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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歃血花》第5章 百花神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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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大如年,《汉书》中说:“冬至阳气起,君道长,故贺。”朝野内外是举国庆贺,杀鸡宰羊,吃饺子祭天祭祖。都城内,皇宫宫墙内外,处处皆是雪树银花,屋顶香烟袅袅,展现出难得的融融之象。终究是过大节,即使是贫困之家,也都将那平日里的苦痛暂时放下,都希望热闹喜庆地过个好年,介个好彩头,盼望着来年能够风调雨顺,万事兴顺。

近年来,因连年的天灾人祸不断,以至于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太极殿上,司空大人张华深感百姓疾苦,于是奏请朝廷在年后修改税制,这可是一石惊起千层浪,朝臣们即刻在大殿上议论纷纷。首先反对的当然是那些手中握有大片良田的皇亲国戚,贾皇后最喜朝中大臣们互相争斗,她表面平静,实则内心欢欣地看着太极殿内你争我斗的情形。贾后回想,前段日子,朝廷上显得太平静了,平静得她都觉着害怕,如今朝臣们又开始争吵不休地辩论着,她反倒觉得十分安心。贾皇后默不出声地让众大臣争论了半个时辰后,她慢慢地站起身来,清清嗓子笑了笑说道:“众爱卿,本宫知道你们都是为了朝廷、为了天下民生着想,众爱卿先冷静下来,好好拿出一个确实可行的方略出来,不过,今日看来是很难有个结论的,不如这样,众爱卿各自回府写奏书呈上来吧,散朝。”贾皇后对贾林耳语几句后便离开了,众臣也随即渐渐散去,张韙跟随着父兄走在最后面,赵王司马伦迎上前来笑着与张华见礼后说道:“司空大人今日在朝堂之上,为了天下人谋福祉,不惜做个孤臣,实在是令本王非常敬重。”张华当然明白司马伦的话中深意,心中虽有怨怼,但却含笑恭敬地答道:“老臣不敢当,王爷您谬赞了,老臣也只是为朝廷尽忠罢了。”赵王诡谲一笑转身离去了,张华望着赵王的离去的背影思索着,贾林急急走了过来,向张华见了礼后说道:“司空大人,皇后口谕,宣张韙陪伴太子前往显阳殿赴宴。”张华心中疑惑,今日并非什么特殊的日子,赴宴?赴的是什么宴呢?既然是陪伴太子,他也不便多问,便吩咐张韙说道:“文锦,你可要注意礼节,好生陪伴太子。”张韙心中牵挂着九爻,他实在是不情愿陪那位不修德业,性刚且奢侈残暴,好于宫中摆摊切肉卖酒的太子,无奈迫于皇后和父亲的威严,他只有顺从地答道:“孩儿遵命”于是,张韙跟着贾林朝显阳殿方向走去。

显阳殿内,殿宇宏伟,气势磅礴,张韙进得殿来,更是满眼奇珍异宝堆砌,殿内与外边的寒冷截然不同,迎面而来的是春意盎然,各种珍稀花草摆放有秩,穿过雕梁画柱的长廊后,张韙跟着贾林越走越觉得不妥,这里怎么好像是寝宫内室呢?张韙也不便询问,只好跟着贾林继续往里边走着,贾林带他来到一间房门口,低眉笑着说道:“张大人,请入内。”张韙忐忑地走进了房门,穿过屏风后只见贾皇后已换去凤冠霞帔,着一身淡色服饰坐在榻椅上,张韙紧步上前见礼道:“微臣拜见皇后。”贾后起身走到他的跟前,并伸手扶起了他说道:“文锦,这里没有就外人,不必多礼,坐下说话。”张韙满心疑惑,不明就里地问道:“皇后,太子呢?不是说好陪伴太子赴宴吗?”贾后“噗嗤”一笑说道:“别急呀,刚才婢女来报,说太子醉酒了,也罢,今日你就留在这儿陪本宫用膳吧,你看,本宫让人做了许多膳食,来,先饮一杯酒暖暖身子。”

