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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国志》第八章 吴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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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哐哐哐。”

沈天被一阵拍门声叫醒,透过窗户看见外面天虽然亮了,太阳才刚露头,心里叹口气,估计是自己四叔喊自己起来练功。捏了捏自己酸痛的四肢,想起昨天先蹲马步,后练冲拳,晚饭时连举箸的力气都没有,也不知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

草草洗漱,推门出来,却见知礼已经在院子里等着了,使劲揉着眼,哈欠连天,看见沈天喊了声:“天少爷。”沈天却怎么听都觉得语气里带着后悔伴着委屈。李威看着两个小鬼睡眼朦胧地站在一边,咂了下嘴,但也知道不是一时半会能适应的,也就随他们去了。

等二人晨练结束,沈天一步三晃,饭都懒得吃,倒是被李威赶着上了桌子。吃好早饭,收拾妥当,昨日说好去拜访吴家,沈天一行在街口买了些补品、点心,直奔吴家。

莞城不大,吴家又不远,三人走了两刻钟,也就快到了。走到近前,只见一间大宅,匾上写着“吴府”,三人这才发现昨天吴夫人昨天说自家“在莞城只有两分薄面”是谦辞:整座吴府单看大门,就要比沈家大上不少,大门敞开,正有着仆人在打扫。正对大门是两丈有余的青石影壁,细致的浮雕,正中刻的是大日如来,右边菩萨诵经,背后站着一众金刚,这些倒也正常,只是左边竖刻着两行遒劲有力的楷书:“生、老、病、死、怨憎恨、爱别离、五蕴炽。错错错!”特别是最后一个“错”字,仿佛要透石而过,端的是入石三分。

沈天心中疑惑,问着李威:“四叔,这怎么刻了这许多‘错’字。”

李威倒是老江湖:“嗯,怕是这家先人做下什么错事,用来警示后人的。江湖里这些事常见,万剑谷剑法里就有一种叫‘过难悔’,是有个前辈创下的,据说也是犯下了什么大罪过,才心有所感,创出剑法,练到最后散尽一身功力,但剑心通透,剑招越发精妙绝伦,万剑谷用这剑法惩罚犯错的弟子。反正你四叔是练不来,练来练去把自己弄成个愁容满面的妇人样子,堂堂六尺男儿让人笑话。”

沈天听李威说起剑法,想起四叔似乎没在自己面前使过兵器,也不知四叔善用哪种,刚要问,却见吴府走出来一个仆人,向三人鞠躬。原来这仆人本在打扫,看三人在自家府门前站着,不像是路过,看打扮其中二人分明是少爷、书童,应该是有什么事,就上来鞠了个躬,恭恭敬敬问道:“几位大人,到吴府可是有事?小人可以代为通禀。”

沈天赶忙作揖回礼,知礼在一旁答道:“这二位是西山城沈家四爷和二少爷,昨日和府上夫人约好今日前来拜访,您看可否通禀一声?”

却见仆人眼睛一亮,赶忙侧过身,就往里请三个人:“恕小人眼拙。早上管家吩咐下来,让我们打扫门庭,有沈家贵客来访,也不知您来得这般早,小人这就引您进去。”

“那就有劳了。”

知礼递过礼物,吴家仆人在头里走,走过大门又喊过一个仆人,耳语几句,仆人就拿着礼物“噔噔”先跑进了正厅,应该是去通知管家。等沈天一行绕过了影壁,发现偌大的院子,只一座正厅坐北朝南;两边的仪门似乎是通往后面院子,东西却不见一间厢房;回头能看见一排倒座房,应该是仆人在住。院子东侧种着一棵松树,青绿的针叶,横卧的树冠,虬龙般伸出去,跨过整个院子,就快抵住西侧围墙,正应了亭亭如盖的景色。

三人走过院子,进了正厅。正厅没有富贵人家常见的摆设,不见瓷器、花木之类的器物,只有墙上挂着大日如来的画像,左边有个屏风,通往后堂。等三人落了座,下人奉了热茶,还没喝上两口,就见外面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

