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甘霖早点摊上买了份汤粉，正准备付钱时，看到马华走了过来，他和平常一样同他打招呼，并问他是吃汤粉还是炒粉。.wenxueMiM马华瞪了他一眼，“哼”地一声，走到别的摊子上去了。甘霖顿觉奇怪，怎么一夜功夫，他就判若两人了呢？他伫立片刻，仔细地看了马华一眼，也没去多想，端着汤粉正向办公室走去。迎面碰上贾鑫来吃早点，互相打了个招呼。甘霖觉得贾鑫那个招呼有点怪怪的，不觉回头一望，只见贾鑫边走边望着甘霖，头在不停地点着，喉咙里发出了暧昧、淫狎、放浪的笑声。他感到莫明其妙，怎么一夜之间，这人都进入了鲁迅的《狂人日记》里了呢？是不是与他们昨晚出去喝酒有关？

为人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管它呢！他和往常一样，在办公室里轻松松松地吃着早餐。完了，就往包装车间走去——上次“5S”检查不合格，整改报告也写得不具体，过两天就要开例会了，他要去看看他们整改得怎么样？刚进到车间，容苍海就来电话，要他去经理办公室。他一刻也没有耽搁，立即向后转。

“你手头有不有特别急办的事情啊？”一见面，容苍海就问。“您的事情就是特别急的事情啊！”甘霖调侃道。“那好，刚才贾鑫送来一份年度优秀员工评比表，镇里给我们公司两个名额，一男一女，他说男的镇上已指定是他，女的要我们评一个，后天就得报上去。”

甘霖被弄得满头雾水，疑惑地瞪着容苍海：“他才来十天，一没栽树，二没浇水，凭什么就归他来摘桃子？”容苍海诡秘地笑了笑：“这就是我打电话找你来的目的。你现在就去一趟镇政府，找企业办的小黎主任，了解一下他们的意图，如果真有此想法，那这个女的也交给他们内定算了！并告诉他们，以后天赐电镀的事情，就不要再来找公司了，一切由他们定好啦！”甘霖道：“我相信小黎不是那么糊涂的人，镇里也不会随便承诺，应该完全是贾鑫贪图功利的个人行为。”“这样便好。”容苍海顿了一下，“那你再问一下，评先有不有标准或评比条件？没有一个标准，我们拿什么去评？怎么服人？”“好哩！”甘霖领命，立即开车前往。

“甘霖主任，今天是什么风把你吹来的呀？”小黎昨天没有回办公室，报纸还没有看呢，刚点上一支烟，正翻看着昨日新闻，猛听有敲门声，就起身开门。“咱们老朋友了，一个多月没有见面了吧，还不允许我来看你呀？”甘霖握住了他的手，客套道。“你来得正好！”小黎拉起他的手就往里走，“前几天我一个同学去庐山旅游，给我带了一盒云雾茶，你尝尝这味道正不正宗？”

“云雾茶？”甘霖重复道，“这可是中国十大名茶之一呀！它以‘味醇、色秀、香馨、液清’而久负盛名。它不仅味道浓郁清香，怡情解泻，而且还可以帮助消化，杀菌解毒，具有防止肠胃感染，增加抗坏血病等功能。朱德还有诗云：庐山云雾茶，味浓性泼辣，若得长饮时，延年益寿法。”小黎笑了笑：“一看就知道你是品茶高手，因此，我一直不敢开封，专等你来！”甘霖望着他：“黎主任，你言重了吧，我算什么呀？”

小黎将泡好的云雾茶递给甘霖：“甘主任，我的朋友是比较多，可谓是三教九流，可真心朋友却没有几个，你是在我这里排了号的，即使你不在天赐电镀干了，我们以后还是好朋友，说不定我还专程去拜访你哩！”