张韙勉强几杯酒之后,贾皇后故意靠近张韙说道:“文锦,你觉得本宫待你们可好?”张韙心下忖度着贾后的问话,他低着头未敢轻易地答话,贾后伸出蓄着长长指甲的手轻轻地抚摸着他的手问道:“文锦,你觉得本宫.......待你可好?”张韙听了贾后说出这话如轰雷掣电一般,又如同吞下了苍蝇一般恶心,他浑身汗毛倒立,他的手脚冰冷,额头上不觉已渗出了冷汗,他兀地起身退出了好几步,哆哆嗦嗦地向贾后行礼说道:“皇后,微臣忽然觉得身子不适,这就告辞了。”谁知道,贾后竟然干脆右手拉着他的手,左手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笑盈盈地问道:“是吗?那是否需要传御医过来给你瞧瞧?”张韙忙摆摆手答道:“哦,不用,多谢皇后关心,微臣回府歇息便好,微臣告辞。”贾皇后脸色渐渐变得冷漠了一些,然后还是温柔地说道:“文锦,既然无须御医诊治,想必无甚大碍。不如,陪本宫用完午膳才回,来,饮一杯酒,很快就好了。”张韙借口不舒服拒绝饮酒,贾后心中十分不快,她唤了一声:“来人”门外侍候的贾林紧步走进来叩拜道:“奴婢在”贾后阴沉沉地说道:“将昨日寻来的那个废物带来。”

贾林领旨转身便走了出去,片刻后,他带着一个貌美男子走了进来,那男子朝贾皇后伏地叩拜道:“草民拜见皇后”贾后冷冷地根本不看他,她举起酒杯对张韙温柔地说:“文锦,你看看这些个庸脂俗粉的东西,哪里有半点男子气度,所以,你要知道,本宫是真心的喜欢你的,来,咱们再饮一杯。”张韙心里堵得难受,他根本就喝不下去,因此起身行礼并委婉地解释道:“皇后,请恕微臣无礼,微臣实在是不能再饮酒了。”贾皇后脸色一变,眼神犀利地望着张韙说道:“哦,实在不能饮酒下了吗?是不是这酒喝得没趣味?那,本宫就给你来点趣味下酒,如何?”张韙暗自思忖着贾后所指的趣味是什么,贾皇后举着酒杯戏谑地朝贾林使了个眼色,贾林会意地说了一句:“来人”门外很快进来两个黄门,贾林笑着对他们说:“将他绑了。”那貌美男子很快便被两个黄门捆了个结实,他不明就里,赶紧朝贾皇后跪下哀求道:“求皇后开恩呐,草民不知犯了什么错,求皇后开恩......”未等那貌美男子说完,贾皇后从几案上拿了剑一下便将他的胸口刺了个透,那貌美男子惊恐地睁大双眼问道:“皇后,为,为什么?”他的血顺着利剑涌了出来,贾皇后笑了笑说道:“因为,你不讨本宫喜欢呀,哈哈哈”她边笑边拔出了血淋淋的利剑,那貌美男子“扑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喷涌而出的鲜血触目惊心地流淌着,在他的身下很快便溢出了一大片血渍。

张韙被这突如其来的惨像惊得弹起身来,他惊得说不出话来,身子不停地颤抖着。虽然,他也曾风闻关于贾后从民间猎寻男子淫乐后虐杀的之事,但是他却万万没有想到贾后如此淫乐、如此残虐,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亲眼目睹的惨剧是真实的,他不知所措地呆立着,贾皇后见了,靠近他,温柔地抚摸着他的脸安慰道:“文锦,你喜欢人血吗?本宫告诉你,人血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东西,人血可以换得权利、地位,还有快乐,你明白吗?文锦,你怎么满头是汗呐,哦,你是不是害怕了?没事,第一次都这样,慢慢地也就习惯了,来,咱们继续饮酒。”张韙听了惊恐地跌坐在榻椅上,贾皇后见他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心疼地抚摸着他的手安慰道:“文锦,只要你听话,本宫一定会善待你的,你想要什么,本宫都舍得给你,好好想想,如何?”张韙极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艰难地陪着贾皇后再饮了几杯酒,然后借口说道:“皇后,您日理万机,政务繁忙,微臣不便打扰,想必父亲大人尚在府中等待微臣请安,微臣告辞。”他说完告辞后,贾皇后看着他没有答话,张韙几乎是趁机落荒而逃,自此,贾皇后就像噩梦一般缠绕着他。

