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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兰宝刃》第五章 喋血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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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步错步步错。圣地神话的幻灭要从获悉楼兰宝刀的消息开始说起。欧阳清水行凶,低等杂役受辱,欧阳天水逼宫,比武招亲受阻,镜湖门人无端出现,灰衣少年故意捣乱及最后冒出来的矮老头一定与宝刀的下落有关。刘鹤翔严守秘密即使至亲骨肉也不曾泄露半个字,实在搞不懂这些宵小之辈如何获悉的。他却忘记枕边人了。

梦中呓语也能泄露秘密的。及至秘密泄露,刘鹤翔尚不自知。他还糊里糊涂的大搞比武招亲更是错上加错。且不问惊崖是敌是友,单是比武招亲这一步险棋就是压垮雪花山庄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无疑是将雪花山庄置于火炉上炙烤,将雪花山庄的危局公布于天下。如此矫揉造作难免要出丑露乖。比武招亲如火如荼,隐藏黑暗的邪恶势力正好趁乱取利。

利令智昏老眼昏花用来形容暮年的雪花庄主别提多么合适。想当年,他独战恶贯满盈的“漠北七狼”一战成名。其睿智勇武堪称楷模。武林世家豪门江湖,威震八荒的雪花山庄是他强大的后盾。有父亲巍峨的臂膀阴翳几曾受过这样的挫折。都是楼兰宝刀炫人眼球的诱惑敲碎了他沉寂的夜空。敲醒了他锤炼天魔飞花时承认的宿命审判的梦魇。蝼蚁尚且偷生,何况人呢?历代相传,得楼兰宝刀得天下。他下定决心放手一搏。然而,残酷的现实却教会他挫折二字怎么写。目空一切的天之骄子不顾亡父训诫贪恋权位导致雪花山庄大厦将倾岌岌可危罪莫大焉。

要知道,雪花山庄的后山圣地乃历代庄主安寝之地。就像皇家的陵园是龙脉的所在稍有疏忽江山易主。就天下第一山庄而言,后山圣地就是他们的命脉所在任何人不得擅入。他们的根基,他们统摄武林的源泉都凝聚于此任何宵小不得冒犯。而现在却风雨飘摇了。刘鹤翔隐隐感到是隐藏黑暗的第二股邪恶势力所为。无论任何原因擅闯圣地者死。也就是说,女儿无论是主动闯入还是被动闯入都得死。若找到她该怎么做?难道依照雪花山庄冷酷而严峻的家法施以凌迟之刑么?天哪,正好中了敌人的下怀。若打破禁令放女儿一马后果不堪设想。此例一开雪花山庄如何做到令行禁止,宵小之辈还不乘虚而入搅得山庄鸡犬不宁。

刘鹤翔此刻倒希望永远找不到女儿,最好是死在后山圣地与先辈陪葬。他一路走一路想脑袋都快炸裂也想不出妥善之法。雪花山庄弯弯绕绕拉长了两点之间的距离。一行人脚程不慢,很快到了圣地入口。两旁的大红灯笼已掌起,只见入口处耸立着两个年深日久的大柳树,树叶掉落光秃秃像两位冷峻的门神守着圣地的门户。两排奇形怪状的老槐树顺着高墙延伸开来,秋夜冷寂,枝条七零八落呈现一派颓败之像。此情此景正贴合暮年刘鹤翔的寂寥与萧索。他悲凉的望着地上摩挲的落叶不胜感慨。经年上锁的大铁门被硬生生撬开,破碎的铜锁片七零八落的隐伏在腐败的落叶之间似在窥探世事纷乱。一只绣花鞋静静躺在布满苔藓的阶梯上,刘鹤翔认出是女儿的。一柄闪光的宝剑突兀的没入苍老的大柳树干上半截之多,欧阳天水走进细看正是小儿子清水的。冷风飕飕激起一阵血腥气息,地上一条血痕没入后山圣地的黑暗之中。两个劲装汉子恭身在侧神情肃穆。他们是雪花山庄的巡逻队负责看护现场。

刘幼芽做事精细。是他先发现蛛丝马迹告知大哥的。紧等众人不到,他又率领巡逻队四处布防以免宵小之辈趁虚而入。在东厢房见到二哥安排妥当。他又赶回圣地入口正巧碰上父亲已到上前行礼问安。刘鹤翔看见现场景象颇有赞许之意。刘雪峰也觉得四弟做事把戏。此时,刘擎天也赶了过来。群雄已安排妥当。四弟前脚走,他后脚就跟来了。雪花山庄遭此巨变人事方面必有变动不可错过天赐良机。