“说到朋友，我与你颇有同感！”甘霖道，“在商战中，只有永远的利益，却没有永远的朋友和敌人。因此，我永远成不了商人。因为在我的字典里，朋友永远在利益之上，我宁要朋友，也不会为了利益而去伤害或者出卖朋友！在我的一生中，结识的人也可谓三教九流，从政府官员，企业老板，到黑社会的流氓无赖，可真正的朋友就凤毛麟角，为数不多了。你是我这一生中的凤毛麟角之一，也算是忘年之交吧！”

“有幸成为你的凤毛麟角，真乃三生有幸啊！”小黎走过来和甘霖同坐一条少发上，攀着他的肩膀说：“尝尝这茶叶怎么样？”甘霖道：“说到品茶，我其实是一个外行，派出所的李所长评价，我喝茶是牛饮。我喝茶的目的是为了解渴，有的时候还真是浪费了好茶。”他喝了一口，清醇可口，香馨入肺，赞道：“好茶，真是名不虚传！”小黎起身将那盒茶叶拿过来，递给甘霖道：“既然找到了知音，它归你啦！”甘霖推辞道：“君子岂能夺人所好呢？”小黎横了甘霖一眼：“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甘霖点了点头：“笑纳了！”

小黎重又坐在甘霖身边，道：“昨晚贾鑫请客，我以为你会来的哩，等了好久也没有看到你。”甘霖道：“贾鑫进公司之前，托了几拨人来请，我没有去；他进公司后，我这梯子就没有用了，自然就不会请了。再说啦，前天我对他进行了严厉的批评，他这人的心眼比针眼还小，不怀恨在心才怪哩，怎会请我呢？”“什么事你对他进行了严厉批评呀？”“他到公司后，就不知天高地厚，一没有扎实功底，二不虚心学习，搞了一个食堂管理规定，一没审核，二没经领导批准，通过私人关系盖了公司的章就下发了。写得好，能实用也就罢了，东抄一段，西搬一节，什么宾馆啊、饭店的字眼还在上面。洋洋五大页，错别字一大堆。马经理看了后就对我提出了抗议，以后再有此类东东，不要怪他拒收。”“难怪他要激怒马华罗？”“他一定是挑起马华来对付我吧？”“基本差不多吧！”“吃晚饭的时候，我见他们三人不在，就知道是贾鑫请他们吃饭去了。而且上午我又批评过他，餐桌上他一定会针对我大放厥词！”“嗯，你猜的没错！”“其实，我也不想批评他的。把他喊到会议室，想开诚布公地和他谈谈，没想到他傲慢无理，大谈特谈他在万利当厂长时的威风，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一气之下，我搂了他的底，几个很浅显的问题就让他哑口无言。”“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吹，吹破了，就报复人。这一点我非常清楚。”“今天吃早餐时我还碰到他俩，都那么怪怪的。”“我是想帮也帮不上你，不要怪朋友没有帮你哦！”“在那种场合下，还是少说为佳，何况你又不知就里呢？”“他这个人比较阴险，我一不小心，昨晚就被他摆了一道。你还是多多提防为好。”“我这个人的脾气你是了解的，没事不惹事，来事不怕事。”“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千万不要粗心大意！”“懂啦，谢谢关心！”“什么话嘛！”

“来了这么久了，差点忘记了来干什么的。”甘霖突然想起了他来的目的。“我就知道你没那么好心专程来看我罗！你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快说吧，什么事？”小黎说。“市里是不是在搞年度优秀员工评比呀？”“是啊，昨天贾鑫来请客时，我顺便将资料给他带去了。要抓紧呀，只给了你们两天的时间！”“有几个指标？”“两个指标，一男一女。”“男的是不是镇里内定了给贾鑫呀？”“贾鑫？他在万利厂我不好说，可在你们公司他不够条件呀？这样的事情都是你们企业说了算，我们怎么好内定呢？”“贾鑫今天早晨给了容经理一张优秀员工评比表，说是两个指标，男的是镇里内定给他了，女的要我们评一个，明天就要交到镇里来。”“评比条件上都有的呀，一看他就不符合条件。”“他说没有评比条件，要容经理随便挑一个就是。”

