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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绿》第二章 城府之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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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府之深

妖绿给那玉帛穿了条棉线,挂在劲上。仅剩的那张木桌上置着两壶茶水,一壶已经凉尽,另一壶却还冒着白气。

她在等人,一个或者几个。那些人是跟着李忘川来的,看着李忘川走进了她桑泽居却不知道人已从后门走了。妖绿知道他们定要进来要人,于情于理都要备上些热茶进下待客之礼。至于有没有人喝,敢不敢喝自与她无关。

“湘南衡州江老生,在此拜过妖绿姑娘。姑娘可否容老夫以及各位江湖人士进内屋叨扰一番?”江老生又称江掌柜,湘南衡州一盐行老板。除了和官府颇有交情外,在江湖上也甚有名威。桑泽居处于凌云峡,临前便是一道裂谷,仅一道软桥可过。此时这一列人定是隔谷而望,可江老生的声音却恍若耳边…妖绿当下便上了心,看来这群人不如想象中那般好打发。

怪不得他李忘川要送一玉帛给我,妖绿看着颈上带着浅绿的玉坠子不觉哑然。

“妖绿姑娘…”

“江掌柜,软桥就在你面前挂着,任谁也堵不住拆不去。”

十几二十个手执刀枪棍棒的人一齐过这凌云桥确是一件甚为奇特的事。毕竟这儿已经很久没这么热闹过了…

妖绿在传统意义上的确是个妖女,还是只会用下三滥手段的那种。可是她杀的人只有两种:丑女人和美女人。这世上,能丑过妖绿的女人恐怕也没人愿意多看一眼了…想必连自己的父母都不会为她可怜,谁又会因此对妖绿心有所恨?至于美人,这天下美人最多的也就是妓院。至少目前为止妖绿杀的都不过是妓院里的头牌,这种人或许会有人心心念叨却决计不会有谁愿意为之与妖绿拼命。因而妖绿又不是传统意义上人人得而诛之的那种。这凌云桥自然也热闹不起来…

江掌柜一点儿都不像掌柜。青衫布衣,至多是腰间所佩玉石以及手执羽扇上坠着的玛瑙坠稍显奢华了些。身后跟了不少人,有妖绿认识的有认识妖绿的也有纯熟凑热闹的。

“江掌柜。”妖绿隔着层帘幕,“怎有时间到我这闲野幽居逛逛了?”抿口刚泡好的普洱道:“还带了这么多人来。”

“姑娘,此次前来是为一人。姑娘是聪明之人,自不必老夫言明讲尽了。”

“您带这么多人只为那李小子一个?是否太劳师动众了点儿。”

江掌柜还没来得及回话,到被身后那眼瞪如核大的青须野汉抢了白:“你个不知好歹的死丫头,他李少爷的名讳岂容你这般羞辱?”话间就想一个箭步上去,满目红光似是要撕了她妖绿才能解愤。

江掌柜扬臂一挡,大汉就不敢上前一步,只能叹口气退了回去。

“姑娘,你若是怕我们伤害李公子那就是多虑了。李公子是我们少主人,主人有命定要保少主人周身安全。可这打眼儿的空就被少主人溜进了你桑泽居…”

妖绿仔细打量下江掌柜身后众人,白面书生张天舒、青衣罗刹柳自缚、天釜鬼面巫人问…这些人是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纵使是一个比一个难缠可至少妖绿认识。至于那剩下的…脸无表情,身硬如磐,眼神里的不屑明目张胆的显露着,却不见那个个为江湖尊严舍生忘死的侠士们有只言半语的不满,这些人,才真真惹不起。

“他自后门走了。”

妖绿不打算瞒什么,也不见得她就瞒的住。这些人怕是一早就知道这李小子会从后门走了,进来打个招呼也只是以礼行事。

江掌柜带着一众人不消半刻便自后门消失不见,妖绿却满心的疑问。也不知道这李家幺小子的突然出现,会不会预示着将将平静数载的江湖又要掀起一番争端。

李将军府从未如此热闹过,各种江湖侠士怀揣着同一张告示出现在将军府门口等待召见。这阵势,堪比皇上上朝前的文武百官觐见。

厅上,主人位上尚且空着,可这宾位席倒是早已满员。堪茶的虽只是府上一个丫头,可似乎对这阵势见怪不怪。只听‘砰’的一声,一个面相粗旷的壮汉一掌拍在茶杯上,杯子杯盖都完好,可这杯垫却碎成几块。“这位爷,”堪茶丫头不慌不忙的说,“我家老爷确实有急事在身,”一边说,一边将碎了的茶具换副新的,“刚刚已唤了家丁去催了,爷再等等…”话音还没落,大胡子两条浓眉一皱,眼看就要对这看水丫头动手,站在西北角的人突然说起了话:“赵莽,你堂堂七尺男儿,跟一个倒水丫头吹什么胡子瞪什么眼?”这人看起来比在座的所有人都要年小些,一把折扇在手,身着青色薄罩,整个人文质彬彬的。

“哼,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直呼爷的名号!”

