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间，穆雪舞正看见怀笙正在对自己的婢女低声交代什么，这就要动手了？只见婢女端来了一壶酒放在了靖云的桌子上，并给她倒了一杯，靖云也没有起疑，拿起酒杯刚要喝。等等，难道？当日不光是滑落湖中这么简单？明明已经救上岸岸，只有些许的擦伤，大夫看过后也说没有伤及内脏，怎就没熬过一个月人就没了？这酒？原本就是靖云的催命符吗？靖云从小习武，怎会在滑落时没有一丝自救？这酒……

“妹妹，可是要介绍兄长给我认识？”穆雪舞拦下靖云手中的酒。

“啊，对呀，姐姐不说我都要忘了，”靖云的动作幅度很大，也是不拘小节的性子，她招手向男宾席，穆雪舞的目光也随之望去，男宾席上的世家公子大多慵懒，唯有一人，腰杆挺得笔直的坐着，也不看台上舞女跳舞，却是专心和旁边的其他公子聊天，看不清容貌，但从形态上能看出是和靖云一样的家学所教，周身都透着明朗。

“我哥哥单名一个枫字，烈枫，已经是能独当一面的少年将军了，别看他舞刀弄枪的，文人那些文绉绉的他也会，连在京城这边最有名的书院里的夫子都说哥哥天资聪颖呢。”靖云一脸自豪。烈枫？在她的记忆里，在一次大魏征战南齐的时候，烈枫战死。她看过这样的一份奏报。那时，是她嫁给季南初的第十个年头，这次征战也是季南初伙同他人陷害定远将军家的计策。烈老将军重伤，烈枫战死。

那人到了这边，低头一笑，心想自己这个妹妹不知又发现了什么新鲜的事要和自己唠叨，他也从容的起身向着女宾席这边走来，从他起身开始，女宾席就开始躁动，就听见有人小声对话“他站起来了”“他就是定远将军家的公子啊，真是帅气呢”“不知道是哪家小姐能让他起身”“一定是永宁侯家的刘小姐...”

“靖儿，怎么一点端庄的样子都没有。”说是责怪，却是宠溺的更深。

他站在了穆雪舞和靖云面前，穆雪舞觉得来人很眼熟……匆匆一面，那年靖乐掉入湖中，飞身到湖里的那个人就是他，一面抱着靖云，一面呼喊。不似现在这样平静温和。

“哥哥，我跟你说，这是雪舞姐姐，是娘常说的和我同日出生的那一个。”

“哦？是穆小姐，我年幼的时候经常去国公府，是见过穆小姐的，一别数年，小姐竟然已出落成大姑娘了”说着做了一个揖。穆雪舞很是费劲的回忆，也是没有回忆起这样一件往事来。

“当时年纪还小，竟已不记得了，公子莫怪”穆雪舞这才打量了来人，怎么也不会想到这样一个面容如玉的公子竟是杀伐疆场的少年将军。目若寒星，眉似剑锋。身形颀长，却能看出骨骼精壮，身着绸云素雪的袍子，本应文生气十足，但又配着银风坠，束着凌月霜寒的发饰，显得格外的精神俊朗。

“小姐哪里的话，是烈枫唐突，烈枫罚酒一杯。”

穆雪舞上前给烈枫斟酒，没想到脚下一绊，壶中连同杯中的酒全部洒在了烈枫的袍子上。

“雪舞一时手滑，弄脏了公子的衣服”说着忙把帕子拿出来帮烈枫擦拭，烈枫也从未与年轻的小姐有过这样的接触，竟脸红起来。接过雪舞手中的帕子，烈风不经意感觉一双手在自己的手上重重的捏了捏。手指虽然柔软但力道不轻。

“公子不如叫侍从带你去后面把衣服打理一下”穆雪舞边说边给烈枫一个眼色，目光落在了帕子上。

……

“姐姐不必挂心，哥哥去去就回，我们继续看舞蹈吧”靖云怕雪舞自责安慰道。

“东平侯世子到”从侍从口中呼喊出这句后，女宾席又开始躁动，只见来人一幅翩翩公子的模样，走到宴会主人席，拱手道“南初挑选礼物慢了些，还望郡主见谅”

只见怀笙面若含春，竟像有些微酣，“世子客气了，普通宴饮，还劳烦您费神准备礼物”怀笙说的没错，一般这样的宴会，来的宾客准备的礼物大同小异，都是管家根据宴会规格准备的。这样的宴会京中每月会有十几二十场，若是每场都精心备礼，岂不是要累死。

这季南初倒是费心，难怪能引得小姑娘春心萌动。除了英俊的外表和摸了蜜一样的嘴，还有就是这十二万分的用心，当然，你得对他有用。

“那东平侯的世子当真是用心，但是怎么就有点惹人厌烦呢”靖乐边吃葡萄边说。这盘中大半的葡萄早已经变成了皮，还只见靖乐马不停蹄的吃着，这吃相也着实可爱。

“靖云妹妹讨厌这人？”

“称不上什么讨厌，就是那说话时的神态都没有透着真心，看着不舒服”靖云小小的年纪都能看出季南初这样的心性，当初自己怎么就没有发现？穆雪舞叹了口气。

“姐姐为何叹气，可是坐的闷了？不如靖云陪你去走走吧”雪舞看着靖云吃的滚圆的小肚瓜，轻掩帕子笑了笑，怕是这个贪吃的小姑娘自己撑着坐不住了才是。

“好，我们去那边的亭子上看一看”

