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瓜和茶的选择没有太大异议，倒是青云云对茶不太感冒，确是对西瓜露出了神往之情，显是对这可爱的“稀罕”之物动了心思，但是刘玄脑子里面有个不好的逻辑，那就是看到西瓜往往和二师兄联想起来，而恰恰如今这个挑选，挺像捡了芝麻丢了西瓜的那位，而那位却又恰恰是唐僧的二徒弟，这一番不着调的论调顿时使得大堂文雅起来，煮茶之人为李通的爱妾，也就是那位与李通“口舌之食”的妙龄美艳女子。.

此女无名，西域女子，有一双褐色的大眼睛，微卷的棕发，皮肤却水嫩雪白如玉，正是个异域娇娃，作汉服，发为中发髻而分，典型的汉代宫廷贵族女子发髻模式，比较随意，李通平时叫她虞姬。

茶为庐山云雾茶，古为“闻林茶”，以“香馨、味厚、色翠、汤清”而闻名于世，此茶兴于汉代，却是名于宋朝，尊为“贡茶”，类似“龙井”，却比龙井更加醇厚，此茶需经过鲜叶采摘、杀青、抖散、揉捻、初干、搓条、做毫、再干等数道工序方可作煮茶饮用。

李通是懂茶之人，不然也不会教习爱妾学习茶艺，教习西域女子学习茶道倒是颇费些功夫，后人有人云“茶艺美，百炼夺天工。技巧沏成香满座，艺高品就韵无穷，乐趣在茗中”，可见茶道之美是挺难得的。庐山云雾茶是他款待贵客而用，并不太多，李腿子那厮显然是领悟过了他的意思，拿出了这等好茶，李通心疼不已，却不好作罢，只好唤出爱妾为刘玄二人煮茶，家中乐师也使唤了开来，香炉也点着了，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

虞姬摆弄出来一套茶具，茶杯、茶壶、茶碗、茶盏、茶碟、茶盘应有竟有，让刘玄瞠目结舌的居然还有数只玻璃杯，虽造型粗糙，但是这等透明之物可就稀罕的紧了，李通看刘玄紧盯那玻璃杯不放，显是喜爱不已，心中叫苦不迭，看来这次放的血可不在少啊，就几个小杯子可是用一百头牛羊换来的，这人还真识货，却也坚定对此人的好奇感，好奇还真是害死猫，还是只波斯猫。

虞姬以精选佳水置釜中，以炭火烧开。不等其全沸，加入茶末，此等煮茶之韵味有形无形隽永开来，其虽西域女子，却善于中国茶艺，深谙其茶的艺术形态美，配以丝足之乐，便是刘玄这不善之人也是雅然得趣。

茶艺，是茶的艺术，美的艺术。茶艺之美，美在有形无形中。有形则在于感官之美：茶之形，色之颜，香之溢，味之怡；人之丽，仪有度，行有规，动若舞；景之优，情之真，音之悦。无形则在心灵之美：心灵的纯化，情操的陶冶，情感的升华，意境的进入，精神的满足。有人说，茶艺是一首优美的小诗，细微深处见精神；茶艺是一首抒情的歌谣，声声扣动你我心；茶艺是一幅泼墨的国画，浓淡之中蕴深情；茶艺是一组欢悦的舞曲，轻盈舞姿入胜境。质言之。茶艺如诗、如歌、如画、如舞，是诗歌画舞四者完美的结合，动感与静感的完美结合，听觉、知觉、味觉等多种感觉与心灵相通的完美结合。亦是中国传统茶文化与现代文化的完美结合，形式与内容的完美结合。茶艺是中国传统文化和现代文化的瑰宝，中国文化的具体体现。

“茶与水交融，二沸时出现沫饽，沫为细小茶花，饽为大花，皆为茶之精华。此时她将沫饽杓出，置熟盂之中，以备用。继续烧煮，茶与水进一步融合，波滚浪涌，称为三沸。此时将二沸时盛出之沫饽浇烹茶的水与茶，视人数多寡而严格量入。茶汤煮好后，均匀的斟入各人碗中，也包含雨露均施，同分甘苦之意。”

