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

女人没办法了似的摊摊手：“这里大概是地下一层——就是那片废墟大楼的地下一层，冲击波把咱们震得冲了进来，这里的结构还蛮坚固的，到现在都没塌。”

“……所以，我被困在这了？”

“嗯，我们被困在这了。”

地下一层的天花板被压塌了不少，所以空间并不大，霍集看得见几缕阳光从天花板的缝隙中撒落下来照在地上，至少这说明氧气问题不需要担心了。

霍集试着站起身，随后他发现地下室的高度并不足以让他完全站起来，也就只得原地坐下，恢复体力。

“我叫格里娜，格里娜·j·劳伦，你呢？”

就在霍集坐下的同时，一旁也在休息的女孩略带好奇的声音传了过来，霍集看了她一眼，最多二十岁的女孩脸上看不见被困的慌乱，只有一种年轻人带有的新鲜感，天真和好奇在脸上洋溢着，霍集估计她这是第一次被困，而且还尚未认识到她自己的困境。

“你今年几岁了？”

“二十岁了。你的名字是什么啊，先生？”

“你是哪里人？”

“联邦人咯，你呢？”

“唔，”霍集紧握着手里的枪，冰冷的枪身散发着丝丝寒气，霍集感觉那枪身甚至冒着寒冷的白气，许久，他握着枪身的手一松：“叫我霍集就可以了。”

“噢！华夏人吗？”

“也许吧。”

“华夏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片战场上？我记得华夏的主战场是华夏边境线那一边的。”劳伦小姐问个不停，身体也一点点朝霍集这边蹭过来，她对这位看着很可靠的雇佣兵产生了莫名的依赖感——毕竟霍集刚刚才救了她一命，而就在他昏迷失血劳伦小姐为他包扎的时候，她感觉得到这个男人有着极度强壮的身体。

“我在联邦长大的，还有……我应该比你小一岁。”霍集的这句话换来格里娜的一声惊呼，但霍集没有去看格里娜的表情，他站起来，低着头，朝阳光漫射出的孔洞走了过去，又冷淡的提醒格里娜：“捂住耳朵？”

“啊？”

格里娜还没有反应过来，霍集的枪口已经抵上了那些孔洞，随后霍集摁下了扳机。

哒哒哒哒！

子弹激射的爆鸣爆炸似的响了起来，格里娜一边尖叫一边捂住了耳朵，直到霍集的子弹打空了，她还在尖叫，叫着叫着发现不对劲而停下抬起头的时候，她看见霍集正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而那些发光的小孔已经被扩张开了一块。

“没打开。”霍集淡淡的抛下一句结论，找了个地方就地盘腿坐下，由于背着光线，格里娜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过了几分钟后，格里娜才听见他说：“你身上有青蒿素吗？”

“……什么？……哦！应、应该有一些的！你患了疟疾吗？”

“给我。”霍集伸出手，声音不带平仄。

“啊……”格里娜从背后的背包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走过去小心翼翼的递给霍集。

他的手可真大。而且还握枪磨出了茧子。格里娜心想，他真的比我小一岁？哪怕他说比我大十岁我都信。

霍集当然不会理会格里娜的内心想法，他抓住那个小瓶子，快速的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又摆摆手，示意格里娜走得远一些。

格里娜很乖巧的坐在了距离霍集一米左右的地方，“嗯……那么，霍……集先生，咱们该怎么出去？”

“我在恢复体力，差不多了可以砸碎上面的石头出去。”只要在那之前不要塌方。“你有吃的吗？”霍集又问。

“有一些即食营养棒，可以吗？”

霍集犹豫了一会，这玩意他在雇佣兵营地里也吃过几次，那是各国都很常见的即食食物，一条营养棒里包含了正常人一顿需要摄入的所有营养，而且价格不高，在雇佣兵营地里很常见，但通常都是些没什么钱的人在吃，布雷茨评价那玩意像是半风干的牛粪，霍集到现在都不清楚布雷茨为什么知道牛粪的味道。许久，霍集说：“可以，给我一条。”

格里娜从背包里拿出一根圆柱形银色塑料包装的营养棒，那玩意体积不很大，一袋二百五十克，格里娜把营养棒丢了过来，霍集也不多言语，接住之后撕开包装就吃起来。

一入口咀嚼第一下，那些干巴巴几乎没有味道的柔软胶体就渗出了一些水来，口感极差，虽然霍集很清楚这东西内涵他需要的各种营养物质，但还是很不适应。

的确像是风干的牛粪。没吃过牛粪的霍集也在心里做出了评价。

三口两口吃完一条，霍集就躺到一边蜷缩起来睡觉，但他还是对格里娜保持着三分警惕，也就没有睡的很熟。

……

这次一觉睡了三个小时。当霍集醒来的时候，他立刻寻找格里娜的踪影，那个女孩正坐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块正方形的个人终端，荧屏上播放着不停动作的动画，淡蓝色的光芒映照着女孩的脸。