果不其然,这位历经大难的老庄主却有托孤言论。事已至此,儿女不能不找回来,雪花山庄也不能没人主持大局。他是这样安排的,大儿子刘雪峰随他进入后山圣地寻找女儿。三四二子留守山庄妥善安排群雄。他未回来前不可放群雄下山事情终须对他们有个说法。况且大敌当前还需仰仗众人齐心协力哩。山庄一应事务兄弟两人要商量着来不可擅专。风雨飘摇的老庄主临危不乱分派有度不愧是领袖武林的宗匠。他别有一番心思,大儿子迟钝散漫不足以担当重任留在身边总是上策。死也要拉个垫背的,表弟作恶多端不能让他待在山庄为非作歹。至于隐伏黑暗的第二股邪恶势力只能看两个儿子的造化了。能不能化解危机关键是能不能说动群雄同仇敌忾消灭奸邪。

“想必清水贤侄也被掳掠进去,表弟随同我找找去吧。可怜天下父母心。”

“表哥出马,一个顶俩,做弟弟的又何必去抢这个风头哩。”

“话不能这么说,出不出风头不要紧,主要是找回受苦受难的儿女们,表哥老矣,还要靠表弟多多帮衬哩。”

“只是后山乃禁地……”

“不打紧,我允许的就不算擅闯了。”

欧阳天水无可推脱。当然,他也有想法。小儿子擅闯圣地被抓住非当场凌迟不可。他跟随其后也算变相保护吧。到时候相机行事能在圣地做掉老不死就万事大吉。到时候杀个回马枪难道还对付不了两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么?攫取雪花山庄的宝座如探囊取物哩。他同刘鹤翔一般心思,都不想对方再走出机关重重的圣地。

“既然如此,客随主便。表哥请。”

欧阳天水立马打起十二分精神。他像狐狸般竖起耳朵掌中暗器随时待发,若表哥有何异动立马横尸当场。谁说不是哩,至少还有刘雪峰这样的傻侄子当开路先锋。无疑,刘雪峰装傻充愣的本事相当高超骗过了所有人。除了在四弟幼芽面前泄露的行藏,天下人都认为刘家出了个混吃等死的傻儿子。

刘雪峰一马当先,欧阳天水放心许多。铁门年久失修发出吱吱怪叫刺耳得很。推开铁门,刘雪峰又回转身子搀扶年迈的父亲。刘幼芽望着父亲世伯和大哥陷入空寂的黑暗中吩咐劲装汉子严守门口任何人不得擅入违令者死就拉着三个往回走。雪花山庄还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呢。他加派人手严密巡逻发现可疑之人立刻禀报。刘擎天却是另一番光景父亲和大哥不在雪花山庄理应由他做出。几时轮上四弟这样的毛头小子指手画脚了。他丧心病狂的诅咒父亲和大哥永远回不来最好死在圣地。必须快速攫取权利之柄,武力镇压也可。四弟真是碍眼得很。黑暗的势力悄然复苏。父亲的命令无疑帮了圣主大忙啦。到时候圣主兵锋所指莫不臣服何独雪花山庄,天下都是探囊取物。当务之急是剪除四弟困住群雄。

刘鹤翔做梦也想不到真正的内奸是他的三儿子。他的小妾仅是欧阳天水的内线而已。真正邪恶的力量即将笼罩大地,江湖引来真正的黑暗时代了。

刘鹤翔抬头向天长吁短叹。他们走了没多远大铁门就消失于视野中。月色如水清冷。周围静得掉下绣花针也能听到。欧阳天水越走越觉胆寒。刘鹤翔体力透支摇摇晃晃知道死亡的时刻就要来临魔咒显现出巨大的威力。当夜幕消退,黎明复苏之时,他也就油尽灯枯了。还好距离破晓还有一段时间。他开始同生命赛跑。

“紫菱哟,你在那里千万别被找到才好”。

刘鹤翔抱着这样的心态走了强撑着走了好一段路程。他挺后悔抛头露面搞什么比武招亲。惊崖也不算可靠。现在仔细想来没有搞成未尝不是件好事。早晓得就不挣扎躲在密室里聆听生命枯竭之音悄没声息的陷入死亡的迷蒙未尝不是享受。人这一生不可能做完每件事情。在生命的长河里总会留下许多遗憾。放弃未尝不是另一种获得。但是,人这辈子呀,有些事必须做完否则死不瞑目。当下这场危机便是如此。必须将表弟引得更远一点利用圣地灵巧的机关困死他。这片神鬼难测的圣地就是他的葬身之所。