李通在虞姬煮茶时候不忘在一旁解说，可见钟爱茶道之极，同时也暗暗提示着些什么，但是刘玄却丝毫不知那一小碗茶可是耗费了虞姬偌大精力，一般煮茶之人一日只煮一次，观虞姬此时歇息神态，脸上带有红晕，正用丝巾擦拭汗珠，显是耗费精力极多。

茶一端上来，刘玄拿起杯子一饮而尽，断不做停留，一看李通、青云云均双手举杯，齐于眉中，然略一沾唇，却只饮数滴，神情庄重，刘玄讪讪一笑，向着虞姬一量杯底，眼巴巴望向着虞姬，还是做了回那生吞人生果之人，虞姬一阵赧颜，显是对这位糟蹋自己辛勤劳动成果之人有些不满，但自家夫君正饮茶，却不好述说。

等李通还在舌尖回味此等名茶甘醇时候，刘玄却做出了内心更多打算，此等好茶给自己这般牛饮，糟蹋天物不说，可这李通刚刚话里的意思处处都留有玄机，什么一沸、二沸、三沸又同甘共苦的，意思不就是说今天你喝了我的茶，来日可记得一番作为，经历磨难，要记得当初初遇之情，年纪不大，还真是话里有话。

李通总算回味完毕，还不忘对爱妾投以一个赞赏之情，显然这番茶煮的还算美味，这才看向鸠占鹊巢的刘玄，可惜了李通居然不计较此等欺室行为。

青云云也是一番余味环舌久久不能自拔，可见也是对此茶即为满意，等他看到自家公子居然杯已经清洁溜溜了的时候，也弄出忍俊不禁的表情，显然公子出丑了。

李通也不在意，反正泡的茶就如同泼出的水，人情得做足，“圣公，这茶还过的去吧！”

刘玄老脸一红，打了个哈哈，“那个、那个极好、极好！”眼睛还不住给坐另一客席的青云云眼色，盼望她能解救自己。

青云云眼观鼻、鼻观心只做未见，自己那些微末茶道，骗骗公子还行，在这李通和虞姬面前，班门弄斧而已。

“这茶啊！不怕圣公笑话，如今也不多了，就如同这如今天下大势一般，一釜沸水之中，茶叶是翻腾滚鼓，煎熬不已啊！人还不是一样，太史公说过“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通为商人，上不了台面，就为一利字，如今大势，不知道圣公自是如何看待。”李通做出倾听姿态，这番考较才是硬件设备的较量。

刘玄并不慌张，思索一番，却不打算作答，便道：“天下之势，自有天下人为之，玄不过是一没落前朝皇族，难不成学那陈胜吴广之流。”

李通暗道这厮真敢讲，就凭此话王莽追杀你刘汉皇族也是情理之中，使个眼色，示意下人们退下，接下来讲的话显然有所顾忌，好在刚刚那番话这几人听见也不足为虑。

待大堂只剩刘玄、青云云、李通三人时候，李通循循道：“圣公此言差矣，如今虽是新莽主政，但天下人心并未归于一处，他王莽做了皇帝，打着复古周礼改制的幌子，下令变法。其一、“更名天下田曰王田”，私人不得买卖，用恢复井田制的办法来解决土地问题；其二、改奴婢为“私属”，亦不得买卖。其三、实行“五均六莞”，即在国都长安及五大城市设立五均官，政府管理五均赊贷及管理物价，征收商税，由政府经营盐、铁、酒、铸钱和征收山泽税；其四、改革币制；其五、改革中央机构，调整郡、县划分，改易官名、地名；其六、改变少数民族族名和首领的封号。这些新政中的地改制和奴婢私属制在贵族、豪强的反对下，一开始就没法实行；评定物价的权掌握在贵族官僚手里，他们正好利用职权投机倒把、贪污勒索，反倒增加了百姓的痛苦。币制改了好几次，钱越改越小，价越作越大，无形之中又刮了老百姓的一笔钱。周礼改制不但受到农民反对，许多中小地主也不支持他，比如像我这样有几亩田地的人也深受其害，不得不改行贩卖些货物，如今天凤四年，王莽又下了命令，王田、奴婢又可以买卖了。王莽还想借对外战争来缓和国内的矛眉，这一来又引起了匈奴、西域、西南各部族的反对。王莽又征用民夫，加重捐税，纵容残酷的官吏，对老百姓加重刑罚。这样，就逼得农民不得不起来反抗，天下如今起义之师不觉有之，但是虽有形却不见其质所在，似乎济不得什么大事，圣公以为为何。”

