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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蒂花之怂》第2章 食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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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隔壁桌,与周泗新相隔一个过道的男生。那人吃完早餐干脆利落地起身,端起餐盘,书包往背上一甩准备酷炫离开。

哪知书包带太长,这一抡就直接把隔壁周泗新桌上满满一碗粥打翻在地。

周泗新后知后觉,想起闪躲的时候,半碗粥已经泼在了她的羽绒服袖子上。

这一切发生的太突然,周泗新的反应慢了好几拍,盯着自己左臂上渐渐被汤水浸透的一大片深色的痕迹,老半天才回过神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肇事者却浑不似犯事的样子,状似随意地扫了几眼,装作没有看到的样子,若无其事地就要走开。

那粘稠的粥汤甩也甩不掉,洗也洗不净。周泗新愤愤地扬起脸来,正好与那人扫过来的一眼相击。她刚要发作,却发现那张脸着实眼熟。

男生确实是高,他坐着她站着,气势上不知道矮了多少。从周泗新的角度,平视只能看到他的冲锋衣大敞着怀,里面一件极薄的t恤,似乎很不怕冷。她想看清他的全脸只能费劲的仰着脖子。

眼窝很深,鼻梁很挺,神态有些疲倦。脸色苍白略显病态,黑发略长凌乱,好像在水中浸了还未干的样子,是八十年代港星常见的发型。若是再添上些神采,跟平日里那个张扬俊秀的高一校霸就别无二致了。

作为一个颜狗,周泗新几乎可以毫无原则地原谅长得好看的人的任何过失。但是校霸的恶劣态度让她完全忽略了那张脸。

月考试卷,发成绩,羽绒服弄脏,不敢惹校霸只能忍气吞声。

操操操操操操。

本来就烦死了,全世界怎么都在给我找麻烦!!!

周泗新完美诠释了什么叫丧气冲天,一怒之下,她没想到自己根本不能拿校霸怎么样,更是惹不起校霸,只能吃定了这个哑巴亏。

但是她烦啊,她急于找到一个突破口把这两天来累积的负面情绪尽数发泄出来。

她几乎已经丧失了理智,于是这就不顾后果了,她做了平时借她十个胆也不敢做的事。

也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周泗新径自两步,追上大步流星的校霸。

“同学。同学。”

“车师杰!”周泗新哪儿能不知道校霸大名,这会儿气急了竟直接脱口而出。

这一声出奇地响,再加上喊的是校霸的名字,引得他们所在的这一小片区域的学生分分侧目看向这两人。

一时间四下议论纷纷。

“我天他们两个这是什么关系?”

“要死哦,女生胆子也太大了,这是不要命了?”

车师杰被这么多人盯着瞧,脸上有点挂不住。尽管他以前在升旗仪式上读打架检讨时被更多人盯着瞧过。迫于压力,他转过身来,手里拿着烟和打火机。

看都没看周泗新一眼,漫不经心道:

“干什么?”

周泗新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心静气解释:“同学,你刚刚把粥泼到了我衣服上。”

“然后呢?”

“哈?你,把人衣服泼成这样连句对不起都没有的吗?”

车师杰还是第一次被人拦下来让他道歉,竟然出奇地有耐心。

他忍不住笑了:“那,对不起。”

转身就走。

车师杰腿长步子大,周泗新追不上,一把掀下羽绒服的兜帽,跟在他后面气急败坏:“那我的衣服呢!?”

语气能听出女生气的很,却并没有什么攻击性。

车师杰终于停下,把目光锁定在她脸上三秒。

周泗新摘下帽子,他这才看清她的脸。头发很漂亮,绸缎一般地从各个方向垂下,有几缕迤逦在颈间。肤色柔白,杏眼圆睁,极薄的长刘海搁在眉上。体型略瘦脸型却略圆,下巴有点尖。两人都站着,他比她高好几个头,目测蹲下身去都比她矮不了多少。

四下议论声越来越小,大家屏住了呼吸,静观这边的事态发展。

在众人的注视下,校霸放下餐盘,缓缓蹲下,纡尊降贵地,对着女生的衣服,认认真真,一字一顿道:

“对。不。起。”

周围安静数秒,旋即爆发了一阵大笑。

周泗新长这么大,虽然个子小性格随和,却还没受过这么大的气,也是第一次被扔进这样孤立无援的境地。

她委屈的要命,鼻子一酸,泪意已经在眼中摇摇欲坠。

车师杰很满意自己搞出的效果。他好整以暇地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来,刚刚点燃,就被恰好路过的巡查老师抓了个正着。

巡查老师不明白这边发生的状况,远远冲他喊了一嗓子:“喂!那个同学!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说你呢!学校不允许抽烟!你不知道吗!”

“去你妈的。车师杰,高一十八班,随便记,赶紧滚。”

车师杰不屑地撇了撇嘴角,他看看手里点燃的烟,又看看周泗新一副咬着牙,双颊抽搐的要哭出来的表情,玩心大起。

他伸出手去,把烟在周泗新左臂上黏着粥的部位碾灭。

随后烟头一扔,转身欲走。

车师杰恶劣地笑:

“不好意思啊同学,我就是故意的。”

周泗新瞪直了眼睛,再也憋不住怒气和委屈,眼中泪花泛动。

脸颊发烫,热气上升,脑中被烧成一片沸腾的浆糊,她产生了缺氧般的窒息感。衣服倒是没被烫坏,可她以后哪里还有脸把这件羽绒服穿出去?大庭广众出这样的洋相,也够她彻底不管不顾的了。

她两步跑上去,死死扯住车师杰的衣角,眼泪就大颗大颗地掉了下来。车师杰一转身,她撒手不及,一头撞在他胸口。

车师杰仍不觉烦,小心地避着她被泼上粥的左臂,害怕自己被沾到,笑嘻嘻道:“同学你烦不烦啊?一大清早上赶着来投怀送抱?”

周泗新似乎根本没听清他说的话,没否认没辩解。就只顾哭,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话也说不利索,眼泪开闸一样流。

就是不敢边哭边骂车师杰。

“我衣服怎么办……我衣服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衣服脏了拿回去洗啊。”

“你什么意思啊?谁弄成这样的谁去洗啊……”

“你的衣服当然是你自己洗了。老师从小就教育我们,自己的事情自己做。我给你洗?你没搞错吧?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周泗新胡乱抹着眼泪,反正得罪也算得罪透了,大不了豁出去了。

她哭着喊了一句:“你这人什么态度啊?!”

还没等车师杰回答,她已经拉过车师杰随手扔在一边的餐盘,低着头,连汤带水地,猛地把餐盘扣在了车师杰身上。

车师杰毫无心理准备,被不锈钢餐盘顶得后退了几步,差点跌倒。那力度大的甚至他的脸上都被溅了几滴。

哐当一声,餐盘落地发出突兀的巨响。

围观的学生倒吸一口冷气,周泗新仍然低着头。她渐渐清醒过来,能想到的只有后悔。

残羹顺着车师杰的衣摆一滴一滴淌下来,他脚上穿着黑色的机车鞋。

天哪,她刚刚都干了些什么。

车师杰的笑容已经凝固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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