张华见张韙端着茶杯手微微地抖着,也不说话,就是一直低着头喝茶,他担心张韙是否在宫中遇到了什么事情,想到这里,他眼神犀利地看了看豹子,豹子赶忙摇摇手表示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张华待张韙缓了缓后温和地问道:“文锦啊,你今日陪着太子赴宴是什么情形呐?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张韙点点头,赶紧又摇摇头,他不敢讲自己在显阳殿内发生的事情告诉父亲,他思忖着低头不语,而后又觉得不妥便回答道:“父亲,没发生什么事情,只是,孩儿第一次单独陪太子赴宴,有些紧张,歇一会儿就好的。”张华心中虽存疑惑,却也问不出什么话来,于是语重心长地说道:“文锦,宫中情形复杂,你还年轻,如若遇事要与父亲,或者与你兄长多多商议,不可任意行事,明白吗?豹子,陪公子回房歇息去吧。”

张韙回房后一直情绪很不稳定,他怔怔地坐了一会儿,忽然想到贾皇后摸过自己的手,他猛然起身吩咐豹子打来一盆水又一盆水,然后一遍又一遍不停地洗手,一直洗到双手红肿起来,豹子看着不安,却又劝不了他,急得直上火,他无可奈何地劝张韙道:“少爷,不要再洗了,您再这样洗下去的话,手上的皮都要被洗烂了,少爷,到底放生什么事情了?我今天看您从宫里出来的时候,就觉得您很不对劲,少爷,咱不洗手了,好吗?来,您先坐下,歇歇,要不您去躺一会吧?”豹子铺好被褥,侍候张韙躺下,一直待到他沉沉睡去才悄悄地退了出去。豹子站在门外将耳朵贴着房门听了一会儿,确定张韙已经睡着了,他才放心地走到门前的台阶上,靠着柱子坐了下来,他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之,一定要想个办法让少爷开心起来,想着想着,忽然,豹子喃喃自语道:“对了,雅竹苑内的那位小姐肯定能让公子开心的,我得想想办法......”

张韙浑浑噩噩地睡了一时半刻便又从噩梦中惊醒过来,豹子听见声音赶紧走到跟前,他见张韙额头上渗着汗珠,便取来帕子帮他拭去汗水问道:“少爷,您这,到底是怎么了?”张韙眼眸越发深沉地摇摇头未答话,豹子想了想便说道:“少爷,咱别闷在屋子里,要不,要不就去长顺街逛一逛,如何?”张韙听了奇怪地看了看豹子说道:“长顺街?”豹子点点头答道:“对啊?少爷,您忘了昨日在正清观遇见的那位姑娘了吗?她可不就住在长顺街的吗?”张韙的神情渐转,眼神忽而闪亮地盯着豹子说了句:“雅竹苑!快!豹子,去,备马......”豹子见张韙心情好转了便高兴地应道:“好嘞!”主仆二人骑着马飞奔而至,到了长顺街口时,张韙忽然勒住缰绳说道:“豹子,咱们就这样去恐怕不妥,而且,估计连大门都进不去的。”豹子一听点头说道:“是啊,也没个由头......嗯,有了,少爷,我跟德叔昨天聊得挺投缘的,不如,我先去找找德叔,咱们先见见面可好?”张韙眼眸流露出欣喜之色赞道:“豹子,好样的,我就在我们去过的那家飘香酒楼等你,你跟德叔说,请他前来一聚吧!”

