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萧宁所有的担忧都是多余的，在父母眼里，她一向很乖巧，更不会撒谎，况且她又跟他们说她去崇明岛看阿宏，他们的欢喜更让他们对萧宁的话深信不疑。

海芙蓉收拾好桌上的碗筷，端进厨房里，边洗边对客厅里的丈夫说：“萧宁去看阿宏，应该是对他印象挺好吧？不知道阿宏对她印象怎么样。”

萧常山没有听清他说的话，走到厨房门口问她说什么，海芙蓉重复了一遍，他想了一下，说：“阿宏对萧宁的印象肯定不错，我们家萧宁人长得漂亮，又温柔贤淑，哪个小伙子不喜欢？萧宁对阿宏……就不好说了，毕竟，阿宏在那里待过。”

海芙蓉洗碗的速度放缓了，最后干脆放下手里的活，转过身来对着丈夫：“阿宏是个好小伙子，况且进监狱之前犯的也不是什么大事，最重要的是，她了解萧宁，知道怎么关心她爱护她，我们嫁女儿就是让他嫁一个对她好的男人，只要那个人能给她幸福，照顾她一辈子，我们还图什么呢？”

萧常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可萧宁大学还没毕业，就算她现在同意，将来她毕业了就不一定这么想了。女孩子家嘛，都要面子，嫁给阿宏，可能会让她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

“老萧，先别管萧宁怎么想，我想知道你对这事怎么看？”

“女儿是你十月怀胎生下来的，你都不在乎她嫁给犯过事的人，我这当父亲的还能说什么？”

海芙蓉似乎有了点把握：“我们好好跟她说，把所有利害关系都跟她讲了，萧宁是个懂事的孩子，她能想明白的。”

当萧宁正在梦乡里遨游的时候，突然被母亲叫起来，她揉着眼睛问：“妈，什么事啊？”母亲说，我和你爸商量了一下，想带你去趟崇明岛。萧宁心里一紧，问：“去看阿宏吗？我不是刚去看了他回来嘛！”母亲说不是，就是想带你散散心。萧宁松了半口气，仍不放心地说：“散心不一定要去岛上啊，况且我昨天已经去过了，我累了不想去了。”她想今天跟天亦云约好了晚上待在公墓作伴的，怎么能食言？但是母亲接下来的话就让她再也开不了口。

“你哥哥从岛上出来以后就再没回去过，我想他在天之灵肯定想回去看看，他肯定还有很多话要嘱托给阿宏。”

萧宁觉得就算现在母亲改口对她说去岛上是为了看阿宏，她都不能再开口拒绝，因为母亲提到了哥哥，这是哥哥死后她第一次在他面前说想他，她想他的儿子了，她怎么能伤她的心？

萧宁默默地下了床，母亲的话让她从昨天认识天亦云以后原本轻松的心情变得沉重不堪，理所当然地，和他的约定也抛在了脑后。她像往常那样顺从地跟着父母，走出家门，到码头坐船，在船上颠来颠去。她记得上次去岛上时哥哥刚走几天，那时她哭得稀里哗啦。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一个月，还是两个月，有半年吗？其实哥哥走了只有两个月，为什么她觉得已经是好多年前的事了？哥哥走了以后，她没有心思去学校，父母只好给他办了休学。她每天不是在家睡觉，就是到公墓去守着哥哥。她觉得时间过得很慢很慢，有时她盯着时钟，总觉得秒针停在那里不走，她干脆把它拿下来，检查它是否坏了。可是拿到手里，秒针又动了，她又把它放回去，它又不动了。在墓园，管理员不来催促的话，她是不会走的，直到有一天她无意间听别人说人的鬼魂只有晚上才会出来，晚上他们会成群结队走出来，去他们想去的地方，见他们想见的人，她就想大概哥哥晚上也会跟他们一起出来吧。于是就在昨天晚上天亦云离开之后，她沿着墓园的围墙一直走，终于，她爬上了墙头，她记得小时候哥哥教她怎么爬墙。突然，船猛地抖了一下，萧宁回过神来，已经到码头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