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时迟，那时快，腰刀出鞘，快如水蛇。陈小五下意识向后闪身，只觉得眼前冷光一闪而过，那刀几乎是贴着睫毛划过。

一刀过后，由不得陈小五发愣，小梅手中刀锋一转，一个上挑。这一刀但凡反应慢些的人，直接就得被开了膛。可要说这陈小五确实是个练武的好坯子，他不仅侧闪身躲过了这一刀，还趁小梅抬臂之际，反手一指，点到了小梅的腋下。小梅手筋一抽，腰刀脱手。刀随着惯性，向上楔在了房梁之上。

陈小五虽说街头斗殴无数，但是刚才，却也被这险些要命的两刀惊得是三魂出窍。小梅失了腰刀，这给了陈小五一个喘息的机会。他从惊愕中回过神来，立即是怒发冲冠。从小在江湖上混，让他练就了能利用自己愤怒的本事，即从中获得了胆气和力量，又不至于失去理智。

他朝着小梅的背上又连点了两指。可怎奈，这点穴之术哪是一天就能掌握得了的。刚才这几指都未点中穴位，可虽如此，陈小五中气盛足，两指下去，小梅疼的是惨叫连连。

看此情景，陈小五也没了耐心再去找穴位，单手抡起身边的椅子，朝小梅横扫而去。可谁知，小梅竟轻松矮身躲过，陈小五只觉得自己壶口一麻，椅子重重地砸到了墙面之上。就在这一瞬间，小梅身形如猫一般灵巧地绕到陈小五背后，与他后背贴后背，同时右臂从后面钩住陈小五的脖子，然后一个躬身背摔。陈小五还没明白过来她要干什么，就被凌空甩起，三百六十度翻转，之后一个狗吃屎摔在地上。

这一下着实摔得不轻，趴在地上动弹不得。小梅趁此机会，单膝压在陈小五腰上，双手相扣，从后面勒住陈小五的脖子，然后再用力向上提。只听得骨节之间“咔吧咔吧”作响，陈小五疼的眼泪都滴了下来，就差哭爹喊娘了。

小梅以为这就把他制住了，可哪知这陈小五的流氓阴招还未曾施展。陈小五忍着腰部和颈部传来的剧痛，左手绕到背后，一把抓在了小梅的胸前，然后大力揉捏了两下。小梅的剑眉一颤，双颊微红，下意识的用手去护胸。陈小五借此机会，向旁边一个翻身，挣脱了小梅的控制。

陈小五滚出两米远后，立即爬起身。同时，小梅也回过神来，欲再次发动进攻，可又忌惮陈小五那戳人生疼的手指头。于是两人怒目而视，相持不下，谁都不愿先出第一招。

良久，小梅先开口问道：“你是什么人？”

陈小五大骂道：“什么人？他奶奶的，平日我兄妹待你不薄，为何要害我们！”

小梅顿了一下，说道：“你是这店中的伙计？是你杀了我妹妹？”

陈小五听闻此言，方才明白，原来面前这位并不是小梅，估计是小梅的孪生姐姐，她以为小梅母女的死与自己有关。但却也奇怪，这大半年也从没听说过小梅还有个孪生姐姐。不过此时也顾不了这许多了，陈小五连忙摆手，解释道：“小梅与老板娘并非我所杀。”

说完，面前这姑娘用怀疑的眼神打量着陈小五，说道：“我昨晚来此，见你仓皇逃出，再上楼就见到我妹妹惨死在房里，杀人者非你其谁？”

陈小五自幼谙熟人情世故，这种场面见得多了，别说自己确实是被冤枉的，就算是在人赃并获的时候，也惯会推诿抵赖。他长吸了口气，挺了挺胸脯，表情凛然道：

“别看我陈小五没读过什么书，但还懂得知恩图报。半年之前，莫掌柜一家救我与妹妹于水火。若不是莫掌柜，我与妹妹恐怕早已暴尸街头，莫掌柜夫妇就是我重生父母再造爹娘。可恨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莫掌柜一家相继离世。我昨夜与妹妹离开酒楼，就是因为昨夜莫掌柜托梦于我道：‘走这黄泉之路，需向土地爷以香火买路’，我这才连夜和妹妹仓促备了些檀香、水果和鸡蛋，去土地庙为莫掌柜焚香。今夜我返回酒楼，一来为寻自己妹妹的下落，二来志在查清此事来龙去脉，让杀人者血债血偿！”说到最后几个字时，陈小五义愤填膺，嘴唇都有些颤抖。

这姑娘也是率性直肠之人，听罢，便对自己刚刚的恶意揣测，更甚刀刃相加愧悔难当。立刻低头，施以抱拳之礼，说道：“小妹凤翎儿，小梅乃是我胞妹，方才情绪激动，鲁莽伤到兄台，还望兄台恕罪。”

陈小五打死了人家的狗，平日里又经常暗地痛骂颜氏母女，此时也心虚，于是故作大度，回答道：“见到亲人惨遭歹人毒手，任谁都难以接受，实属人之常情。在下陈小五，方才我下手也重了些，在这给姑娘赔个不是。呃……”陈小五顿了一下，“只是……我在这干了半年有余，却从未听说小梅有个姐姐？”

“小妹姊妹二人生于穹窿山中，一家人靠打猎为生。六岁那年遇山匪，爹娘被杀，我姊妹两人逃难到城里。后来与兄台一样，幸得莫老板收留。但莫夫人嫌弃我生性顽劣，且做不得女红刺绣，三年前，将我逐了出去。”凤翎儿说罢，喉咙紧了紧，便沉默不做声了。

陈小五听闻此言，顿觉同命相怜，心头不由得泛起一阵酸楚，感叹道：“想我虽同样携妹妹流离失所十余载，却毕竟是男儿身，妹子自幼竟也受如此之苦，思之令我心酸啊。”

说罢，陈小五便颂起歌子来：

天作盖来地作席，

甘霖止渴草解饥。

凡夫蹴来几铜钱，

俗子冷眼看我低。

酸甜苦辣尽尝遍，

独行江湖走遍天。

待到龙腾飞天时，

把酒醉卧笑人间。

歌子重复数遍，听来时而淡然，时而凄婉，又时而豪气干云。只听得凤翎儿是心潮涌动，头皮阵阵发麻。

唱罢，凤翎儿赞道：“五哥好一个‘待到龙腾飞天时，把酒醉卧笑人间’。我昨日还因无法与妹妹共享手刃仇人之快，而悲痛欲绝，今日遇到五哥才明白人还可活的这般潇洒。”

“哦？妹子竟已手刃那些个山匪”

“嗯，这三年，我苦寻那群山匪行踪，终于在昨日得以报仇雪恨，斩了那厮狗头摆到了我爹娘坟前。”

陈小五吃了一惊，一女子竟有如此气魄，心生敬佩，便道：“快哉快哉，没想到妹子竟有这般好手段。”

聊了半晌之后……

陈小五问道：“方才见妹子使过幻术，不知是否听过一人名叫墨幽蝉？”

前文书提到，老鬼在土地庙告诉陈小五，劫走他妹妹的正是一个名叫墨幽蝉的人。欲知后事如何，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