刘鹤翔深谙圣地的一草一木象征着什么,象征着死亡。这是个充满诡秘气息的鬼蜮,当然也是历代庄主安寝之地。所有的机关都是名工匠穷尽毕生才学设计出来的。都是在雪花山庄鼎盛时期完工的,可以说当今世上没人能够完好无损的走出去。后山圣地能够让江湖朋友胆寒除了雪花山庄的赫赫威名与其鬼斧神工的机关密不可分。江湖变动的厉害,人心不古。道义值不了几个钱,来日江湖谁能坐拥富可敌国的财富谁就能号令天下。说白了,练武之人无非也是为了功名利禄而已。雪花刀法领袖武林的时代过去了。据说楼兰宝刀隐藏的秘密就是富可敌国的财富。怪不得引来如此多宵小之辈。当年西域皇族大溃败之时将举国的财宝都藏匿起来。地图就隐藏在楼兰宝刀之中。不晓得传说真假,不过光这个消息就足以引燃武林豪雄的私欲。何况隐藏黑暗的力量哩。尘归尘土归土,刘鹤翔不顾死活进入圣地还有这一层目的。利用后山的形胜阻挡疯狂的敌人未尝不是一种消极的抵御方法。他将带着这个秘密永远消失。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老庄主用心却歹毒。他将大儿子欺诓进来是为雪花山庄守住这片圣地,而来也是诱使表弟入瓮。若是他一人进来,欧阳天水不见得会傻兮兮跟着进来的。雪花山庄需要守陵人,大儿子憨厚老实应该能够胜任。豪门巨祸向来由兄弟墙隙开始。能支开一个算一个。刘幼芽尚小,但愿擎天能念及同袍尽力辅佐。临死之前,这是他唯一能做到的。

刘鹤翔一厢情愿想利用机关困住表弟甚至能杀死他,以此来解除雪花山庄百年不遇的危局。相由心生,黯淡的眼眸闪过狡黠的光晕。一闪即过没人察觉。紫菱也算为雪花山庄做出贡献,否则老奸巨猾的表弟怎会上当受骗?欧阳天水做梦也想不到表哥找女儿是假困死他是真。

刘鹤翔的武功全胜时期顶多略胜表弟一筹,何况他武功尽失万万无法应付。他病怏怏的躯体内隐藏着如此险恶的用心是欧阳天水始料未及的。黯淡的天色也影响了青云庄主的判断,举棋不定的性格也是一个重要原因。他疑神疑鬼认为表哥装病诱使他出手。最主要的原因还是楼兰宝刀的秘密。杀了表哥,秘密也就永沉黑夜了。刘鹤翔脚步虚飘艰难跋涉。还好有大儿子在旁携扶。刘雪峰尽心尽力。他触及父亲脉搏吓得魂飞魄散。父亲的脉搏虚弱没有半点力量,盖世的内力陡然不见。他略定心神以免欧阳世伯看出来。

欧阳天水庸人自扰心事重重深怕触动机关紧随表哥而动。对于表哥功力散尽全无察觉。若换平时,若换白昼,刘鹤翔一时三刻都休想瞒过去。

翻越了两座山头,绕过了三条小溪,一行人来到一片茂密的白桦林休息。前方山势越来越陡峭必须养足精神才行。走了两个时辰没发现任何蛛丝马迹。欧阳天水横亘在刘氏父子中间嚷嚷道,“劳什子的,表哥是不是走错方向了,没有任何线索。”刘鹤翔说,“别心急嘛。”想是又累又难受,老庄主突然拉住大儿子的手泪眼婆娑道,“找不到你妹妹,为父也不想苟且了。”说罢,呜呜哭起来。搞得刘雪峰不知所措跟着哭泣。青云庄主感到莫名其妙一代宗匠何至于斯?刘鹤翔惺惺作态达到预期效果。还不到摊牌的时候没有到达预定的伏击圈哩。大家都很清楚,示弱本身就是一把杀人于无形的利剑。表弟功夫强悍霸道任何蛛丝马迹都会引起他的猜疑。他要是猜忌起来事情就不好办了。此时离圣地入口还没多远,表弟凭借足可傲视的轻功完全能逃脱机关的制裁。他留意到表弟沿途都做了记号。青云庄主为人谨慎处事小心不容易对付。

欧阳天水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想到刘鹤翔的老眼毒得很,圣地的任何风吹草动都休想瞒过去。这位老庄主虽然武功尽失眼力却不差。圣地的一草一木他都熟稔得很。任何细微的变化都逃不过他的眼睛,何况这么明显的记号呢?

刘雪峰靠着父亲休息。天凉露重,他孝心好脱下自己的衣服垫在枯枝败叶垫上。这才搀扶父亲坐下。露水浸透了双腿。他怕年迈的父亲承受不了想燃起火堆。刘鹤翔断然阻止。圣地严禁烟火。欧阳天水远远的站着冷眼瞧着表哥。刘雪峰小声对父亲道,“天寒露重要不等天亮再找。”刘鹤翔沉下脸说,“休要说丧气话。”秋意阑珊,衣不避寒。刘鹤翔功力尽失体质衰弱发起抖来。他虚弱的望着大儿子突然愧疚。骨肉血亲奈何要厚此薄彼呀。没得办法,雪花山庄的荣耀与辉煌总是要有人做出牺牲的。试问天下,有哪个父亲会狠心的逼迫亲生骨肉受苦受难哩。大儿子守陵,小儿子享荣华是何道理呀。雪峰哟,别怪做爹爹的狠心。豪门江湖向来如此,为了天下第一山庄的名头委屈你啦。经过一番惨痛的内心挣扎,刘鹤翔拉住大儿子说,“峰儿,别怪爹爹狠心。”

刘雪峰直起身子望着瑟瑟发抖的父亲。他不知道父亲何以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答应为父好吗?”