刘玄对上面这些都有所了解，如今和拜访李通的初衷发生了变化，本是自己来找他搭上绿林军这条线的，却变成了李通的对他一番“推心置腹“之言，想是自己被刺客刺杀，他是知道此事的，而他也得知自己知道了他那八字诤言，居然有本事找到这里，就不该有所隐瞒，还真应了那句话，“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刘玄自知本应该是李通去找刘秀，谈论天下大势，而李通本就真如他所说是那逐利之人，一番迫切封侯拜相建功立业是异于言表，商人癖性竟露。

刘玄话锋一转却道：“次元兄所说均是王莽新政之弊端，但是哪朝哪代不有个开端的反复时刻，如今王莽天下虽有起义军蜂起，西域匈奴也虎视眈眈，西南诸国也反反降降，莽朝看似摇摇欲坠，但是一旦王莽倒下，天下必将顿时陷入大乱，到时妄想称帝心怀叵测之人巨多，且不重演春秋战国之烈，春秋时期匈奴还不甚强，无法南下中原，如今虽说匈奴式微，但是要是一致对外，可不易对付，难道我华夏到时沦落到异族马下臣服”

李通显然没有想过匈奴那面的事情，虽说时常会往匈奴那边贩卖时货，识得匈奴如今的情况，王莽建新朝后，把汉宣帝颁给呼韩邪单于的金质“匈奴单于玺”索回，另发给乌珠留单于“新匈奴单于章”，蓄意压低单于的政治地位；将“匈奴单于”称号改为“恭奴善于”，后改为“降奴服于”；王莽企图用武力树立威信，分匈奴居地为十五部，强立呼韩邪子孙十五人俱为单于，以削弱匈奴的势力，激起了匈奴的不满，连年侵扰北方边塞，西域诸国也先后沦入匈奴势力范围，可以说匈奴为报仇，再加上王昭君女婿匈奴右骨都侯须卜当的鼓动下，南下结盟入侵中原还真是大有可为。但是自古以来还未曾有塞外民族入侵中原之事，他不像刘玄那知后来五胡乱华之事，虽见识过人，略一思索，眉间已是一片萧然之色。

“圣公，这番话可是想他人所不能想，他匈奴虽数百年来素有侵扰我北方边塞，但是并没有大举南下过，倒是武皇帝有北上西征过，打的匈奴再不敢有侵扰边疆之为，那圣公认为该如何解这样可能之局呢？”李通显然有些心虚，毕竟天下大乱的情形是无法预计的，史上要不是有光武那种雄武大帝，而匈奴又忙于内乱的话，还真不好说“五胡乱华”会不会提前到来，西域诸国也都不是善茬，西南也不安份。

李通显是被这番话吓到了，商人对自己未知的事物总是充满好奇，但是确又更加恐惧，这是本性，又是优点，显然自己原先的想法一时竟想不起来。

刘玄微微一笑，很满意，““刘氏复兴，李氏为辅”，不是李兄的诤言吗！别人不知，你还道无人可知吗！”

李通讪讪一笑，露出无奈之色，并没有反驳这八字诤言的出处，既然别人都找上门来了，自然自有其法得知，自己原先的宗旨以刘汉复兴来吸引起义军的响应，将天下起义军凑一起，这样就会有和王莽抗衡的力量，毕竟王莽是号称拥有百万雄师的，这样做的弊端就是天下会冒出无数刘汉后人，以“顺应”天意来抢这个位置，这就是李通细心留意各地刘汉皇族后人的缘由，原先自己的话来解这个局，似乎确实恰当，倒是如今又有一局要解了，谁来坐这个位置，而坐主位的刘玄显然是一个不错的解局人，皆为利往，天下原本就是刘汉的，倒是小觑了刘玄，看来他是算定了自己的去路了，李通郁郁的想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