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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墓邪》第43章 寿材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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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使于家的事多么诡异和复杂,正衡和夏侯水两个人闷在房里,终究也有讨论腻烦的时候,于是两个人商量着,不如就此离开算了。

想那所谓的发丘印下落,尚且不知道有谱没谱,这样一天天干耗下去,始终不是长久之计,更别说那个麻脸老太的形象总是挥之不去,让人不想则已,每每念及就头皮发麻,浑身上下的汗毛直立……

夏侯水还略不甘心,眼见着于家富甲一方,满屋子的古董和明器,就想着向于文讨上几件。可正衡让他趁早打消了这个念头,并说越是有钱的人就越是抠门,你也不缺这些东西,万一讨要不成,反倒招来别人的嫉恨,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夏侯水觉得他说的在理,只好悻悻地答应不再节外生枝。

两个人又合计了一下,最后总决定明天一早就出发,适时已经临近响午,趁着丫鬟还没送来饭菜,正衡便一个人出了房门,想到前院去找于文打个招呼。他穿过廊道和中庭,一直走到了前厅中,这才发现庭院里除了十数个下人在打理外,就只有三四个和尚盘坐在正堂的一口大棺材旁闭目诵经,原本以为会有不少吊唁的客人,此时却一个都不见踪影。

正衡心下奇怪,转念一想,于家虽然家产殷实,却极有可能在邻里亲朋中口碑不好,毕竟偷坟掘墓的营生并不光彩,以至于没人肯与他们走得太近吧。这样想着,正衡又在原地转了两圈,可始终没有见到于文的身影,刚想就近找个下人问问,就看到身旁的一个扫地的丫鬟,用笤帚柄遥指了一下。

正恒顺着她遥指的方向望去,视线落在棺材后面,只见一张硕大的黑色幕布将前厅一分为二,在后面隔出了一个小间,一般来说才是暂时安置棺材的地方,可于家既然如此设置,应该是东北有别于其它地区的的习俗吧——正衡也没多想,就绕过和尚和棺材,伸手掀开了幕布,闪身进到了后面。

因为有幕布的阻隔,后面的小间里很是昏暗,正衡一时间还不适应,只好眯着眼叫了声“于文”,却没听到有人应答。一股奇异的香气萦绕在小隔间里,好像是松脂或者某种檀香,正衡吸了吸鼻子,只觉得香气立时就钻进了大脑,在里面左突右撞,随即身体也飘然起来,手脚渐渐瘫软,不听使唤。

就在意识渐无的瞬间,正衡感到有人在自己的衣领后拉了一把,直把他从隔间里拽了出来,脚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可身体好像一下子就回复了正常,反倒是刚才所经历的一切,都犹如梦境一般,甚至无法确定到底有没有发生过了。

于文在身旁大声斥责着先前给正衡指路的那个下人,只见她一脸的委屈,刚说了句“俺当他是……”,就被于文立刻喝止住,命她走开了。

正衡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并不急着开口,等到周遭的人都被于文打发走了,这才用息事宁人的口吻说:“这事也不怪她们,是我太过鲁莽,本想找你说个事的,全然忘了主人家的禁忌,如有冒犯还请于兄海涵……”

“咳——”于文大咧咧的挥了挥手,“啥忌不忌的,下人们不懂事儿,老弟你不介意才是——对啦,你说找我啥时来的?”

“哦,是这么回事——”正衡眼睛一转,回应道,“都怪我那哥哥,说是整天呆在屋子里烦闷,想要出去走走,我就琢磨啊,怎么也要先跟你打个招呼,别不见了人,还以为我们不告而别了呢……”

“看老弟你说的,如不是这几天家里忙于丧事,俺早就带你们去城里转转了,这长春虽比不上京城,可也别有一番风味,两位尽可以随便游历,一切吃喝用度尽管挂在俺的名下……”

正衡也不推脱,道了几声谢后便重又回到后院,叫上夏侯水一起,从侧门走出了于家的大宅。

穿街入巷,正衡不问哪里好玩,却向人打听最大的寿材店在哪里。夏侯水觉得奇怪,问他要干什么,正衡便把刚才在于家的经历告诉给他,并说他怀疑于文这丧事办得有些古怪。

夏侯水笑着说,既然怀疑,就晚上摸黑去棺材后面查看一下好了,无缘无故跑去寿材店有什么用?