“有何事,爹爹只管说便是。孩儿竭尽全力。”

“好孩子,好孩子。雪花山庄会在你弟弟的手里发扬光大的,不是吗?”

“是。”

“好好,可你也要做出贡献才是,不是吗?”

“有何事爹爹只管说来。”

“后山圣地是雪花山庄的命脉所在半点马虎不得。”

“孩儿懂了,爹爹只管放心。”

“守陵人也很荣耀的,不是吗?”

刘雪峰黯然神伤。又不愿意违背父亲意愿。父亲带他进入圣地,他心里霍亮。父亲是要让他放弃雪花山庄合法的继承权。是呀,雪花山庄在父亲手里,他要传给谁是他的自由。他刘雪峰可管不着。更加不和情理的话,父亲还是说出来了。他无可奈何的环顾冷冷清清的后山。从此青山为伴,从此繁华云烟。

“不过,嗯,你能发下誓言吗?不要争权夺利,不要离开后山。”

“父亲……”

“说呀,难道你要后悔不成?”

“孩儿不敢,发誓便了。”

当下,刘雪峰含泪跪在潮湿的败叶上指天为誓。非意外情况永远不离后山圣地,若违此誓天诛地灭不得入祖坟。对他来说,孝道是第一位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父母想什么时候取去都行,何况守陵哩。发完誓,他委屈的转过头。欧阳天水看到泪光盈盈的侄儿触目惊心。不安的感觉袭上心头。表哥还歹毒的心肠。

刘鹤翔还是不放心,“我要你发誓,现在就发誓,快点。”他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衰老,已容不得半点温情。

刘鹤翔也是无可奈何。他的每个细胞都在衰败。不等天亮便会枯竭。这可不是叙温情的好时候。见大儿子咬着牙发完誓,他放心许多。雪花山庄落在三子或者四子手里都有可能复兴的。大儿子实在愚钝难堪大任,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他了解大儿子一诺千金断不会食言而肥。

欧阳天水心花怒放。无论刘氏父子葫芦里卖什么药都阻止不了雪花山庄败亡的大势。他环顾周围地形并没有出奇之处放心下来。

时值暮秋,动物都消失踪影。夜更加冷寂了。欧阳天水感到不自在。露气透湿衣服,白桦树光秃秃的枝丫增添了月光的诡秘色彩。荒丘野蛮听得见每一下心跳。离死亡很近。萧索之感油然而生。他生出了黄图霸业有何用的感慨。最终不都要归于尘土吗?他望着缩作一团的刘氏父子不耐烦起来。他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感慨生命的。

“喂,别要死要活,找人不找?”

“家父年迈,容他休息片刻。再说晚上也不容易找到线索。”

“还想不想找人了,”欧阳天水不耐烦的催促道。

“你倒是孝心好,老贼却铁石心肠,要你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守陵,傻瓜,雪花山庄那么大的基业,你真甘心?”

“休得胡言。父亲另有深意。”

“谁?”

欧阳天水纵身窜出一路狂吼。凄厉的声音响彻山梁。青云庄主不愧一代宗匠转眼便消失了。刘雪峰闻声立马抽刀警戒护住父亲。一片拳拳之心。他功力不及青云庄主深厚举目四顾并未发现任何踪迹。刘鹤翔倒泰然自若闭目养神。山中有类人猿,表弟未免也太风声鹤唳了。

片刻,青云庄主又蹿回来脸如死灰。欧阳天水草创青云山庄凡二十载,也算名重江湖;一生经历大小战阵不下百场,可谓身经百战。再者青云山庄赫赫威名大有同雪花山庄一争雌雄的态势。文才武功非常人能及。没成想到了后山圣地也如惊弓之鸟。外人却不知晓,他第一次感受到恐惧,生命受到威胁的恐惧,灵魂深处生发的恐惧。或许是后山圣地自小烙下的阴影。幼年时期的阴影一般都是潜意识的,任你内心多强大都无法控制。此时,他更像一个赤裸的没有任何保护的婴儿,一阵风也能吹灭的孤灯野火。

这位壮心不已的武林健者疑神疑鬼吓了个半死。依靠着白桦树喘息不定。他放下身段缓步靠近神情刚毅的大侄子。刘雪峰表现出鬼神不侵的英雄气概。所谓平日不做亏心事,夜半敲门心不惊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山鬼扰人,表弟可要当心才是。”

“不劳表哥费心。”

“遇上一点事情就一惊一乍未免有失身份了吧。”

“哼。难道表哥没看出树影有点蹊跷吗?不是劣弟多心,真的很诡异。”

“圣地万事蹊跷。嘿嘿,这便是圣地。”

露湿重衣,寒风透体。欧阳天水感到背脊骨发凉。往后张望唯有静默的山道。后山圣地鬼得很,还是小心点好。他抱定这般心思。这下可苦了刘鹤翔。他几次想暗算都未能如愿。惊弓之鸟也不容易对付哩。

刘雪峰不语。见到欧阳世伯丧魂落魄实在可怜可叹。江湖上最有权势的两位老庄主深山露宿老态龙钟不知路向何方。实在叫人沮丧。雪花山庄的后裔对圣地都有不可理喻的敬畏。童年梦魇中的景象反复播放。想到此生要与诡秘的青山为伴,做那寂寞的守陵人。他手心直冒冷汗,心里无端发虚。

“休息够了吧,是否可以上路?”