自从来到都城,风雪一直交替肆虐,难得一见的太阳冲出厚厚的乌云亮晃晃地展露着,温暖的阳光抚慰着大地,总算是给这个寒冷刺骨的都城带来了一丝暖意。暖阁内,炭火盆烧得正旺,九爻当初看中雅竹苑这个位置,首先是因为它靠近东阳门,而且距离正清观最近。九爻一边查看账簿一边对德叔说道:“德叔,这是在都城渡过的第一个节庆,一定要办的热热闹闹的。还有,将我准备礼物分别送给玄真道长、羊伯和七娘,您再看看还需要再添加些什么,您做主便是。”德叔笑笑答道:“知道了,小姐,放心吧,那我这就去准备了。”说完便大步走了出去。暖阁内,侍女们从未时便开始忙着准备冬至家宴,九爻告诉夕颜自己想歇息,酉时之前不要打搅她。夕颜点头,将卧房的门关好便退了出去。

德叔将备好的礼品吩咐人搬到了马车上,他驾着马车刚走到街口,便看见有人策马立在了路口,德叔拉住缰绳定睛一看惊讶地问道:“唉,你不是那个,那个......豹子兄弟吗?你你你,怎么在这儿呢?哦,你是来找我的吗?”豹子飞身下马,牵着马走到马车跟前行礼说道:“是啊,德叔,豹子想跟您喝杯酒,不知您是否方便?”德叔笑笑答道:“方便,方便,我先去送点东西,很快回来。”豹子一听高兴地说:“那感情好,德叔,那我就先去飘香酒楼等着您咯。”

豹子骑马飞快地回到了飘香酒楼,他“蹬蹬蹬”跑上了三楼推门进去,看见张韙心情忧郁地喝着闷酒,他昨夜醒醒睡睡折腾了一宿,早上起来觉得头晕沉沉的,豹子一边帮他添酒,一边对他说道:“少爷,我跟德叔约好了,原来他就是那位小姐的管家,那位德叔人还真是挺好的,他一会儿便过来。”张韙一听说德叔便是九爻的管家,即刻精神大振地说道:“那太好了,豹子,真有你的,昨日才见面的,便有如此交情,记你一功!”豹子“嘿嘿”一笑,心想,我哪里要什么功劳,只要少爷您开心就好。

七娘很快为他们准备了一桌上好的酒菜,还笑盈盈地问道:“张公子,您们一大早就要喝上了?”豹子拉着她走出来说道:“七娘,我家少爷心情不好,你要尽量少说话,一会儿,有个叫德叔的人会过来找我,你直接请他上来便是。”看豹子一脸严肃的样子,七娘点点头答道:“多谢豹子兄弟提醒,那,我先下楼去了?”豹子回到里边看见张韙倚在窗口朝雅竹苑方向看了很久很久,豹子觉得奇怪,也走到窗口问道:“少爷,您在看什么?”张韙指着园子问道:“豹子,你看雅竹苑的大门是不是在那个方向?”豹子顺着他指的方向辨认了一下,点头答道:“是哦”张韙观察着园子的风格,然后他顺着围墙仔细地辨认着,忽然惊喜地说道:“是雅竹苑,原来这一片都是雅竹苑的园子,难怪上一次我就觉得像。豹子,你看,你只要顺着围墙看,这围墙与别家的不同,而且正好圈住了整个园子,这里果然是那位姑娘的家,真是太好了。”他激动得将手中酒杯里的酒都给洒了也浑然不知,只管兴奋地盯着楼下的园子开心,张韙拉着豹子笑着说道:“你说,那位姑娘会住在哪里呢?是中间那栋吗?”他就一直这样傻傻地自言自语着,直到德叔敲门进来,他才回过神来。德叔与张韙见礼后说道:“张公子,对不住啊,小姐吩咐我去办点事儿,让您久等了。”张韙赶紧回礼说道:“德叔,快别这么说,是我们唐突了,您能来就很好了,德叔,您请坐。”