“喂，你在看什么？”

“啊，你醒了，霍集先生？”感觉到霍集醒来，格里娜急忙把播放动画的终端暂停，又拿起来朝着霍集甩甩：“只是动漫而已，打发无聊时间最好不过了的东西。”

“哦。”

霍集摁着膝盖站起来，侧着身体手里紧握他的枪，仔细看看天花板上被他射出的小孔，然后……他用手里的枪狠狠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枪身应声碎裂，伴随着这一击的结果，除了天花板上掉下了不少灰尘外，本就被子弹打松的那块岩石也被击碎，一个近似椭圆形的孔洞就这样出现在霍集眼前，霍集把右手伸上去撑着混凝土，将整个身体都来到地面上。

现在的时间是正午，毒辣的太阳灼烧着大地。地面上的废墟已经七零八落，霍集不由的庆幸还好被炸进了地下，否则可就不是重伤那么简单了。

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原本驻扎在远方的正规军和雇佣兵……已经不见了。

“霍集先生！拉我一把！”

格里娜的身高不够，只能伸手扒着圆洞的边缘，在下面向霍集求救。

霍集看向在下面求救的格里娜，犹豫了一会，还是把尚且能用的右手伸进去，拉住了格里娜的手。女孩就这样被霍集拉了上来。

柔软的触感通过手心传递过来，这就是女人的手？

这是霍集第一次拉女人的手。他觉得很奇妙，但总是有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呼之欲出又无法言喻。

“现在咱们怎么办？”格里娜望着一望无际的大地，问到。

“我现在和军队失散了，当然是去找，你呢？”

格里娜无所谓的摊手：“我早就失散哩。我能跟着你吗？霍集先生？”

“……随你的便。”

霍集摁着包扎好还在发痛的左手，朝着背行向阳光的方向走起来，脑中却思考为什么自己不对这个女人下杀手。

为什么呢？

“诶！等等我啊！”只算得上漂亮而称不上绝色的格里娜叫嚷着跟了上来，那副充满着活力的年轻的脸让霍集猛地想起了一个人。

她……很像安娜。

又瞥了一眼那个女人，霍集不自觉的微笑起来。

真的很像安娜。

随后，他平静下来，朝着前方一步不停的行进起来。

就在这一刻开始，直至战争结束的时间里，霍集奠定下了影响自己一生的基石，所有的一切都渐渐展开，他的羽翼在此刻开始生长，而现在的他并不知道，在往后的某天开始，他的命运已经注定。而他只能凭借自己的力量挣开命运的网。

传奇之前的序章，于此开始。

……

“这个方向能去哪？”格里娜问。

“不知道。走就是了。”

“为什么要走这个方向？”

“难道你想正对着太阳走吗？”

“……真有道理！”

一男一女在荒原上快步行进着，霍集计划在傍晚之前找到有人居住的地方，他可不想在这块鬼大陆上露营。不过由于战争的关系，一路上村落废墟和尸体遇见不少，有人的地方却没几个。天气很热，霍集和格里娜都出了不少汗，尤其格里娜的衣服都紧贴在了身上，背部的汗湿了一大片。

……

终于，在黄昏之前，二人终于找到了一个村庄……废墟。只是在废墟中还有几间相对完整的房子，但在搜索一阵后，霍集居然还找到一辆可以发动但很破旧而且还有些掉漆的越野车和一些食物与水，甚至还有两把手枪！

“我的天，这里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格里娜惊呼起来。

太阳已经开始下山了，地上的热气渐渐散去，温度开始飞速降低，霍集走到一间勉强完整的平房里，随意往床上一躺。

“很明显，这些东西是其他游荡的人的，他们可能把这里当做临时据点，”霍集在床上指了指一旁桌子上放着的一颗被咬了一口的干瘪苹果：“不过他们应该已经离开五六天了，又或者……五六天前他们临时出去一趟，但再也没能回来。”

“你的说法可真是让人害怕。”

“我一向不擅长讲故事，你要是不喜欢听可以走远点。”霍集没好气的回话，然后闭上眼睛假寐起来。

格里娜朝霍集吐舌头，又到一旁的另一张床上躺下，背对着霍集隔着衬衣悄悄解开自己的内衣扣子，将里面的内衣抽了出来。

内衣已经被汗浸湿了，所以格里娜小心翼翼的折腾起来，将衬衣也脱下晾好，最后用外衣遮住身体，在一片寂静中睡着了。忽地，她想起了自己的父母。那年战争爆发的时候她执意要来远方成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父母先是极力反对，后来却又支持了她的梦想，最后她才来到了黑洲，作为一名医疗兵间接参与了战争。日子很辛苦，也很累人，格里娜已经后悔了，但她很清楚后悔也再回不去了。

不知道爸爸妈妈怎么样了？

如果我当初没那么突发奇想的任性的话……

格里娜幻想着那样的生活，不自觉的流下了眼泪。而后万分疲惫的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