“单凭表弟做主。”

刘鹤翔端的无力。若不是大儿子尽心搀扶实难起身。刘雪峰搀着父亲的手眼含悲泪。刘鹤翔低头不语,强忍病体缓步前行。欧阳天水肝胆皆裂闷头跟在后面走。

一行人又走了好几个时辰。皓月偏西。一路无事,并没有传说中追魂夺魄的机关陷阱,也没有传说中的魑魅魍魉的妖魔鬼怪。欧阳天水心底的防线松弛下来。他却不知道危险近在眼前。不多时,他们来到山顶。这里没有高大的树木,光秃秃的山坪上种满菊花。金子般的菊花在月光下很柔和隐藏了逼人的冲天霸气。菊花周围堆满光溜溜的石头,霜似的月光洒满旁边的泥土小道。高处不胜寒,空气都凝固了。

“看,那是什么?”

刘雪峰指向菊花丛。话未说完,人已钻进浓密的花丛之中,淹没至胸。

欧阳天水紧张起来。月夜的圣地遇上任何东西都是可畏的。贤侄处事过于莽撞,难怪乎表哥要他守陵了。随着刘雪峰涌动的花浪望去,他的前方却有一物摇摆晃动。宛如一片巨大的叶子铺盖在烂漫的花丛之上。只见刘雪峰左右开弓犹如蛙泳。很快便将那物攥住游回来。

刘鹤翔瞅见大儿子钻出菊花丛浑身湿透手里攥着一件秽衣。不免摇头叹息。有轻功不用搞得灰头土脸怎地如此蛮干。刘雪峰瞥见父亲失望的眼神不以为意。此时此地他隐藏的越深越有好处。欧阳天水在旁哂笑。

待刘雪峰走进。欧阳天水低头看时,一声惨呼,差点摔倒在湿漉漉的小路上。他双眼发直浑身颤抖。刘雪峰健步抢上扶住欧阳世伯。青云庄主神情沮丧痛哭流涕。半晌,他才断断续续说那衣服是小儿子清水的。刘雪峰瞅见衣服上血迹斑斑,胸口处有一空洞。联想圣地入口处没入柳树的宝剑,清水表弟恐怕凶多吉少。

刘雪峰又仔细观察了现场。没有打斗痕迹,更没有尸体。周围也找不到足迹。沾染血污的衣服好像从天上飞下来的。一件血衣说明不了什么。他这么安慰欧阳世伯。

刘鹤翔忧心忡忡。欧阳侄儿遇害,紫菱呢?会不会凶多吉少。他不希望找到女儿并不等于希望女儿死于非命呀。紫菱的武功伤欧阳侄儿皮毛都困难,凶手当然不是她。那么是谁?从血衣判断,是一招毙命。是谁呢?能一招之内将青云山庄的少公子毙命。到底是谁呀?老庄主心力交瘁,难道是隐藏黑暗的第二股邪恶势力?不详的预感越来越浓烈。雪花山庄毁于一旦矣。圣地遭侵,万事休矣。

刘雪峰瞥见父亲摇摇欲坠赶忙扶住。

“一件血衣而已,别太当回事。或许不是欧阳表弟的。一件血衣而已,说明不了什么,或许只是凑巧风刮来的哩。”

刘雪峰两头安慰。说出的话连自己都无法信服。他只好闭上嘴巴任由两大庄主干着急了。

刘鹤翔在乎的不是血衣,而是有人闯入圣地。这件事情必须调查清楚,否则死也不能瞑目。圣地不可侵犯岂容奸邪玷污。一定要救出凶手还圣地以太平。他体力难支,这一天发生的事情比一辈子都多。失去功力的身体不能承受之重。此时,不是怄气的时候,暂且放表弟一马。待查出凶手再一起算账。

欧阳天水紧紧攥着血衣悲不自胜。

刘雪峰看出他们情绪缓和许多才说出有一条血痕。可以循着血痕找出蛛丝马迹。他深感纳闷,有血痕,怎么会没有脚印呢?怪事连连。凶手如何行凶?血痕何来?

