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水源在安顿好所有人后才回到自己的宿舍，见沈怜娃还在床铺上坐着，笑着走到他身边轻声说：“怜娃子，出门了可不比在家了。。干活时要注意安全。虽然我答应三叔要好好照顾你，可叔也有叔自己的活要干，不能常在你身边。”

沈怜娃点点头，没说话。

鲁水源抚摸着他的头说：“抓紧时间眯一会吧！再有四个小时天就要亮了。”

沈怜娃叫住已经转身的鲁水源问道：“叔，那我能看些什么呀？”

鲁水源停住脚步回过头想了想才说：“烧电焊吧！那好歹也算是个技术活。”

烧电焊对于年少的沈怜娃十分陌生，他理解的烧电焊一定是与火有关，自己在家时烧过土灶，烧过砖窑。这活对自己来说应该不算有什么难度。

沈怜娃怎么也睡不着，眼睛一直瞪着窗外，等待着晨曦初露的一刻。当天空刚刚泛白，沈怜娃便轻手轻脚的走出工棚。眼前的一切是他在书本中看到过的，的确和鲁水源向自己描述的一样。

高大的吊机，厚重的混凝土搅拌机，堆得像一座座墙一样的红砖在楼与楼之间显得有些落魄和孤寂。沈怜娃走进离自己最近的一栋楼，顺着楼梯往上爬，一直爬上顶楼的平台，上了平台后又攀上水箱，举目向这座渐醒的城市寻望着：路灯在他的视野下关闭，宽阔的道路上已经有汽车偶尔驶过，他知道，这城市已经开始苏醒，自己人生崭新的一页，也将从这一刻起由自己来书写了。

“沈老弟，快到熄灯时间了。早点睡吧！”不知什么时候，黑皮已经从地上卷着草席起来了，当他看见沈自立的眼睛还直愣愣的看着窗外时，忍不住伸手拍了一下他的腿，提醒着他。沈自立的思绪从仙游中回到了现实，他冲黑皮微微一笑，随即便躺在床铺上，一直看着刺眼的灯泡突然一黑，这才闭上眼睛。

陆坦和牛小壮分手已经是下午五点多了，尽管牛小壮提出再一起吃晚饭，可还是被陆坦谢绝了。两人进了地下停车场后，才分道各自去找自己的车。

陆坦一坐进崭新的广本里，心头立即就有些堵得慌。他不知道自己为了能早日提到心仪已久，不惜多付了两万多提车费的车，怎么会在牛小壮眼里一无是处。直到两人来时在路上，牛小壮的奥迪鸣着喇叭超过自己绝尘而去的那一瞬间，原本澎湃在自己的内心的成就感一下子就荡然无存了。

今天下午的谈话，关于沈自立的事聊得并不是很多。话题着重聊在车的性能对比上。对陆坦来说，沈自立只教会了自己操作，而这个让自己有些鄙视的暴发户牛小壮却让自己对车，有了一个更全面，更透彻的了解和认识。

在拿日系车和欧美车的参数比较上，牛小壮例数日系车的种种不是和不足，从言语和口气中就能听出他对日系车的仇视，这虽然让陆坦很不舒服，但两种车在重要的几点对比上，特别是安全系数，还是让陆坦颇有感触。甚至萌发了后悔的念头。

陆坦的家位于市中心地段，四室二厅的大房子由于儿子去外地上大学，只有寒暑假才能回来而显得有些冷冷清清。妻子莫颜在市电台工作，平时也不忙，家里被她收拾的始终是那么整洁干净。

陆坦一进家门，便直接走进书房。蹲下身子打开书柜的下层的橱柜门从里面报出几本厚厚的影集，从里面挑出两本后，又将其余的放了后去。坐在椅子上一帧帧翻看起来，象是在想通过自己青春的笑容里寻找着什么。

书房门被轻轻推开，进来的是陆坦的妻子莫颜，莫颜一开门见丈夫聚精会神的翻看着影集，忍不住奇怪的问道：“你今天犯什么神经？一回来就忙着看那些老照片。”

陆坦闻言忙从椅子上站起并走到门口，来着妻子的手走到办公桌边，将莫颜按坐在一张椅子上，站在她身后，将手搭在她的双肩上柔声的问：“你还记得小北李庄吗？”

“记得啊！虽然有二十多年没回去了，可没忘记你是庄子东头那颗枣树下向我求的婚。不知道那颗枣树还在不在了？你这是怎么啦？怎么忽然问起这个？”

陆坦没说话，而是回坐到自己的椅子上，他在思忖用怎样的语言把这件事和妻子说清楚。

“陆坦，到底出什么事了？”发现丈夫今天的异常，莫颜心里不由紧张了起来。

“哦。昨晚出的车祸你听说了吧？”

莫颜点点头，却想不出昨晚的车祸和老公今天提及远在陕北的小北李庄有什么可以扯得上的。

陆坦合上影集幽幽的说：“今天有人找我，请我帮那个肇事司机辩护。”

“陆坦，你不是一直主张法律要对那些贪污，制假，酒后驾车的人严惩的吗？你接了没有？”

陆坦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站起身在书房里走了几个来回后，坐到椅子上对莫颜说：“我决定接这个案子。”

莫颜惊得站了起来。刚想说什么。却被陆坦示意止住了：“莫颜，你先听我说完，我知道你会说我丧失了立场，放弃了原则。但这肇事者一是教我开车的教练，二是他就来自小北李庄，就冲这两点，我决定接这件案子。更何况，这种案例已有先河，最多是赔钱保命。”

“那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这事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的。还知道他是我们知青遗弃的孤儿。所以，一回来我就看我们当年的合影，看看他象我们当中的谁？”莫颜听他这么一说反倒乐了，笑着说：“咱们当年去了几百人，你全都认识？全都有照片呀？接不接这案子是你自己的事，我只是提醒你：想好了再去做，可别做了让自己后悔后辈子的事。行了，先吃饭吧！有空我帮你找那些当年的姐妹打听打听，看看她们谁知道当年是谁生下过孩子。反正这事，我还是第一次听你说。”</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