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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女不嫁》第57章 旧事旧情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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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俞怀年心里有些忐忑,毕竟不是什么厚道的事,甚至可以说是无耻了,可是想想那个人,也只能如此,毕竟能有一个机会太难了。

俞正年瞪着俞怀年,实在心中存疑,于是问道:“怀年,咱们俩是亲堂兄弟,从小一起长大的,你家安琥跟我们岁岁都一样大,这么多年下来我当哥哥的自认还算了解你,你并不是个不着调的人,希望你跟我说句实话:你这么做是为了啥?老叔他老人家虽然跟我爹性格不大一样,可这么多年来你对你们四兄弟也并没有什么不公平的地方,难道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有所偏颇迫的你不得不瞒着?可是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如此,你咋连安琥的娘也瞒着?怀年,这事恐怕是跟家里人没关系吧?”

俞正年带着指责意味的一席话问完,余安穗都要拍手叫好了,既能敲打敲打,还将事情给至少推理出来三成!

俞怀年在自己堂兄犀利的目光下有些难堪,这位堂兄自小就随了自己亲大爷(就是大伯的意思),无论是做事还是说话都是一脸严肃,也就是娶了媳妇生了女儿之后,对着妻女和老娘才好点,又因为占了长,所以他们这些堂兄弟都有点怕他。

“怀年,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因为啥?你要是不说,合作的事就不用提了,我们家岁岁还是几岁的孩子;我们就当你没来过,你也就当你没说过!”

“大哥,大哥,这,这,这……哎呀!我说!”俞怀年一听腾的就站了起来,心一横,红着脸就将事情的原委和自己的打算一股脑说了个清楚。

俞安穗家偏村西,俞怀年家却是在村东头,离得并不近,在村东头有户人家姓孙的人家,与俞怀年家隔了两三户人家,老两口就生了一个姑娘,就小俞怀年一岁,叫孙莱娘,长得很好看,温温柔柔的,小时候常跟着老俞家几兄妹一起玩,算得上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俞怀年仗着从小手巧,玩的时候就时不时给人家编个蚂蚱蛐蛐花环啥的,再加上俩家近,接触的时候多,就哄的小孙姑娘跟他最好,整天怀年哥长怀年哥短的跟在他后头。长大后的孙家姑娘是越长越漂亮,虽然不再在一起玩了,但是两家离得近啊,串个门啊,借个东西啊啥的也是时常走动,也见得着,再加上小时候的情分,两个人就难免的互相看对了眼儿。

事情到了这里如果按照正常发展,无非是之后被两家大人知悉,知根知底又是一个村的,寻思着生活也过得去,女方贤惠,男方还有手艺就都点了头,然后两家人坐下来一起商量商量先定下亲事,再琢磨好日子南方请媒人上门提亲,交换了生辰帖子等种种最后携手幸福小日子……

可是,生活总是不那么尽如人意:孙家两口子只生了一个姑娘,后继无人啊,孙老头就听了别人的建议,在孙莱娘十岁上去别的村找了一个孩子多但生活困难的远房亲戚,花了点钱,抱养了个半周的儿子,取名孙来孝。孙家老俩口好不容易有了儿子自然是千般宠万般爱,只要两口子有,那就是要什么给什么,就这样把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给宠的无法无天:天老大地老二他老三!四五岁的时候就敢撒泼耍赖的欺负孙莱娘这个亲生的女儿了,偏老俩口宝贝的不得了,觉得都是家里孩子没啥大不了,不怎么管。

孙莱娘十六岁的时候,孙来孝六岁,两口子带着俩个孩子去县城赶集,

集上有捏泥人的,孙来孝看到了就喜欢,相中了一个猴子造型的泥人,吵着闹着要买,赶巧旁边也有个孩也相中了那个泥人,跟着的大人看穿着打扮条件应该是不错的,没犹豫就先于孙家掏了钱,老百姓对于小孩子的玩具是能省则省,毕竟过日子都困难,所以孙家两口子一看就跟孙来孝说这个泥人已经让人家买走了,拉着他就准备离开。谁知孙来孝一听就觉得是人孩子抢了他的泥人,怒瞪着眼睛挣开了老孙头的手冲过去哞足了劲儿把人家孩子推摔了个跟头,胳膊先杵地,一个寸劲儿就折了,疼的那孩子当时就撕心裂肺的嚎开了。