两位老庄主钻进菊花丛果然看见一条血痕一直向前延伸。血迹整齐清晰像有人故意为之。月光之下散发着鬼祟的气息。刘雪峰蹲下辨别,血迹有茉莉香味。欧阳天水大惊失色,是茉莉软筋散。剧毒。中毒后全身酸软,筋骨断裂,血液有茉莉香味。刘鹤翔恍然大悟,难怪乎。三人跟着或明或暗的血迹走了一盏茶功夫。血迹便往山下去了。又爬了一座山头。来到山腰,血痕陡然消失了。他们紧急刹住脚步抬头看时,却是壁立的陡崖。举目四顾,无路。刘鹤翔陷入崩溃的边缘仰天惨叫跌倒在地。刘雪峰连忙将父亲挪至一块光滑平整的石头上歇息。他喃喃自语,天底下还有谁晓得圣地的秘密?还有谁?

峭壁光滑如镜折射淡淡月光像水波荡漾。壁前一块不大的平地怪石嶙峋。周围巨木参天杂草丛生挡住所有上山去路。刘雪峰寻遍也未找出蛛丝马迹。

欧阳天水瞥见表哥状若疯癫好奇心起。他也算略懂医理,擒住表哥手腕把脉顿时欣喜若狂。青云庄主何等厉害。他立马摸出表哥功力全失。真是天赐良机。小老儿骗得我好苦呀。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嘿嘿,表哥好演技哟。不要怪表弟毒辣哟。”

刘鹤翔急忙抽回手情知大势已去。一时妇人之仁落入逆贼手里怨不得他人。命哪。他闭目待死。

刘雪峰慌急奔回,情急之下被欧阳天水如电的快手扣住脉门。恶贼得意狞笑。他也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解决二人再回师雪花山庄消灭两个不成气候的侄儿。天下第一山庄的门户便是青云门的了。老贼点了刘雪峰穴道扔在一旁。他要好好戏弄表哥一番。回思往事,所有的屈辱都涌上心头。他气得牙痒痒。

此时此刻,刘雪峰也颇后悔不该隐藏功夫。这么死在奸邪手里岂能甘心。望着父亲痛苦的脸庞,他更加难受。

刘鹤翔神情泰然。他离死不远何足惧哉。功力尽失那刻起,他就想好结局。表弟迟早痛下杀手。死亡来临还是具有很强的冲击力。他脑袋一片虚无往事不断重演。这一生,他做过太过亏心事。尤其对不住亡故的两个弟弟。豪门江湖的争权夺利使人丧失本性亲情。如果历史可以倒退,他宁愿放下荣华一家其乐融融。历史的悲剧不断重演,为何至死才能顿悟。来吧,死则死耳。唯一遗憾的是没时间对大儿子说出楼兰宝刀的秘密。不说更好,豪门不见得幸福。浪子宦游,逍遥自在。富贵如浮云梦一场。

“怎么?手软哩,威风凛凛的青云庄主杀个人都不会?”

“老贼休要张狂。你压了我二十年了,不好好折磨你一番难解我心头之恨。老老实实说出楼兰宝刀的秘密所在,或许能换回一条狗命。快点说,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我们愚钝的大侄儿想想。”

“表弟净说胡话。传说中的事情也拿来当真,会不会太儿戏了。”

“嘿嘿,看来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呀。”

“这话用在你身上比较合适,也不瞧瞧这是什么地方。圣地有进无出。都活不了多久何况挣扎。”

欧阳天水心惊差点误了大事。他向来谨小慎微。贸然杀死刘氏父子后患无穷。何不押解回雪花山庄作为钳制更好。圣地机关重重确实不易走出去。也是他做事太谨慎,若大胆一点也不至于陷入绝望之地。他大可以在雪花山庄动手,那时刘鹤翔已武功尽失。他也不急坐在表哥身旁尽情欣赏俘虏。他做梦也未想过名扬天下的雪花庄主这么温顺的坐在身旁任由他宰割。

刘雪峰无地自容。他唯一能做的是眼睁睁瞅着父亲受辱。这一刻,他恍悟父亲在白桦林说的话。父亲早不想活了。那是托孤呀。

“别这样,表弟动手吧,这样我们都解脱了。我压了你二十年改动手啦。别想用其他花招骗我说出楼兰宝刀的下落。这个秘密会随着我的死亡而消失,江湖又要归于平静啦。再说啦,有你陪葬,黄泉路不寂寞。”

“你……,你父子都在我掌心里捏着呢,活够了?大贤侄却还年轻得很。”

“峰儿,怕死么?”

刘雪峰心里呐喊千百次,不怕,一点也不怕。他眨巴了许多次眼睛。刘鹤翔会意嘴角扬起得意的笑容。

瞅见这样肆无忌惮的笑容,青云庄主心紧。他明白老贼要鱼死网破同归于尽。只见刘鹤翔拼着最后的力气抽出藏好的匕首往胸口猛戳。欧阳天水惊呼,“不好,要自杀。”

刘雪峰也紧闭双目。

说时迟,那时快。欧阳天水抢先夺过匕首扔在地上。他破口大骂,“疯子。”刘鹤翔自杀未遂又是哀嚎又是扭曲身子。命哪。如今人为刀俎,想死都成奢望。

刘雪峰痛苦的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雪花山庄沦落如斯可悲可叹。

“没那么简单,你俩父子的生死,在我手中,想死,得经过我同意哩。”

“别得意。”

刘鹤翔脸色惨白惨然一笑。笑声还未停止,表弟大袖挥舞卷起一股热流。他便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

“老贼,想咬舌自尽,经过我同意了吗?”