“不知各位前来,吴某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进来的是一个五尺半高的中年人,年龄倒是不大,而立之年的样子,天挺宽阔,大眼高鼻,眼中不时又精光一闪而过。头发盘成发髻,用黑帛束好,插着发簪,又穿了一身墨黑色的素长衫,不见多余的纹饰、坠子,不像一般富贵人家的主人那般发福。看着伸出来抱拳的双手,青筋暴突,又看看鼓胀的太阳穴,怕是个练家子。

三人回礼,沈天答道:“是小子唐突了,也不知是否打扰您休息。”可身旁李威似乎有些疑惑,不知在想何事。

“哈哈,无妨,这位就是沈天沈公子把?各位不用拘礼,坐。”

吴咎坐在右首,沈天、李威坐下,又喝了一口茶,李威说道:“在下李威,沈家家主是我大哥,兄弟里排行老四。我看吴先生面熟,是否在何处见过?不知吴先生名讳?”

“我看李兄倒是面生。哎,小门小户,用不上名讳二字,鄙人姓吴名咎。”

“哦?”李威想了想,“‘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厉,无咎‘?”

吴咎吃了一惊,接道:“看来李兄对易经卦象也颇有研究?不过母亲说父亲赐名时,我这咎取在节卦里,倒是和别卦里的无咎不同。”

“嗯……‘不节若,则嗟若,无咎。’啧,看来令尊一生也颇为坎坷,在下倒是敬佩令尊的傲气。”

“李兄言重了。”

沈天看二人有来有往,聊的热切,却云里雾里,十分里八分不懂,只好对一旁的知礼招了招手:“四叔这说什么呢?”

知礼含着指头,摇了摇头,也是一问三不知。

这边正聊着,却见吴家老夫人由丫鬟搀着,从屏风处走了出来,衣着样式倒是和昨日一样,只是换成了淡青色,二人赶忙起来见礼。吴夫人面色比昨天好了不少,看来家中还是要比外面舒适。

“吴夫人,看您面色,看来休息的不错?”

吴夫人笑笑:“让小天你挂念了。回了家自然平稳许多。咎儿,昨日我答应小天帮他们引荐莞城商户,你看可否?”

“母亲您应下的事自无不可。”

“那你们谈。小天,老身一直身体不便,想多坐一会,却是力有不逮,我就先回房了,有什么事你和咎儿商谈便好。”

“吴夫人您请便。”

等吴夫人回了后厅,沈天问道:“吴先生,老夫人这是……”

“唉,沉疴,儿时母亲多操劳,积劳成疾,请遍名医也不得半张良方,只能每日吃斋念佛,静养身体。”

沈天点点头:“怪不得。适才看贵府影壁上刻着如来、菩萨,原来是老夫人信佛。”

“这……是也不是。”

“哦?”

吴咎应道:“母亲是信佛不假,可那影壁是家父立府之时亲手刻的,字也是家父镌下。”

李威这时似乎想起什么,赶忙问道:“不知令尊名讳?”

“这……实不相瞒,鄙人儿时,家中有场变故,家父举家从南疆迁来莞城之后,就不愿告知外人名讳,这家中富贵也是家母一手撑起,还请见谅。”

李威轻叹一声,说:“那恐怕没错了。啧,令尊当年何等英雄……”

吴咎眼中精光一闪:“李兄何出此言?”

“吴兄不必担心,在下也不是那愚昧的人。枭首三千血不染。”

吴咎突然捏紧右手,半晌,长出口气,整个人似乎放松下来,接道:“奈何青剑空悲鸣。李兄,多谢。”

李威轻叹变成长叹,语气似有不甘“是大半南疆百姓该谢令尊才是。李某是个粗人,却也明白些事理,可惜这世上明事理的人太少。”

“天下明事理的是人不多,”吴咎喝了口茶:“可家父又岂是一二小人可以揣度的。”

“吴兄说的对。君子坦荡荡,纵是千夫所指,无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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