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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戾》第七章 蘅芜花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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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非。.”这称呼,有够清雅别致的,只是秦非的心中却是充满苦涩,仿佛在这称呼面前自己就要矮了半截似的,弱的可怜。

皓雪走进房间,带来一股淡淡的馨香,她优雅的在桌边坐了下来,注视着秦非道:“我来到蘅芜已经有三年了吧,那时你可没有现在这么高呢!索祭和你都对我很好,大长老……”她说到这里,眉宇间流露出一丝怅惘,“如果没有昨天的事,也许我还会多呆些日子吧……不过这样也好,我总是要回去的,那边还有好多事情没有解决,呼……我离家,真的已经好久了。”

“什么?”秦非只觉得浑身上下如遭雷殛,讶然惊呼道,“皓雪姐,你……你要回到人类世界去吗?”皓雪来到蘅芜这么久,秦非几乎将这件事情忘记了——她是一个人类,而非妖族,她终究是要回到生她养她的家乡去的。而秦非,大概这辈子也没有机会到人类那边去吧。

皓雪轻轻地点点头,低声道:“总不能一辈子都不回去吧!”

秦非瞧见她惆怅的样子,蓦然间又想起穆茵的话:“你要是知道她当年为什么来到秘林,估计早就对她不报希望了,也省得弄到现在这样难过。”难道,她有过什么伤心的经历不成?越是这样想,秦非越是觉得心中发堵,仿佛生命就这样走到了尽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有一个弟弟,和你一样年纪,这几年我都把你当成亲生弟弟看待。”皓雪静静的说着,明亮的眸子里流露出回忆的神色,“你就这样呆在蘅芜,也许一辈子也没什么出息,不如跟我去天烈帝国,兴许能闯出一番事业也说不定。”

所谓“人归落雁后,思发在花前。”早在花开之前,就起了归家的念头;但等到雁已北归,人还没有归家。皓雪思乡之心已久,只是苦于某些不可言说的秘辛才拖延至今,直至昨日潘豹以青蒂木兰花公开向她求婚,大长老又以族规相压,这才坚定了回乡的念想。想来蘅芜虽然不大,却还有两三个说得上话的挚友,于是今早前来告辞,顺便也想带视如亲弟的秦非同回人类帝国。

可是,为了皓雪,真的可以离开妖族的圣地秘林吗?本来年轻人是可以出去闯一闯的,只是自己的能耐自己清楚,文不成武不就的,秦非虽然有那么一点自以为是,但是这点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到了游侠小说中描述的人类世界,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况且看皓雪的样子也不像个很会**阴谋的人,关键时刻未必罩得住自己。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

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挑兮达兮,在城阙兮。一日不见,如三月兮。

秦非的心里很清楚,自己对皓雪的感情绝对不会有假,一日不见,如三月兮。可是潜意识里有那么一种畏惧,有那么一些牵绊,有那么一堆理由……离开家乡,并不仅仅是嘴上说说,也是需要勇气的。很可惜,这种勇气,秦飞没有,至少现在还没有。

“兴许能干出一番大事业也说不定……”秦非抬起头,眼眶有些发红的注视着皓雪,无力地说道,“兴许也说不定,那就是连一成的把握也没有吧!我能有些什么本事?难道要我到天烈帝国去给人当奴隶吗?皓雪姐,我……祝福你,早日找到如意郎君……”

皓雪低下头,修长莹润的脖颈处显出一缕红晕,良久不曾说话。索兰、穆茵和皓雪三女,虽然同皓雪说过的话最少,然而皓雪却是最最了解秦非的人,他既然这么说,就是已经没有余地了,况且他说的也没错,就算自己是天烈女王,难道还能任人唯亲不成?

一时间屋子里静谧的有些诡异,隐隐约约能够听见轻微的呼吸声自床幔处传来,唬的秦非一身冷汗,生怕让皓雪听到。好在皓雪并未想到床上有人,短时间内尚未发现异样。

秦非索性壮着胆子道:“皓雪姐,我有一首……”

“好了,我该走了。”皓雪轻轻地打断他的话,起身离开。她白的炫目的衣衫蹁跹而去,仿佛从来不曾来过。秦非定定地看着她的背影出神,她不愿意听自己说完,也许是目今最好的选择了吧。哪怕从今往后再也见不到她了,好歹也在她的心中留下了一个好印象——尽管自己并没有打算对漂亮的血妖做出什么事情来。