“哦，他是怕你们看了评比条件就会露馅，索性将它也给贪污了，真是想得周到呀！他把我们政府部门看成什么啦？把我们这么多人看成什么啦？评先指标他都要贪，还有什么他不敢贪的？自作聪明！”小黎很生气。

“我就说嘛，堂堂黎主任，怎么会干这样的傻事呢？”“多亏你们有经验，”小黎紧紧地握住甘霖的手，“要不我怎么说得清楚啊？人家会说我这么多年办公室白坐了！”“他这是当面喊哥哥，背后扔秤砣啊！”“他简直是垃圾、是臭虫，有百害而无一益的害人虫，留他何用，还不趁机将他炒掉算了？”“容经理考虑得可能远一些吧，按我的看法，就凭他进公司时的信息不真实，就叫他滚蛋了。”“容经理这个人是不是太软弱了？”“怎么说呢？”“他能力是有，我看他处理事情总畏首畏尾的，全没有你的那种风格呀？”“这可能就是领导与被领导之间的差别吧！”“他不敢辞退贾鑫，是不是怕他身后的人哦？”“这个只有他自己知道。不过，领导处理问题时，总有他认为合理的理由吧？”“我敢预测，此人不除，你们公司会后患无穷！”“谢谢赐教，我会把你的意见带给容经理的。”甘霖拿了评先资料和表格，离开了镇企业办公室。

“情况怎么样？”容苍海见到甘霖就问。“与我们分析的一样。”甘霖说。“你看看，一个评先指标都要贪，这样的人有什么用？”“既然没用，何不将他开了呢？”“开了？说得简单。”“很复杂吗？”“你不懂哦！”“这有什么难的嘛，不就是办一个手续吗？你不好出面，这事就交给我来办吧！”“交给赵总去办吧！”“这是你职责范围内的事，为什么要交给他去办呢？”“你不会明白的。”“那你就说明白给我听吧！”“这事以后再说吧！”“你说咋办就咋办吧！不过，黎主任说，此人不除，以后会后患无穷！”“他也这样说？”“是啊！”“他不是贾鑫的兄弟吗？”“兄弟昨晚会摆他一道吗？”“昨晚的事你都知道啦？”“知道个大概吧！”“马华昨晚被贾鑫给蒙骗了，我慢慢找他谈。这段时间你也要注意一点，没事少出门。”“不会吧，几只小麻雀就把你们吓成这个样子？”“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嘛！”“你看我什么时候怕过事罗？”“年纪大了，还是注意一点的好！”“是，我一定牢记在心！”

容苍海看了甘霖那滑稽相笑了笑，然后想起了昨晚餐桌上的事情，就随口问道：“你是不是为了讨好贾鑫，把马华给卖了？”“我讨好贾鑫？他是公司董事长，还是国家主席？汪军我都没有放在眼里，何况他一个小瘪三，我用得着去讨好他？他算哪根葱呀？再说马华有什么东西值得我去卖呀？”“昨晚贾鑫是这么说的。”“他还真把自己当回事了？他又不称称自己有几斤几两？当然，也许有人会把他当回事，可我甘霖的脾气，你容经理应该是了解的吧？”“那他又怎么把矛头指向了你呢？”“那是昨天上午，我对他进行了严厉批评，并把他的老底给兜了出来。”“你平时办事很注意分寸的，这件事怎么不讲究点策略呢？”“我本来也只想找他谈谈，摸一摸他的底，可他动不动就拿他在万利当厂长时如何如何来教训我，一气之下，我就揭了他的老底，并把马经理的那句话警告了他。”“这就对啦！他现在挑起马华来对付你，你可要当心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不过，我还是黎主任的那句话：此人不除，天赐电镀将后患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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