三人来回敬酒喝得很高兴,张韙悄悄地踢了一下豹子的脚,豹子正想喝酒,被张韙这么一踢酒被洒了,他满眼疑惑地望着张韙,不知所以然地问道:“少爷,您踢我干嘛?”张韙急得脸都红了,德叔看了觉得这主仆俩真是有趣,便问道:“少爷,您是不是有什么话想问呐?”豹子见张韙急得涨红了脸没说话,他一仰脖儿便喝完了一杯酒,然后指着窗外的园子问道:“德叔,咱们爷三人,那是一见如故,而且是志同道合啊,哈哈,呃,德叔,窗外的大园子就是小姐家的雅竹苑吧?好家伙,真是够大够气派的,倘若不是我家少爷辨认出来了,我是肯定看不出来的。德叔,您的主家可真是富裕,建这么大的园子那得花多少银子呀,啧啧......”德叔若有所思地答道:“我家小姐的祖上本是江南富商之家,变卖了原来的园子和田产才在都城建造了这个园子。”张韙听了,心想,原来她是来自江南的富商之家,自己总算对她多了一点了解,他和豹子开心地向德叔敬酒,德叔也觉得与他们甚为投缘,三个男人你敬我,我敬你的,最后,全都喝醉了,七娘上楼来一看,也只能亲自用马车将他们分别送了回去。

九爻将所有商号得来的大部分盈利都用来修建雅竹苑和密道,德叔按照九爻的图样建造雅竹苑、密道、密室,密室从九爻的卧房通往东阳门外的树林子,中间还可以连通到羊伯医馆、飘香酒楼等地,每个密道口都是即独立有贯通的,其中设满了各种机关。密道一直修到东阳门外树林子的溪水边还建有一栋小院子,九爻给这个小院取名为栖风院,密道的另一头的出口便设在了这个栖风院九爻的卧房内。九爻打开密室机关,开门后密室的门便会自动合拢,密室内建有两排房间,左手边最里边一间的是供奉狐仙的小殿堂,隔壁是供奉杨氏祖先的小祠堂,这两间房间只有九爻自己掌握门锁,其余的房间都是用来存放钱财和重要文书,这些房间的门锁分别由德叔、丹青、夕颜三人掌握。走进密室内,她燃烛后点香跪拜狐仙,这是她来到都城第一次作法,她冥思师祖所授之法行叩拜礼,心中默念《血咒符经》,然后拿起匕首在左手手臂上割了一个口子,鲜血滴入紫金钵中......

暖阁内,四边摆放的炭火烧得很旺,大厅内十分地温暖,正席位左右各设两席位,分别是德叔、丹青、夕颜,飞花,正席位对面下左右各设五排席位,每张席位餐台上都摆放着热气腾腾的羊肉、饺子等丰盛的食物。烧旺的炭火分别立于暖阁四角,正席位木椅上和靠背都铺着厚实温暖的大靠棉垫子,脚边摆放这燃烧正旺的炭盆。夕颜依时来到卧房叩门,九爻开门,夕颜看她脸色苍白,忙问道:“小姐,歇息后怎么脸色这么差,身子不好吗?要不要请羊伯来看看?”九爻忙摇手说:“不用,我没事。去正厅吧,别让姐妹们久等。”

酉时,九爻领着众姐妹祭神,礼毕,丹青吩咐大家入席用膳。清一色穿着夜行衣的十二位女子围坐正席位前,正席位上坐着九爻,她着逶迤拖地淡紫色镶着黑色的绣花衣边烟纱裙,手挽白色软纱,声音丝丝柔软说道:“这是来到都城的第一个冬至节,众姐妹不必拘束,德叔,以往,姐妹们在百花谷内没什么花费的,如今到了都城,所有人的用度各增加一倍,照着老规矩,按月从账上支领即可。大家用膳吧。”霎时间,暖阁内,众人心里感受着九爻的疼爱,脸上洋溢着幸福之花,雅竹苑内欢声笑语,酒菜飘香。