“直呼你的名号又如何?”年轻人悠然而道,语气里的自傲和不屑毫不掩饰的跃然眉宇间,“若算起来,你当叫我一声师叔也不为过。”

“你!”只见莽汉暴跳而起,随即一记冲拳,飒飒生风,直指对方门面。不少看热闹的人见这阵势,也不得不先躲为妙,哪怕原本还想做做和事佬的几位僧人,也下意识的退了几步。对方也不是省油的灯,右脚轻点,整个人便飘了起来,顺着拳风后移,顺势试图以掌包拳。莽汉见势,收拳出掌,只见青年以指为剑,直戳掌心。莽汉眉头一皱,忙不迭的收手。当下所有人都松了口气,有几个差点儿没忍住笑出声。仅凭几招,就看得出,这青年断然没有想要把事情闹大,也就是小有惩戒罢了。明眼人都知道,这剑指虽不能造成内伤,可这直击掌心所带来的疼,可谓是疼可钻心。只见赵莽气的恨不得一屁股坐死他,却只能颤着手一脸铁青的站在一旁。

“杨公子果然青年才俊,佩服,佩服。”来人身着鹤氅,腰上除了一枚琢玉并无其他明显配饰,长须白髯,可眼神里却丝毫不显老态,反倒顾盼生辉。众人皆起,向着老者抱拳以施礼,这就是传说中的李文高,李将军。

赵莽则因刚刚的插曲有可能被李将军全看了去而尴尬不已,整张脸黑红。李文高请众人坐下并为自己的迟到做解释的时候,特意看着赵莽,眼神里全是真诚,并无半点讥笑。“家里小儿教导无方,这一眨眼的功夫就又闹出点儿事儿来,让大家干坐于此,是老夫的错,还请见谅。”赵莽摆摆手,“将军,您要这么说,那我赵莽可真的是无地自容了。”李文高继续道,“赵莽兄弟才是客气,”说完巡视一番在场众位,起身道:“众位兄弟,不远千里来到我府上只为救犬儿一命,李文高在此先行谢过。”说完便深深一鞠躬。众人一看这阵势,都纷纷起身,这众人中自然就数赵莽声儿最大,“李将军,李大公子为了国家大义,自愿代世子去南蛮联姻,并为此不惜承受断腿毁容之痛,结果现下却受了妖人毒镖,命在旦夕,我等为如此大义之人费些脚力怕什么?”众人应和,李文高抚须摇头,“能够为国家大义而舍身是我犬儿的荣幸,只是我一个做父亲的,又如何能看到自家孩子受这种蚀骨之痛。”说完一拂袖,像是要擦去眼角的泪花。仅仅这一瞬间,李将军就仿佛老了十岁有余。

“李将军,”刚刚与赵莽起了争执的青年突然出声,“小侄受师祖之命,前来送上本派最好的散毒药。”说着拿出一个乳白色的毫不起眼的瓶子,只是瓶颈上缠了条蓝色缎子,缎子上绣的缎标令众人一惊。

“这…可是太贵重了。”

青年摇摇头,“既然是药,就应该曾于得病的人,谈何贵重与否?”

“哈哈,杨公子果然爽直。”李文高转头示意惠儿去将药瓶取来。“那老夫就带犬子先行谢过杨老祖了,若他还有来日,我必当带着他一起去杨氏宗堂登门拜谢。”

“将军客气了,”青年一边取出原本挂在腰间的折扇,一边向李家众人告辞,“既然药已送到,那小侄就先回去了。”说完拱手一揖,转身就走。直到这时,众人才发现原来青年并非独自一人,身后还跟着个小童,年纪看起来约莫豆蔻。

“杨公子,”李文高叫道,“你这就要走?”

青年笑了笑,答:“我杨家世代习医,对那些金银玛瑙并无兴趣,更何况是一把剑?您要是这英雄榜上的赠品换成一本琴谱,说不定我家祖上三代都争着要为大将军抛头颅洒热血呢。”

众人都被这年轻人给逗乐了,只有赵莽,他仍旧因刚刚的事儿心有缔结,再加上眼前这小子一脸纨绔子弟的样子更是让他不爽的牙痒痒,随即应到,“一家子不识货的东西。”赵莽说这话的时候,青年刚从他身边走过,虽然声音不大,却也令堂上所有人都听的清清楚楚。正当大家以为这两人又要再来第二回合的时候,却是那身后跟着的小童先动了手。可是他究竟是什么时候出的招,出的什么招,竟没人看到。只见下一秒,小童手里的剑就架在了赵莽的脖子上。一个不过五尺的孩子,却有一把能藏起来的长剑。

“豆子!”青年呵声道,“住手!”小童看着青年,张嘴想说什么,却不见声音,原是这小童没有舌头。“你不听小哥的话了吗?!”小童咬咬牙,一跺脚,一柄长剑竟然像蛇一样缩回了小童的袖子里。青年摸摸仍旧气鼓鼓的小童的头,然后向李文高再次道别。赵莽则一脸讶异的定在原地,脸上都是汗,脖子上还有一条细细的红印子,等青年和小童走出了门,那印子才开始向外冒血,不多,却红的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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