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

仪式并不复杂，十分钟不到就已经全部完成。居民们四散而去，而凌月虔女则转身走向凌月圣殿。她没有让那些侍女跟着，只是一个人进入了那座美轮美奂的宫殿。

待她进入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宫殿的门有意识似的忽然关上。背对大门的凌月虔女，淡淡转身朝后望了一眼。

唐晓翼现在背靠在一个粗壮的柱子上，平时的嬉皮笑脸，吊儿郎当消失得一干二净，取而代之的是带着淡淡悲伤的凝重。甚至，还有些不甘！明明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却为什么要夺走属于他们的幸福？！最可怕的事，莫过于拥有之后再冷静而无情的拿走。所以他要确认，确认夏晨是否真的已经忘记了。如果是为了整个秦月山而真的忘记，他无话可说，只有默默陪着她——哪怕一生不再冒险，哪怕定居在这秦月山之中；如果是被迫装出来的，那么就算付出一切，他也要找到其他的解决方法！

“一路尾随至此，想必有疑问未解。躲什么呢，出来吧。”凌月虔女摘下斗篷上的兜帽，转身面对大门。

唐晓翼缓缓走了出来，毫无畏惧的直视她那双美得不真实的眼睛：“你到底，是什么人？！”

“呵呵，”凌月虔女抬手轻掩住朱唇，笑声如她的声音般缥缈不定，尽管音色隐隐熟悉，“我不是‘人’，我是‘神’哦。”

什么？！

唐晓翼先是一惊，随即缓缓调动自己的异能，准备全力朝她一击。如果她的异能和夏晨一样，那么面对这份铺天盖地的力量绝对会本能的抵挡。唐晓翼没想过要伤害她，只要她的极冰之力出现，就会马上收回力量。虽然现在，只要是夏晨说的话，他都信；但是在这个时候，他却宁可不信！

风与真阳烈火其上，本有席卷一切之势，但是当唐晓翼使用出去的时候，却震惊的发现——他的异能……

竟然失灵了！！！

几乎是同时，凌月虔女飞到了空中，只是食指轻轻朝唐晓翼一扫，那股威压却完美的碾压他的全副异能！

砰！

唐晓翼的身体如同枯叶一般的被卷起，砸到大殿中的柱子又因为重力而重重坠地！一股腥甜冲刺着他的喉咙，最终冲破喉管的阻挠从他口中猛的涌出来！

“咳咳……”唐晓翼扶着自己的心口，嘴角溢出的血珠不断滴落在他胸前的衣襟上，深棕色的唐装上赫然是一片暗红！他抬起头仰望空中的凌月虔女，她的周围没有任何异能流动——也就是说，她是完全靠自身飞在空中的！面对她，唐晓翼没有丝毫的恐惧。谁都无法令他害怕，神也不例外！

“你还真是傻得有些可爱呢……”

凌月虔女的脚下突然绽放开一排蜿蜒的半径约为二十厘米的冰蓝蔷薇，一直延伸到了唐晓翼前方。蔷薇花的花蕊被上大下小的圆台取代，犹如一排阶梯。她的钻石水晶高跟鞋踩在蔷薇中心上，荡漾起一阵阵微微晕染开的涟漪。每走一步，便有无数的冰蓝蔷薇花瓣飞散而下。白裙曳尾，浅覆在她身后的冰蓝蔷薇上，随着她的走动而缓缓移动。凌月虔女踩着冰蓝蔷薇优雅走下，宛若谪仙降临，从画出走出一般如梦如幻！

“小女子不才，但普天之下，还没人能伤我分毫。因为我是神，异能界的神。所有异能者的力量皆是源自于我凌月虔女，我便是你的一切的法则。你还妄想用异能来攻击我，真是可笑……”

说话间，她已经来到了唐晓翼面前。她在他面前蹲下，伸出了那只白玉般的手，轻柔的擦去他嘴角的血迹，：“啧……疼吗？”

精纯的力量形成一股暖流，缓缓在他身上流动，治疗着他的伤势。

唐晓翼在她眼神之中，似乎看到了……

隐藏极深的心疼！

他的心中重燃希望，果然她并没有忘记吗？！他试图再次找到那一点哪怕是微不足道的希望，可是他没能找到，仿佛那一刹那只是错觉。就像是老天和他开的一个玩笑！

凌月虔女那双似乎含着含苞欲放冰蓝蔷薇的淡蓝色眸中，水波流转，仿佛被清晨的露水洗过一般空灵澄澈。她的眼神之中，有着淡淡的悲哀与忧伤，如同远方独自弹奏的凄哀竖琴。但仔细想想，那种感情……

是怜悯！！！

——人永远无法成为神，因为人始终没法放弃感情，人爱人；而神，不爱人。她对人，仅仅是怜悯。

唐晓翼一把打开她的手，强忍住涌到眼边的泪水，几乎是瞬间离开了凌月圣殿。

他离开之后不到一秒，优雅而立的凌月虔女突然瘫软在地上，晶莹的眼泪水大颗大颗朝地上滚落，泛红的眼眶如同泣着血的暮光。她身后的冰蓝蔷薇阶梯也陡然破碎，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的玻璃碎裂声响。

“对不起，对不起……”

跪坐在地上的她喃喃自语，不住的重复这一句话。光滑如镜的冰面上映射出她的影子，格外令人心疼。

[你明明，还记得他的……]

乐黎的身影出现在她的倒影上，看她哭得如此悲哀，那双波澜不惊的琉璃红瞳里出现了少有的几分动容。

“那又怎样呢？”凌月虔女，不，现在应该叫夏晨，把手缓缓伸向自己的双眼，两片美瞳出现在她指尖。褪去了美瞳的装饰，她那双红色的瞳孔一如既往，但此刻却充满了难言而喻的悲伤。

她闭上眼睛，任冰凉的泪水滑过她姣好的面颊：“三天啊，我马上就要忘记了。总不能，让他看着我忘记一切吧。”

一声幽幽的叹息，恍若悲歌。

“……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