丑时初,北风萧杀,都城漆黑的夜晚安静下来,冬至节庆贺已结束,人们早早地拥着暖被窝进入梦乡。九爻向众姐妹最后演练了一遍今夜行动的谋划行程后说道:“大家清楚了吗?那就出其不意行动三天。牡丹、梅花、兰花为乙组;菊花、杜鹃、茶花为丙组;荷花、桂花、月季为丁组;芍药、桃花、梨花戊组负责随时接应。无论成功与否,寅时初须归来,切勿伤人性命,需谨慎行事”十二位夜行衣者稽首道“诺”。

次日,辰时,大司马府乃当今国舅爷贾模的府邸,正由婢女侍候穿戴,“报......”管家贾林泰作揖道“侯爷,昨夜您的书房被......被盗了”言罢,管家低头不敢言语,贾模有点不敢相信,竟然有人敢在他的府邸偷盗,什么人,这么大胆?难道是,忽然间,他惊了一身冷汗,未系腰带,未及穿鞋,便冲向了书房。

他翻遍了书房,也未能找到那些要命的书信,冷汗直冒额头,这些来往信件关系到许多人的身家性命,贾模瘫坐在书桌前,脑子不停的嗡嗡作响,突然喊道“来人,备车,入宫”。

国舅贾模持金牌令入得皇宫内,他直奔贾皇后的寝殿,贾皇后正在与刚寻来的美貌小吏嬉戏,宫女报国舅有急事通报,脸上的笑意即退,很不耐烦地挥手示意那小吏退出去。

贾皇后捋捋发髻,再整了整衣裙来到正厅,她看了看贾模神色慌张的样子,她吩咐宫女们都退出殿外,然后冷冷地问:“究竟出了何事,如此慌张,甚至要夜闯本宫的寝宫?”贾模惶恐地说:“臣府中刚刚被盗。”贾皇后一听很不耐烦地说:“被盗什么宝贝了?至于惊慌失措?”贾模轻声地说:“被盗了书房中所有的书信。”贾皇后一听觉得奇怪:“什么窃贼?连书信也盗?”贾模一脸茫然答道:“这盗贼除了盗走珠宝钱财,还盗走了臣书房中的所有书信,这些书信里有皇后的,还有与其他大臣的来往信件,这些都是要命的信件呀。”贾模边说边看见贾皇后的脸色变得铁青他不禁哆嗦起来,贾皇后手指紧紧地抓着椅子扶手,片刻后她冷静下来,眼神凛冽地说:“此事,你要彻查,必须将信件找回来,销毁,听清楚了吗?”贾模听了直冒白毛汗,忙行礼说:“诺”他心中乱成麻,这些要命的信件,除了涉及军机、户部、礼部等重要官员之间的绝密事宜,甚至还有买官卖官、贪污等等见不得光的事情,特别是涉及到今年来为皇后在民间广觅美貌男子秘密送入后宫,供她寻欢作乐。从那以后,都城经常发生俊美男子失踪的案子,正是因为贾皇后奸宿、淫乐后被秘密虐杀并掩埋掉了。贾皇后变态***男人在她的眼里:一是:满足她身体的欲望;二是:满足她对权力的追逐,所有的男人都是令她亢奋的药,用过即成渣。她生性醋味浓烈,弥漫皇宫,熏得其他女人不敢接近皇帝,她自己却是宫门大开,经常敞着衣裳在宫里肆无忌惮地淫乐,根本就毫无顾忌。贾皇后被贾模搅了兴趣,脸色阴沉沉地吩咐道:“刘悦,本宫命你协助彻查此案,有了发现即刻来报,你们全都退下吧!”

贾皇后的心情糟糕透了,再也没了兴趣继续与那男宠嬉戏,她披上衣裳径直走回了自己的卧房内,轻轻地抚摸着几案上摆放的盔甲,一边用绢帛仔细地擦拭,一边喃喃道:“杨珧......今日又到冬至了,本宫真的好想你,你在那边一定很逍遥自在吧?你知道吗?本宫是个女人,待在这诺大的皇宫里,好孤独,好寂寞,你也看见了吧?本宫找来那些男子一个赛过一个的俊俏,可是,本宫并不喜欢他们,讨厌的,本宫便直接杀掉了,这么多年了,本宫始终无法忘记你,若不是杨骏老匹夫总是与我作对,也许你会喜欢我的,是吗......”

