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次这么卖力的奔跑已经是三年前的事情,初中时代的陆其雨报名了运动会的短跑项目,结果比赛当天的下午突然下起了雷阵雨,看台上的同学们由于有挡板的掩护所以幸免于难,赛道上准备起跑的人却被淋成了落汤鸡。没等发令枪响其他运动员就跑回了看台,只有陆其雨一个人在傻傻地等着枪响的那一刻。
那一刻终究是没有到来,因为在此之前发令的老师就先跑了。
惊雷闪过,陆其雨以为是发令枪响。
于是,在大雨中他完成了一个人的比赛。比赛的结果当然是陆其雨理所应当地被取消了成绩。
只有一个人跑完一百米跑的全程这件事情本身不就是很荒唐的吗?
不过有没有成绩已经不再是值得陆其雨关心的问题了,他有违基本跑步常识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用三年前冲刺般的速度奔向远在几千米外的终点线。
然而,迎接陆其雨的只有一座完全漆黑下来的学校……
陆其雨双手撑着膝盖站在校门口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校门已经关闭,传达室的老大爷正坐在传达室的门口乘凉。
隔着大铁门陆其雨怀着忐忑的心情问:“大爷,学校里没有人了吗?”
“你找谁?”
大爷问。
“请问学校里已经没有人了吗?”
“你说你找梅优仁?”
大爷提着蒲扇站起身问陆其雨。
陆其雨说:“我不找人……我是说这里已经没有人了吗?”
“梅优什么??”
“我不找人。”
“梅什么仁?”
陆其雨:“……”
这时清脆的自行车的铃声传进了陆其雨的耳朵里,顺着声音找过去,陆其雨的目光正好和自行车上的大魔王的目光对在一起。
“采……陈采采已经回家了。”
大魔王从自行车上下来,推着自行车一边向陆其雨走一边说道。
“已经回家了?”
“是的。”
随着大魔王的在此承认,陆其雨的心慢慢地沉入低谷。在冲刺向学校的过程中他曾脑补过无数种可能和陈采采发生的剧情,这种反差的感觉让他隐隐有一种窒息的感觉,他看着大魔王,愣了半天后才说:
“那你为什么当初不告诉我?”
大魔王轻哼一声回答说:“你又没问我。”
“这种事情……这种事情你应该告诉我的……”陆其雨说。
“嘁。”大魔王转过脸去不再和陆其雨说什么。
这时大门处传来了一阵哗啦啦的声音,大爷拎着马扎子走出门对陆其雨说:“小伙你到底找谁?刚才你声音太小我没听清。”
原来大爷把陆其雨和大魔王的对话当成是和他说明要找谁的对话了。
陆其雨走到大爷身前说:“大爷,刚才是不是有一群人刚刚离开这里。”
“啊,是啊。”大爷恍然大悟道。
“那谢谢大爷了,我要找的人已经走了。”
再次确认了大魔王的回答,陆其雨的心情更加失落。“那大爷再见了。”
陆其雨挥手告别大爷,走上前去推骑自行车向家的方向走去。
站在原地的大爷看着陆其雨的背影有些发愣,他喃喃道:“也没见他来的时候骑自行车的啊……”
半分钟后,一道身影出现在了大门的门口。她敲开了传达室的门,向门卫大爷说明了自己的情况。
大爷扶了一下老花镜看了看女孩的脸颊后问道:“你姓梅吗?”
女孩摇头。
“刚才有个男同学非要找个姓梅的同学……”大爷一边说着,一边为女孩打开学校的大门。
“路上注意安全。”
大爷嘱咐道。
“谢谢。”
女孩子露出了好看的笑。然后她便沿着和陆其雨刚刚离开的路线走了。
……
自行车的后座上坐着大魔王,陆其雨用力地踩着脚踏板,缓慢地爬上一道大坡。
“你好重……”
陆其雨说到。
“喂!你胡说些什么呢!”大魔王怨怒地锤了陆其雨的后背两下,“讨论女孩子的体重可是很不礼貌的事情。而且我想坐一下你的自行车明明是你的荣幸!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啰啰嗦嗦的!”
“是……是……”
陆其雨垂头丧气地答应道。
月色撒下一地清凉,小车如一叶扁舟推开寂静的月色。七点半的街头似乎还残留着这座小镇白天时喧嚣的气氛,那是一番沸反盈天的场面……
陆其雨在心中尽量用诗意的语言去描绘着这条自己走过无数次的小路,不过他的心情却没有那么闲适,恰恰相反,他企图以此打消肉体上的劳累……
终于回到家中,大魔王打了个响指那辆自行车便像是变魔术一样凭空消失掉。陆其雨找出钥匙打开家门,一进门他就闻到了一股焦糊的味道……
遭了!出门前忘记关掉煮汤的火了!
陆其雨快步冲进厨房里,整个厨房里弥散着一层雾霾似的烟雾。陆其雨的眼睛里蕴着一层水雾,当然,这不是因为他的心里很难受,而是因为这股糊味实在是太辣眼睛了!
陆其雨关掉煤气灶,打开排气扇,看着砂锅里那一坨黑暗料理般又硬又黑的那坨物质,陆其雨也认真地考虑要把它上交给国家作为最秘密的生化武器来使用。
说不定还能因此获得诺贝尔奖呢!
万幸的是燃气灶的火在刚才没有熄灭到,也就是说还没有发生更严重的天然气泄漏事故。
陆其雨轻轻地推开陆悠悠的房间,那小妮子在药剂的作用下早就陷入了沉睡状态。陆其雨松了口气,又回到了厨房。
重新做好饭,又给嘱托妹妹吃好药。陆其雨才终于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走到房间里,他一头就倒在了软绵绵的床垫上。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舒服的呻吟声,当然,是没有丝毫色情含义的那种呻吟。
“喂,我说你不是想睡觉吧?”