老奸巨猾的欧阳天水知道表哥一心求死早有准备还好阻止及。死人是不能泄露秘密的得让囚徒好好活着,他总有办法让活人开口的。

刘雪峰全身无法动弹真比死还难受。曾经天下无双的父亲像童稚般任由奸邪摆布垂暮之年怎能承受哩。悲从中来悔恨无底。稍微疏忽让奸邪得逞。

苍天无语,大地无语,秋风更已无语。峭壁下,昔日的霸主憔悴的躺在地上像一根木头,似乎一切都落幕了。欧阳天水扭曲着脸狞笑着。

得胜者走到峭壁旁突起的石头上颓废的坐下来。他想远远离开失败者。从清晨起,他滴水未尽,纵是铁打的身体也扛不住了。他内力充沛脸色还很红润,可是四野茫茫到哪找吃食。

深秋之夜的山林,野兽已消失了踪迹没法打野味充饥。林木从多却没能够果腹的野果奇哉怪也。他又不敢丢下刘氏父子走得太远。圣地机关重重小心为上。

他不得已又返回原地。回来时,态度也变了。没有表哥的确很难走出这片鬼蜮。难怪老贼功力尽失还那么有恃无恐。他想起了那句,“后山圣地,擅入者死”,全身起一层鸡皮疙瘩。

他屁股还没坐热。突然从峭壁里传来一阵刺耳的尖声怪叫。待细听时,周围一片沉寂哪里有声音。他以为饥饿导致耳鸣。秋风落叶,一股寒意直上心头。奸猾的青云庄主感到莫名的恐惧。他向俘虏靠近了些。他刚要说话尖叫又隐隐传来。这下确认无疑。

“表哥哟,深秋露重,怎地不识好呀,来坐起来。”

说着,他就扶起表哥想说说话驱走恐惧。

刘鹤翔怒目而视。

“表哥别见怪,是劣弟鲁莽冒犯了。”

刘鹤翔浑身发抖嘴皮发紫。白玉似的面皮铁青眼看快不行了。欧阳天水着慌连忙伸手搭在表哥肩上。病怏怏的老庄主顿感一股暖流游遍全身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寒意渐去,脸皮也恢复白玉的光洁。随便解开表哥穴道。此时危机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嘿嘿,表弟好功德,不怕老夫再咬舌自尽么?”

“事情未水落石出,表哥死也不会瞑目的。”

欧阳天水意味深长的盯着光溜溜的峭壁。从表哥的表情他断定尖叫声不是幻听。血痕至此不见,说明峭壁有鬼。不搞清楚状况,只怕谁也好不到哪里去。他们彼此都将对方的脾气摸了个滚熟。

刘鹤翔也听到峭壁内的尖叫之声。他比表弟还惊恐。峭壁是历代先辈的陵寝事关雪花山庄的荣辱。血痕至此消失,难道凶手闯进去了。不可能,天下还有谁晓得进出的关窍呢?紫菱会不会也关在里面?必须探究明白。表弟果然清楚他的为人。

“算你有些识见,清水贤侄会不会在里面呢?”

“别乱讲话啦,表哥想探查里面的消息必须仰仗我的,何必用言语相激呢?”

“陵寝不是任何人都能进去的。表弟别表错情了。”

“别来虚的,做笔交易,银货两讫互不相欠。”

事已至此,由不得刘鹤翔不答应。他望了眼大儿子。欧阳天水会意拍开刘雪峰穴道。刘鹤翔也摇摇晃晃站起来。他走到峭壁跟前伫立良久,又抬头望月。欧阳天水焦躁起来一个劲儿催促。

峭壁旁挺着块粗糙的大石头。月光照下投在地上一个人形的影子。刘鹤翔自言自语说时候到了。他缓步走去轻拍石头凸出来的犄角三下。光滑的峭壁突然裂开一条缝隙。刘鹤翔低吼,“快,快。”当先钻进去。欧阳天水目瞪口呆。世间还有如此精巧的机关。时间拿捏不对一辈子都休想找到机关。显然刚才表哥是在等候时辰。只有月亮照在犄角上才能打开石门。时间不等人趁石门合上之前闪身钻了进去。刘雪峰在他之前先钻进去了。他要保护父亲周全。

刘鹤翔剩下最后一口残喘之气扶着石壁前行。若不是表弟那股真气恐怕早毙命了。饥寒交困,遇上逆贼如何对付呀。刘雪峰抢上来扶着父亲。一片漆黑,举步维艰。

“表哥,在那里?难道想丢下表弟不管吗?”