带着这个孩子的是一对夫妇和一个不及弱冠的却有些瘦弱的年轻人,妇人当时就红了眼,慌忙抱起孩子和年轻人一起跑去了附近的医馆,男人留了下来截住了眼看着自己孩子闯了祸想要溜走的孙家人。孙家两口子一开始还吵了两嗓子,可事实就在眼前,最终也是辨无可辨,在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人的指指点点下,不得不带着孙莱娘和孙来孝跟着男人一同去了医馆。

到了医馆通过掌柜和男人的对话才知道对方是镇上一家大杂货铺的老板,姓郝,妇人自然是老板娘,而年轻男人则是他家的大儿子郝岳明,受伤的孩子是他家的小儿子郝岳辉。医馆的正骨大夫最终诊断郝岳辉左手小骨骨折,需要静养三个月,期间汤药不断,而诊费、正骨费加上药钱,怎么也得二三十两银子。

孙家就两口子加一个闺女,有两亩薄田,孙莱娘跟人学了些刺绣的手艺,平时还做做绣活贴补贴补家用,可就算这样家里也没存下多少银子,别说一下子拿不出二三十两银子,就算拿得出,接下来的日子全家都得喝西北风了!

孙家两口子当时就吓坏了,立马就骂这医院和郝家人联合起来讹钱,气的医馆的掌柜当场就要撵人,孙莱娘这几年被爹娘冷落,又常被这个抱养来的弟弟欺负,之前一直也没做声,这会看自己父母这个样子实在觉得丢脸,不得不上前制止,先跟郝家人行了大礼赔不是,又委婉表达自家生活窘困能不能宽容些银钱数目或者时日,再或者有其他法子代替。

郝家夫妇正在气头上自然不同意,两家人正吵着,郝家大儿子郝岳明却忽然制止了自己的家人,并先行退步,言说眼下给自己弟弟治病要紧,不适宜吵闹,让孙家人留下地址后先行回去,过两天郝家人再亲自前去孙家商量,期间也让孙家人自己好好想想,但具体想什么却没有说明白。

孙家人拉着不情不愿的孙来孝回家着急上火的想了两天,倒是真出一个法子:就是主动去俞怀年家提亲,但是聘礼除了该有的还得加上三十六两银子!孙莱娘当时就被气哭,庄稼人成亲,一般所有聘礼加起来,有个十两二十两银子就算很招眼了,在此之上再要银钱等同于卖了她也差不多了,更何况还是因为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孙莱娘对孙家两口子失望透顶,放话自己不会嫁,让孙家两口子别想打她的主意!

孙家老两口自打有了儿子孙来孝,就不太注重她,眼看着孙莱娘不乐意,就准备背着孙莱娘就去把事情给定了,只是还没等去呢,这郝家夫妇带着大儿子郝岳明上门了,还没等孙老太太抹眼睛哭穷讨价还价,郝家出乎意料的表示他们家可以不赔这笔钱!

只是,得让孙家的姑娘孙莱娘嫁给他家大儿子郝岳明做妻子!

孙家两口子被郝家这话搞得愣了好一会,先是惊喜,再就是疑惑:要知道,这郝家在镇上开杂货铺,跟孙家一比,那就是所谓的有钱人家,要是跟他家结亲,那可是门再体面不过的好亲事!可是他们孙家也不是什么有门第的读书人家,就是庄稼人,一家人能填饱肚子都算是老天爷赏饭吃,所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镇上好人家多的事,再不济各个村里的大户也是有的,为什么就看上了他们家的莱娘?就算莱娘长得漂亮,那也是庄户人家长大的孩子,从小也是跟着爹娘务农的,怎么的也不可能长成个天仙模样,就只是见了一面就迷住了他家大儿子。再说郝岳明看着也不是那种容易被见色起意的混不吝啊,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蹊跷?

要说这两口子也还算有点心眼,没有立即答应。孙莱娘的爹看着自家老婆子的眼色,堆着笑一脸褶子小心翼翼的说:“郝老爷,莱娘能让郝公子看上是她的福气,但是这事实在是有些突然,而且我们莱娘本已有婚约,虽然没有正式定亲,但是我们两家人的父母也是心照不宣的,我们家虽然是穷苦人家,但是也不能背信弃义是不是,更何况,莱娘这孩子聪明、懂事、人又漂亮,从小也是当心头肉的养着的,这不明不白的咱也不能卖孩子啊!”