大魔王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说道。
“不要和我讲话,让我休息一会儿。”
陆其雨扬起胳膊,摆了摆手。
大魔王起身走到门前打开房间的灯,她说:“人类,我觉得我还是提醒你一下你还有表格没做,以及你最好联系一下陈采采询问一下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这一刻,陆其雨仿佛表演太空的迈克尔一样扭动着腰肢以一种诡异的姿势从床上直挺挺地坐起身来,他用他那双眼白明显过多的眼睛看着大魔王说:
“谢谢提醒……”
大魔王又说道:“还有我要提醒你的是,现在最好不要给陈采采打电话。”
“为什么?”
大魔王的脸颊有些泛红,她侧过脸去说:“啰嗦什么!这种事情你只要知道就好了!”
说完她便像逃难一样逃走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陆其雨挠着头坐到书桌前,他打开电脑,打开文件夹,继续修改着表格。
嗡……嗡……
陆其雨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翻开手机盖,来电显示上显示的是陈采采的名字。他按下通话键:“采采吗?”
“嗯对,是我。”身上裹着一条雪白的浴巾的陈采采坐在床上对陆其雨说到,在灯光之下她那柔嫩的皮肤散发和羊脂玉一样温润的光泽,她说“没有打扰到你休息吧?”
“哦哦,我还没有睡。”陆其雨回答说。
“嗯……”陈采采轻轻的呢喃了一声,那声音就好像她在陆其雨的耳边说出的一样,让陆其雨的耳垂有些发痒,“我是特意和你来说一下今天会议的事情的。”
“等一下,我找个笔记本。”陆其雨拉开抽屉拿出笔记本和笔,“好了,请说。”
“几天后的活动里每个班都要为学生会提供十位志愿者,负责维持会场秩序和一些善后工作。”
“好的。”陆其雨在笔记本上写下来这一条信息,“然后呢?”
“活动是在上午的八点半准时开始……嗯,不过你需要和同学们说活动是在八点一刻开始,这样才会不至于迟到。”
陈采采多年组织班级活动的经验为好像能够避免陆其雨犯一些错误。
“好的。”
陆其雨再次记下来。
“在其他的就是一些维持好班级秩序,不要乱丢垃圾之类的老生常谈的东西了,我也就不多说了。”
“那这次有关于我们音乐部的事情呢?”
电话那边的陈采采似乎叹了口气:“这也正是我想要说的。”
“哦?”
“社团里的事情我会去办的,主要的问题出在你的身上。”
“我的身上吗?”陆其雨特意加重了“我”这个字的读音。
“一方面你是咱们班的代理班长,需要带领队伍和维持好班级秩序;另一方面你还是需要上台表演的,上台表演就意味着你得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办法待在班级里。而我……作为音乐部的部长那天需要和学生会一起坐在嘉宾席上的……”
说到这,陈采采也就没继续往下说,而她话里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清楚。
陆其雨长长地呼了口气,他用手中的中性笔在笔记本上一笔一划地写下那行小字,笔尖深深地陷入纸张当中,将其划破。
“我知道了……还有什么其他的了吗?”陆其雨问道。
“可是我们不需要先想想办法了吗?”陈采采坐在床上,将一双白净的小腿悬在床边来回的摆动着。
“我会有办法的。”
陆其雨用到了“会”这个代表将来时的字眼,这也就表示他现在并没有什么切实可行的办法。
“那……那……”陈采采欲言又止,“好吧,晚安了。”
“晚安。”
陆其雨挂断了电话。
丢掉电话,陆其雨向后一头仰倒在床上,他用手指一遍又一遍梳着自己头发,恨不得把自己的头发全都拔光变成光头,这样他就能变强了。
要怎么办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陆其雨就算不出现在班级里也是没有关系的,毕竟同学们又不是一群只会上蹿下跳的猴子,就算陆其雨这个饲养员不在他们也不会做出什么大事。但是这里存在的一个问题就是陆其雨和林老师之间的约定。
现在的陆其雨还处于林老师的试用期中,他的一举一动就会被林老师记录在册。一点小小的失误都可能会造成他试用期的结束,他已经弄错过一次表格,他并不认为林老师会容忍他犯第二个错误。
既然不想给老板留下坏印象,那么陆其雨只能做个乖员工,好好地为老板打工,照看好这个班级。林老师是班级的管理人,她在意的是二年三班这个班级的发展。
迎合林老师就意味着要放弃上台的机会,而放弃上台就意味着陆其雨就要再一次地经历古典音乐和摇滚音乐的争论,而争论的结果则是陆其雨必须上台。
现在陆其雨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两边都不能兼顾。
说是要兼顾两边其实还是为了一个目的——保护音乐部的完整是为了陈采采,担任二年三班的班长也是为了陈采采。正是因为陈采采的存在,陆其雨才会这般焦头烂额,只能在夹缝中生存。
所以,要放弃陈采采吗?
答案是绝对的,那边是不可能放弃。
那解决方案又在哪里?
现在已知的是问题本身和答案,缺的就是各个元素间的运算过程。就好比是知道了方程里包括的数字和x的数值,陆其雨的任务就是在数字间添加上加减乘除这样子的运算符号,使得这个方程能够成立。而解方程组的最重要的一步便是寻找等量关系。
那么在陆其雨所面对的问题里,那个等量关系便是……
陆其雨盘着腿坐在床上,不倒翁一样前后摇晃着,他的嘴里念叨着:“林老师……音乐部……林老师……音乐部……”
这两者的等量关系就是……
“林老师的妹妹不就是前一任音乐部的部长吗!”
陆其雨激动地差点从床上摔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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