靖云很开心的挽着穆雪舞的手臂起身，若不是穆雪舞从后面拉着她，这会儿，她可能都飞起来了。

亭子中间的石桌上摆着棋盘，“这样好的阳光，亭子里都晒的这样暖，我都想睡一觉了。”靖云东蹭蹭西逛逛，突然说“哥哥怎么去了那么久还没有回来？”

“想必是那酒渍不好打理，不如我们下棋吧”靖乐挠了挠头，吐着舌头说

“不瞒姐姐，靖云既不通琴棋书画也不通针线女红，只是会些舞刀弄枪的东西，不过说到下棋我哥哥可是很少遇见对手呢，之前有一盘残局放在聚雅阁中，至今还没有人解出来呢”靖云又是一脸自豪，还没等这自豪从脸上散去，就见怀笙从旁边走出来，身后还跟着一个人：季南初。

“妹妹这样说就有点自大了，京城围棋大家这么多，怎会连那小小的棋局都无人破解，只是不屑与我们这样的小辈计较罢了”怀笙很温和的说到，季南初也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无人能解就是无人能解，推脱什么不愿计较。”靖云涨红了脸，气鼓鼓的道。

“我倒是赞同怀笙郡主说的，一盘棋而已，哪里就成了无人可解的残局，小姐初来京城，不知京城人的豁达，不愿计较罢了。”说这话的是季南初，一副谦逊的模样，却处处透着算计。靖云气的快跳脚，却被穆雪舞拉住。

“哦，我倒是听府上的棋师说过此盘棋局，听说去了很多棋坛的圣手，都无从可解，听世子这样讲倒不是这些圣手脓包，而是豁达。小女受教了”穆雪舞冷笑的说道。

聚在身边的人越来越多，听到在说那场棋局，很多人私语“听说京中最有名的棋师王昌明都去了，坐了一下午愣是叹口气走掉了”说是私语，却是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季南初的脸上窘迫起来。

“我听说，季世子的棋艺师承王昌明老先生，不知世子是否已经青出于蓝能够解开那盘棋局，对得起那豁达二字”穆雪舞风淡云轻的说着，却字字坚硬。季南初一边惊奇的看着穆雪舞，她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围棋师傅是谁，一边想着怎么推辞。一边看着眼前的这个小姑娘，这小姑娘原本十二三岁的年纪怎练得一口伶牙俐齿？

“我本是好意劝二位小姐别发生什么争执，怎就把矛头引到了我的身上？再者，我的棋艺自然不如老师，但是这靖云小姐的说辞也是夸大了。既然是烈枫公子的妹妹，想来棋艺也不会差，不如就让我这个徒弟，和烈枫的妹妹比较一番，也好争个明白”季南初啊季南初，这样损的点子也亏你能够想的出来，穆雪舞鄙夷的笑了。

靖云刚要开口，就听得穆雪舞说到“公子说笑了，女孩子间的平常对话怎就成了公子口中的争执，我在这听得清清楚楚，世子偏帮怀笙郡主，才引得对话激烈了些，不知是怀笙郡主在公子眼中与旁人不同，非要出言袒护，还是这靖云小姐和您有什么过节？”

“我......”季南初一阵语塞，脸上变颜变色。

“您在刚刚过来时就听靖云说自己不善棋艺，现在却非要与妹妹下棋，这难道就是世子口中不愿计较的大家风范？”人群中开始七言八言的议论起来，原来还仰慕季南初的世家小姐也投来了怀疑的眼神。

“我只是...只是一时护师心切，不记得靖云小姐说过什么了。”

“既是这护师心切，也是要下上一场争回颜面的，不如公子和我下上一盘，我这点棋艺是自习书文学得的，不成什么章法，也没事有什么派别。”听到这，季南初冷笑，他倒是不把这样的小丫头放在眼中，就陪你下上一场。

一炷香的时间

“你已经被我逼入死地了，世子”穆雪舞站起身来，留下看着棋盘发呆的季南初，当初你就不敌我，只是我故意让着你罢了，更何况今朝你这般年纪怎能敌的过我。

人群中的世家公子不免多瞧了穆雪舞一眼，穆国公家的小姐果然好本事，面容清丽，虽然还没显出女子的美貌，但这样含苞的样子看来也是个美人坯子。众人也都慢慢散去，季南初没想到今天会如此狼狈，苦苦经营的形象却变成了一个搅弄是非不成反被调侃的人。

季南初，今天就是给你一个见面礼，以后日子还长着呢，穆雪舞心底冷笑，面上却一片宁静。

“哥哥，你可回来了，雪舞姐姐刚才代我下了一盘棋呢”烈枫已站在人群中有一会了，看见穆雪舞那稚气未脱的脸上透着淡定和从容，不免心头有疑惑，他紧了紧手中的帕子出神。听到妹妹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烈枫公子，不知那衣服可清理的干净？”说到清理二字的时候，穆雪舞故意加重了语气。烈枫淡淡一笑点头，拿起手中的帕子说到“小姐的帕子可能今日无法归还，我看是很精致的布料，怕是得精心打理，烈枫今日拿回府上清洗，改日归还可好？”

“本是雪舞冒失了，帕子不着急归还，今日这帕子染得这浓郁酒香，想是这怀笙郡主特制的佳酿，味道竟然现在还未散去。而且这帕子上的淡淡粉色，想必是这酿酒时的秘方，定是不好清理的，烦劳公子了”穆雪舞漆黑的眸光落在了手帕上，烈风看着手帕上的颜色，心中有了定论。

“听说今日靖云妹妹要舞剑助兴，姐姐很是期待呢。”穆雪舞说的不着痕迹，烈枫却深深的望了一眼她，明明是那般稚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