贾皇后非常嫉恨太后杨芷,权势上被杨家压着,美貌远远输于杨皇后(杨骏的妹妹,九爻的姑母:杨芷,被世人赞誉:婉嫕yi有妇德,美映椒房。嫁晋武帝,为皇后,比皇后年轻,却身为贾皇后的婆婆。)当年,贾皇后差点被废,杨芷想方设法地帮助她脱困,但是,贾南凤一直都不知道杨芷帮了她,相反,她认为杨芷袖手旁观,见死不救。因此,她一直处心积虑地寻找机会铲除杨芷,为了排除异己,她更是发誓要灭了杨氏三族,以解她的心头之恨。

贾模忐忑不安地离开了皇宫,他最忧心忡忡的就是,被盗的所有信件都牵涉甚广,而且其中的机密都是致命的,现在这些要命的信件却都被什么人给盗走了。虽然他一直反对贾皇后的所作所为,但是迫于贾皇后的强势和整个贾氏全族的命运,他除了劝解之外,别无他法。贾模唉声叹气,不知道可如何是好,他耷拉着、像被霜打的茄子似的回到了自己的府中。

连续三日,都城共有九家府邸被盗,官家被盗的有三家:大司马府、尚书令府、光禄大夫府;都城富豪家被盗六家,如此诡异神盗令都城内外一片哗然。贾皇后下令严查,但是,此后却再无盗贼出现,查无可查。大司马府、尚书令府、光禄大夫府和六家富豪家除了被盗的财宝之外,书房的信件均被盗,他们各自心怀鬼胎,不敢大肆招摇,甚至是惶惶不安。

雅竹苑暖阁,九爻靠在榻椅的大靠垫上,听完德叔对这三天的账目总结后说:“夕颜,你和德叔一起做好功劳簿后依制奖赏众姐妹吧。”看着牡丹、梅花等众姐妹,她柔柔地说道:“姐妹们这三日辛苦了,夺得的财宝换成粮食、药材、布匹,这些财宝放在达官贵人手里只能是奢靡浪费,而我们可用以救济许多贫病百姓,将这些财宝都能够物尽其用。”九爻用手扶着额头,神情疲惫,柔柔地说:“你们都回去好生歇息吧!”

待众姐妹退下后,九爻问:“德叔,密道本月底是否可以完工?”德叔放下账簿答道“可以,通往酒楼、医馆、书馆的密道已经完工,收尾并清扫干净就可使用,前年盘下这个宅院就开始动工挖通往城外的密道,也已挖通,现只剩城外的掩体还在修建中。”

九爻手抚胸口,急促咳嗽,直咳得脸色通红,丹青急忙端给她一杯热茶,她抿了一口茶,顺顺气,忙安慰大家:“我没事,德叔,夺得的这些财宝暂时存放在密室内,待密道完工便分批运出去。昨日我看了贾模府中得来的书信,得知下月初一太子司马遹要去正清观与玄真道长谈道论教,这样,德叔您给安排,我们也去。丹青,将所有的信件都放在我的卧房内,这几日,大家都乏了,歇着吧。”德叔忧心地地看着九爻,自从六年前杨家被血腥灭三族,他们相依为命,她是他的小主人,但心中早已将九爻视为唯一的亲人,德叔内心是当做女儿疼爱的,他想安慰她,又怕多话令她烦心,他缓缓地转身走了出去。

夕颜还在忙着功劳簿的事情,丹青扶着九爻回到卧室,九爻先坐在飞花榻前,帮她掖掖被子,温柔的捋了捋散落在她额头的丝发。为了便于照顾,更多是因为怜爱,九爻一直将飞花的卧榻就安置在自己卧榻的对面,丹青和夕颜的卧榻分别设在左右两侧。飞花已经睡得很熟,不时还呓语。