正衡也不回答,只说到时候他就知道了。两个人又走了一阵,知道天色渐暗的时候,这才在一个死胡同里,找到了路人所指的那间店铺。

寿材店恐怕是世界上最不能缺少,却又最不招人待见的的店铺了。街上人流渐稀,店铺却在门口早早挂起两盏白色的大灯笼,示意它可以随时给别人提供帮助。当然,很少有人会对此抱以感激的态度,更多的则是唯恐避之不及。或许正因如此,当正衡和夏侯水迈步进门时,掌柜立刻就伪装出一副如丧妣考的神情,飞奔到了近前,问他们需要点什么?

正衡也不多言,只随口道了句“看看”,便绕着店里罪当中的那口红木棺材转悠起来,不时地还用手指在棺盖上敲击几下,末了才说就要这个了。

掌柜显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说这副装裹早就被人预定了,如果要一模一样的,少说也要等上个把月才行,不知两位大爷家中是谁办事,能否等到那个时候?

寿材店的买卖特殊,因此掌柜讲话最是圆滑,比如送客出门时,没人会用“下次再来”之类的话来找打,一般都会说,亲戚朋友有事帮忙介绍一下,仅此而已。正衡见惯了生意场上的看人下菜碟儿,有心试他一试,于是胡乱伸出四根指头,说他肯出这个价。见到掌柜还是一味的摇头,他便又补充道,自己还就看上了这副棺材,出的可是四根金条,有了这些钱,你们大可以找同行去拆兑一个不比这差的的,交付给那个买家好了……

一听到金条,掌柜的眼睛都放出光来,可左右权衡之下,最后还是回绝了,并说:“一看您就是不差钱的主儿,可咱们这行有规矩,财能通神却是死者为大,俗话不是讲个‘阎王叫你三更死,没人敢留到五更’嘛,人家家中有事,早就定下了这口棺材,要不是最后还差点漆面的活没完,恐怕一早就被人拿走装殓起来了,不然你说小的还能有钱放着不赚嘛——要说起来也怪了,您要是早来个三五日,小的这边还能给您府上腾挪出一副不比眼下这副差的装裹来,可这些天城里办喜丧的实在太多,还都是大户人家,只能斗胆让您在到别家问问,算是小的对不住了……”

“大户人家?你说的可是街里的于家?”

“咳,您这可是高看小的了,于家是咱们长春地界的首富,人家办事用的东西,哪件不是镶金镀银的,哪会看上咱家这些货色?不过话又说回来了,咱家这东西也不差,你看看这材质,可都是上好的红木,面上没有半个疖子,您知道地方上的那些地主老财们,可都不是得罪得起的——对了,您既然提起于家,小的反倒想起来了,这口寿材的买家跟于家也算是沾亲带故,要说起来,这三五日里,连带着于家,已经走了好几个地方上的富豪,其中两家都是小的负责置办的的,看吧,要不怎么都说金银这东西,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呢,等到,两腿一伸,啥都是虚的了……”

掌柜滔滔不绝的讲了一通,最后也自觉失言,赶紧话锋一转,又说听口音你们不像是本地人,到底为哪位办事?

正衡赶紧摆摆手,说他和于家可没半点关系,只是今日来关外经商,途经这里时家中的一个老奴得急病死了,大家一合计,离家千里之外不如就地安葬来的划算,没想到事不凑巧,连副上好的棺材都遍寻不到真应了那句“生死有命不由人”的老话了……

对于正衡的说辞,掌柜的还颇有些怀疑,不过他是明白事理的人,也自知事不关己不该多问。正衡和他又攀谈了一阵,末了才和夏侯水走出店铺,借着初上的月色,向于家大宅的方向走去。

夏侯水一脑门子的疑问,此刻终于再也忍受不住,问正衡到底在卖什么关子?

正衡想了又想,最后竟然摇摇头,说他也没有头绪,只觉得很多奇怪的事凑在一起,不像表面上看来那么普通。

“于三刀的死,在长春既然是个街知巷闻的事情,那此时的于家理应门庭若市才对,如果说一般人家无权登门吊唁,至少地方上的士绅名流不会缺席,可眼见着只有几个念经的和尚这般冷落,我就猜测着必然事出有因,要么是于家招人嫌恶以至于没人肯来,要么就是于文用了点手段,令得该来的人都没来成……”

正衡的话说的拗口,夏侯水想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忍不住“啊”的叫出声来:“你是说,他杀了那些富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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