“不过,郝老爷您放心,我们已经想好凑钱的法子,您再宽限我们两天,就送到贵府上!”

孙老头对着郝家老爷和夫人的,话说到这,意思已经很明显了,但是心思却很不明朗:虽然是明明白白的拒绝,可同时还透露不少事情:一来孙莱娘的婚事只是口头约定,并未过礼;

二来一般这种人生大事,哪怕没有明言两家人却也是心照不宣,更何况两家来往多,村里大多数人都看出了些苗头,如果就这么单方面毁约,不单单怕被俞家人记恨,还要被村里人指指点点,得不偿失!

三来就是卖好了,自然是卖莱娘的好:贤良淑德,漂亮懂事。

郝岳明听到此,与郝老爷对视了一眼,忽然站出一步,双手抱拳一躬身:“孙伯父,孙伯母,晚辈自是明白孙小姐的好,所以才一见倾心,诚心上门求娶。伯父伯母放心,我郝家在县里面也是有一些名声的,如若能将孙小姐嫁与晚辈为妻,必不会亏待,悉心照料。至于孙小姐的婚约……”

没等郝岳明说完,郝老爷扬手接过了话头:“不瞒两位,正如大郎所说,我郝家在县里还算是有一些名声,也略有薄产,如果二位有意我郝家的婚事,令爱之前的婚约无凭无证,自是算不得数,不过我郝家也算是厚道人家,可代你们孙家补偿一二也就是了,如果两位愿意,我们就找了黄道吉日,过了礼,将这门亲事定了,你们放心,既然想要与你家议亲,之前的事情自然是一笔勾销了,我二郎的赔偿也就算了,除此之外,还有八十两银子的聘礼!当然,解除孙小姐婚约的补偿也是另算。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孙老头两口子听郝老爷说完已经愣住了,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

这前前后后加起来就是一百多两银子,就算他们最后只能拿到八十两,那也是他们没见过的!

孙老头想的更深一些:莱娘嫁过去是妻,不是妾,以后是可以管家的,方便的时候多接济接济娘家也是常理,有了这八十两来孝就能跟俞老头家的几个孙子一样去上学堂,不说能不能学成,至少以后长大了也能在姐姐姐夫的帮助下还能做点事,至少吃穿总是不成问题的,他们一家子也算是苦尽甘来了!

这么一想,之前的一些顾虑就都抛到了脑后,刚还有些绷着的矜持的脸色很快就全部塌了下来,咧着嘴赔着笑:“这,这,这真是想不到我们莱娘有这么大的福分!”

孙老头说着就拽着孙莱娘的娘正式向郝老爷见了个礼:“郝老爷,郝夫人,既然郝家好大少爷都这么实心实意的求娶我们莱娘,我们也不能不识抬举,这门亲事,我们应了!”

孙老头刚应下,郝岳明就赶紧起身行了个大礼:“小婿多谢岳父岳母成全!”

“哎呦,好,好,好,大少爷快快请起!是我们家莱娘有福气!”孙莱娘的娘乐颠颠的扶起来郝岳明,这亲事就这么定下了,郝家临走时拿走了孙莱娘的庚帖去合八字,并留下了六十两银子,言明其中三十两用于解除莱娘婚约给俞家的补偿,另外三十两,算是定亲礼,而且不算在聘礼之中。

孙莱娘那天刚好上山去挖野菜,等她回来得知这门亲事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庚帖已经被郝家人拿走了!看着孙家两口子因又凭白得了三十两银子笑的牙不见眼的样子,孙莱娘气的几近吐血,眼泪唰唰的往下掉,那时代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女儿家更甚,更何况还被拿了庚帖,便没有了转圜的余地,否则就要被世人的口水给淹死了,就是死还要连累家里的父母亲戚被人指指点点的蒙羞。

孙莱娘恨父母见钱眼开出尔反尔如同卖女儿,事出突然竟然也不问清楚缘由,哪怕是个火坑怕也是要让她跳!婚姻大事,问也不问她一句,心里怕是根本不在乎她的!更恨郝家仗势欺人!

孙莱娘还心痛她和俞怀年的感情,早知如此,父母要让俞家帮忙还钱的时候便不拦着了,时候再想办法弥补便是!可恨当时自己一根筋,但是任谁也想不到一面之缘郝家会有这个心思啊!

至此,孙莱娘和俞怀年的缘分便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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