“还以为名扬四海的青云庄主胆气干云,没成想挺胆小,我在这里。”

“别用激将法,同气连枝。我们现在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

“大宗师说得有理,老夫佩服。快点跟上。”

“乌漆墨黑怎么走。说得轻巧,小心有诈。”

轰隆一声巨响。欧阳天水立马贴着石壁。伸手一抹黑。

“表哥。”

“别怕,断门石落下来了。”

“什么?”

“换言之,出不去啦。”

欧阳天水别无选择只能硬着头皮摸着黑往前走。前面的脚步声很轻微。幸好他耳朵不错。

摸着黑走了一段。刘鹤翔停下脚步嘱咐大儿子。

“峰儿,左边洞壁上有火折子,取出来点燃洞壁上的火把。”

刘雪峰小心翼翼松开父亲的手臂试探着摸索洞壁,果然上面有个深陷的小洞里面有尺长的火折子。他急忙点燃这珍贵的光明。火光弱了点对黑暗中的三人来说比洞外的月光要明亮多啦。更加醒目,更加灿烂。小洞上方真的斜插着一个浸湿了油的火把,刘雪峰还能闻见一股刺鼻的油脂味道。他立刻点上火把立刻噼里啪啦燃起来。

欧阳天水这才看清楚。原来他们在一条漫长甬道的首端。尽头漆黑一团不知通向何处,如同张开大口的猛兽准备吞没一切。刘雪峰熄灭火折。扶着父亲勇往直前。当火把的光渐渐暗淡下来时,他立刻能在洞壁的凹陷处发现浸了柏树油脂的新的火把。不用父亲吩咐,刘雪峰立马点燃。一路也相安无事。光明使人心安。刘鹤翔突然发现大儿子心思敏捷举手投足并不像平时那么蠢笨。难道苦难让人成长。殊不知,刘雪峰聪慧过人只是不愿与浑浊的豪门江湖同流合污罢了。

“不错,不错,孺子可教也。”

刘鹤翔说出这句话自己都吓了一跳。一代宗匠才思过人。他想起大智若愚。难道大儿子的愚笨都是装出来蒙混视听的。一切方休。断龙石放下没人能走出巧夺天工的迷宫。

“前面通向何处?”

欧阳天水不是笨蛋表哥明显使坏。越走越心惊。

刘鹤翔不去理会他赳赳前行。不多时,尖叫又传将过来。三人住脚细听。又消失了。欧阳天水突然闪身挡住去路嚷道,“说,前面什么地方?”

“怎么,怕了?”

“谁怕,这地方鬼祟德很担心遭暗算了,问清楚总是好的。”

“就是怕了。”

刘鹤翔不理继续前行。欧阳天水只能快步跟上。不久,甬道露出一线微光。很快,欧阳天水能听到潺潺流水之声。天光越来越亮。不用再点火把。走进看时,原来是一盏硕大的长明灯。欧阳天水惊呆,他们闯入了曼妙的类似桃花源的洞府。虫鸣鸟叫好不欢畅。西北角裂开一条裂缝。外面别有洞天。刘雪峰陶醉极了。清澈见底的小溪缓缓流过洞口,两岸开满不知名的野花。月光下柔和静美。远处一片黑压压的树林。树林前面一大片平整的空地高高隆起几个坟堆竖立着墓碑。

他们走了过去。刘鹤翔虔诚跪下嘴里念念有词。他回过头叫大儿子也跪下说这是历代先人的坟墓。他终于也走到了这里,历代庄主的终点。除了刘鹤翔的爷爷外,每一代庄主都安寝于此。事有凑巧,若非情况紧急刘雪峰一辈子休想踏入这片安详之地。少年人虔诚跪下头碰地面猛磕。

欧阳天水暗道,“雪花庄主真会享福,选了这么个优美地界,嘿嘿,伪君子,什么侠义为怀都是诓骗世人罢了。”

刘氏父子跪拜之际,他目光如炬。望见坟墓周边的灌木丛上布带飘动。不及多言,闪身飞去。不多时,他手握布条回来。布条上血乎刺啦。他的脸色死白凝视布条半晌不语。

“世伯,怎么啦?”

刘雪峰迎上去。欧阳天水左顾右盼像丢了什么东西似的。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两人不再多言四下找寻又在不远处看到一滩巴掌大的血迹。血迹蔓延至树林边缘。二人赶过去,发下地上躺着一具的尸体。

尸体已变冷呈紫绿色散发出阴森鬼气。欧阳天水扑在尸体上大声恸哭状若癫狂。他们都认出来尸体赫然是青云山庄的大公子欧阳追风。越来越蹊跷,他怎会死在雪花山庄圣地?

观察尸变的程度已经死去多日。刚才的尖叫不会是他发出来的。会是谁?有人故意引他们进来的。越来越复杂了。刘鹤翔趁表弟悲痛糊涂之际,附在大儿子耳边窃窃私语。刘雪峰则一个劲儿摇头,“不行,都会好起来的。”

“表弟,恩恩怨怨该结束了,”刘鹤翔咬断舌头软瘫倒下。片刻便永远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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