“吱呀”一声,皓雪轻轻的关闭门扉,也等于是永远的向秦非关闭了她的心扉,再无敞开的希望。屋子里变得前所未有的寂静,这种寂静最是折磨心神。

秦非失神地望着皓雪离去的方向发呆,缓缓地念道:“山桃红花满上头,蘅芜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皓雪,你终究还是走了,没有嫁给我,更没有嫁给潘豹。算起来,潘豹和我一样,也是可怜的紧啊……”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三年时间,弹指一挥间,同皓雪相识以来的种种回映在脑海间,从来不曾清晰,却又一直如同春雨一般,润物无声,不停地滋润着自己的心田……

“哐当!”也不知究竟过了多久,沉浸在回忆中的秦非被一声突兀地巨响惊醒。抬首间,只见大长老、索兰、潘巨以及各位长老祭司连同潘豹一起站在自己房屋的门口,伸脚踹门的正是蘅芜小霸王潘豹。

秦非暗呼一声“糟糕”,他们数人来势汹汹,只怕是收留血妖的事情已经东窗事发了。他自以为一路上无人发现,怎知这么快便被长老祭司找上门来,匆忙之间,也实在找不到方法掩饰。

索兰面色凝重,一见了秦非,劈头盖脸的就问:“血妖可还在这里?”

秦非一下子从头凉到脚,眼下长老祭司其至,就是索兰有意偏袒,也绝对难以奏效。自己受些惩罚倒也没什么,可是一想到小血妖那柔中带刚的俏脸,心里面就一阵难过,就像连亲妹妹也无法保护的没用哥哥,眼睁睁的看着别人伤害自己的妹妹却是毫无办法,实在孬种得很。

潘豹一双环眼鼓鼓的瞪着秦非,貌似恨铁不成钢地道:“秦兄弟,你怎的如此糊涂啊!昨日你我争夺定情花,本来是各凭本事,你纵是一时娶不到心仪的姑娘,又怎可用此下三烂的手法将人迷晕带回?啧啧啧,我看你白日放下床帘,想必那姑娘必在帐中吧!”

秦非难得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苦笑,暗道:“你们若真把我当成**贼办了,倒也不至于弄出人命。可是索姨都已知晓了血妖的存在,我又如何能够瞒得下去?”只好外强中干的辩道:“床上躺着的是我一个朋友,她平时喜好将头发染成红色,那是什么偷香窃玉的勾当,不信你们可以问她。”他抵死了不承认床上的少女乃是一名血妖,想来就算大长老等人盘问,那丫头大概也不会傻到自认血妖身份吧?他想到这里,心里又是一颤,以这血妖少女的古怪性格,没准还真会镇定自如的坦白……

谁料一身缁衣的索兰却是“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和颜悦色对秦非道:“小非啊,你既已用计擒下血妖,又何必跟大长老他们开玩笑呢?”她说着对秦非使了个眼色,又转对潘豹道,“豹子也是,非要跟我们说秦非背了一个红发少女回来行那不耻之事,若不是诸位长老通晓秘林掌故,还真要冤枉他了。”

秦非暗叹索姨果然聪明机智,可惜自己却是不能领她的情了。若是照着她的话头说下去,自己非但可以脱罪,说不定还能得到嘉奖,然而这么一来,血妖少女必当性命难保,实非自己所愿。他正欲继续狡辩,却被索兰走过来拍上他的肩膀,只觉得一股寒气侵入体内,到口的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了。

索兰以寒冰妖气迫使秦非说话不得,自己却故作无事的笑道:“秦非年纪轻轻,却是智勇双全,连穷凶极恶的血妖也能设计擒来,实在值得嘉奖。幽昙,快去掀开床幔,将血妖捆绑捉拿。”

名为幽昙的祭司领命上前,一把掀开床幔,果见一个少女明眸皓齿,红发雪肤,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满脸怒气地斜倚在床上,正要挣扎着爬起来。

秦非被索兰所制,虽然有心救她,却是浑身动弹不得。他不忍再看血妖纯真俏丽的脸颊,思量着她可能的下场,眼睛里已是不知不觉的蕴了一层水雾。很奇怪的感觉吧,明明是昨天才认识的,甚至还不知道她的名字,她还恩将仇报地对自己拔刀相向,可是自己不但不愿怪她,还无法克制的想要保护她——就像保护妹妹。

小血妖愤怒的瞪着秦非,蓝色的眸子里几欲喷出火来,如果眼神能够造成伤害,只怕秦非已经死了几千万遍。她生平最恨虚伪和欺骗,好不容易对这个看起来俊朗憨实的桃精生出一丝信任之感,却又为他所骗,下意识的就把对所有妖族的憎恨一股脑的转移到秦大少一个人的身上。

幽昙施了一个“青藤缚”,将血妖少女窈窕的身子捆了个结实。

索兰摆了摆手:“关到凶牢里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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