吗？

不过不管如何，这一切都告于段落了。

过去的姜源，再见了。

未来的人生，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