丹青疼爱地抚摸着酣睡中的飞花,轻声叹道:“唉,可怜的飞花,三岁便成了孤儿,被人抛弃在山里面,如果不是小姐在马车里听见哭声,一路顺着哭声不停地四处寻找,这孩子不是冻死、饿死,也许就喂狼了。”九爻望着飞花,心中暗叹,自己又何尝不是个孤儿呢?她的脑海里又闪现出六年前杨济被灭门的惨象,眼看又快到腊月了,每年的腊月都是九爻最难熬的、最痛苦的日子,无论是心中那锥心之痛,还有这虚弱的身体被寒气侵入的病痛,都令九爻意志更加坚定地想尽快完成使命。她不忍这些至亲至爱跟着自己陷入危情,更不愿看到那些受苦受难的百姓继续生活在贾氏一族的暴虐之下,无论自己将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也要想方设法铲除贾南凤,定要让那阴狠毒辣、虐杀成性的丧门星得到报应。

九爻手抚头,觉得像针刺般的剧痛,额头冒汗,手指微抖,眼紧闭,脸色苍白,顺着飞花的床沿就要倒下去,丹青迅速抱紧她,急的大声喊道:“德叔,德叔......夕颜......”,熟睡中的飞花被惊醒,翻身站起来,看见九爻晕倒,着急哭喊着:“姐姐,姐姐......”。丹青对着冲入卧室的夕颜说道:“快去请羊伯,走密道,快”夕颜急忙走到九爻的床头边按动机关,飞身入了密室,然后再进入密道。

飞花喊来了德叔,丹青与德叔抱着九爻,轻轻地放她躺在卧榻上,盖好被子,德叔转身拨动火盆里的炭火,又添些新炭,再烧些水。丹青用丝帕轻轻地帮九爻拭去额头的微汗,他们焦急地等待着羊伯。

密道里传来了脚步声,是夕颜和羊伯赶到了。德叔急忙将刚一盆热水端给羊伯,让他洗手、暖手。羊伯坐在九爻床边给她把脉。羊伯六十多岁,医术高明,九爻自小身体孱弱,羊伯便经常为她诊治。十年前,羊伯曾被人陷害陷入死牢,因杨珧爱才,设法解救他出狱,后来助其开办这间医馆,给了羊伯安身立命之本,使得他可以继续悬壶济世,羊伯誓死效忠杨珧,无奈,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杨珧一族惨遭夷灭后,羊伯曾一度想离开都城遁世游历,后来他得到了九爻派人送来的书信,得知她还活着,羊伯深感宽慰上天有德,给杨珧留下了后人。

羊伯取出银针为九爻施针,飞花看见吓得赶紧闭眼,感觉痛在自己身上。大家都紧张地看着羊伯拔完了针,德叔递上一杯热茶给他,羊伯知道大家都在焦急地等他告知诊病情况,喝了一口茶说道:“小姐是头风病发,已无大碍,但因邪寒之气已侵入体内,今夜要小心侍候,服下汤药渥汗驱寒。只是头风病症极难根治,她又不能静心调养而且思虑过甚。”羊伯望着九爻的脸色有缓和之象,端起茶杯抿了抿说:“小姐自小体弱多病,也只能重症缓治。”

羊伯将配好的药包交给德叔,德叔吩咐夕颜赶紧熬汤药。丹青和夕颜侍候九爻服下汤药后轮流守护,德叔送羊伯回医馆,飞花看大人们都各自回去休息,再看看九爻的脸色不似之前那般苍白,再看看丹青和夕颜对她点点头,便安心睡下。

九爻昏沉沉地躺了了三日稍稍恢复了一些,德叔即刻便将消息传至雅竹苑内众人,让大家都安心。九爻醒来便吩咐夕颜和丹青,将冬至那晚所有的行动细节告诉她,她边听边思虑着,分析行动过程中的每个细节是否有不妥之处,她绝对不允许因为自己的失误造成姐妹们受伤。当她得知此次行动很成功,而且无人受伤,她心中默念,感谢狐仙神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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