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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甲纪》第三章 他乡是故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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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爷就住这地儿?还真有情趣雅致”,初次来到天脊城白灵岛前的曹轻侯忍不住一阵惊叹,这白灵岛算不上宏伟,也算不上奢侈,但是这种布局,即使是曹轻侯也感觉不多见。

一旁的秦百川压根就没想搭理这大和尚,大概是觉得说啥也没用,因为他根本就不会听。

秦百川吹了几声口哨,伴随着“咻咻咻”的几声有节奏的长鸣。短暂过后,吊桥渐渐的放下。

二人一前一后,缓步走上吊桥,渐渐走入府邸内部,进去之后才发现里面别有洞天。这白灵岛从外看戒备森严,俨然一座军事要塞,而里面却是另一番景色,几条小道通向不同的小院,道路旁尽是参天大树,十步设一卫算不行森严。正对着吊桥方向也是距离其最近的一座小院,是府邸的议事厅。

秦百川正准备领着曹轻侯朝前走步入议事厅中,脚步稍一停留,眼睛的余光瞥见不远处正从二公子小院出来打算去听曲的长公子与秦三岁。

那边的秦御刀也被曹轻侯这大家伙给惊住了,秦三岁则看到了自己的义父。

“那少年便是长公子秦御刀,矮个的是本将义子,秦三岁”,看着对面怔住的二人,秦百川轻声说道。“若是我眼神没错,这长公子体内气息很不简单啊“,曹轻侯玩味儿似的说道。”双生子随其娘亲,都身怀罕见的白灵体,受这体格反噬的是二公子“,秦百川无不可惜的叹气道。

对于双生子的白灵体,大和尚曹轻侯在金陵之时也听上头提起过,所以记得很深,显然那是明知故问。这种体格多出现于北域,更有甚者断言出自恶灵族人,是出生时便有的几大天赋体格之一,世人美其名曰天资傲人。

也有人说是不祥之兆,因为有这体格的婴儿,从小便会受到白灵气息的反噬,一生多病寿命短暂,活不过一甲子。许多身怀白灵体的孩子,长大后都不愿后辈早逝而选择一生不娶,导致白灵体逐渐变得罕见。

看来作为双生子,虽然躲不过寿命这来自天劫的惩罚,但有一定的概率是只有一人受到反噬的痛苦。

“乖乖,那秃顶的大家伙,也不知道和三岁比起来谁的劲儿大些“,秦御刀直勾勾望着莫名出现的曹轻侯,聚精会神在设想着什么阴谋。

“三岁“,轻呼了一声傻三岁,没有回应。

发现这小家伙看到义父秦百川在前面,已经躲在了自己的身后,谨慎的探出半个脑袋看着前方,”看来是真怕百川叔叔啊“,秦御刀心想。

“刀儿、岁儿,来见过金陵来的都统曹大人“,秦百川先声夺人向那偶遇的二人先打了声招呼。有金陵城城防四军之一铁羽军之称的正都统,三戒和尚曹轻侯。

对于秦百川的这番称呼,曹轻侯暗生不爽,毕竟那正都统的身份是自己的痛处,秦百川摆明了是要给自己下马威,也罢,他此行也不是来斤斤计较的。

“别怕,咱过去瞧瞧“,听见秦百川的召唤,秦御刀拍了拍胆怯的三岁。

“晚辈秦御刀,见过曹大人“,长公子秦御刀对于这叔叔也是十分敬重,虽然不知道这大块头是何方神圣,走近之后还是示以礼数弯腰作揖。

依旧躲在秦御刀身后的秦三岁,方才眼里只有秦百川,对于这身旁的大和尚基本视而不见,这猛然间一看,也觉得有趣,呵呵的傻笑一声“没有头发的是秃子”。换来的却是秦百川目光凌厉的瞪视。

”岁儿不可无礼“,听到秦百川这话,秦三岁赶忙又躲进了长公子的身后,保持着探出半个脑袋的姿态。秦百川无奈的摇了摇头,”我这义子,虽天生怪力,然而才智与三岁小儿几无差别,失了礼数,还望曹兄莫怪“,言语中虽有责怪秦三岁的含义,然而却表情冷淡言语轻飘,气氛瞬间变得凝重。

见到这番景象,秦御刀心中暗喜,猜想该是有好戏上演了。果不其然,“秃子,”这词,对于曹轻侯来说可是禁忌,眨眼间脸色变得很是难看,怕是这一路过来也隐忍了不少。这被秦三岁无礼的讥笑,秦百川这圆场打的也是轻浮,显然是想打击自己的气焰。

也不管这秦三岁是真傻还是假傻,曹轻侯瞬间感觉忍不住了,必须得发泄一番,他这三戒和尚可不是那寺庙中吃斋念佛的活菩萨。

“欺人太甚”,曹轻侯忍无可忍打算破罐子破摔,身体略微后仰,随后如脱弦之箭来到秦御刀身后,他不敢对秦御刀动手,目标瞄准了秦三岁,都说打狗还得看主人,他今儿个就是要打狗给主人看,给秦百川来个下马威。

“若伤我岁儿,定当让你出不了这天脊城“,秦百川脸色稍带紧张,也不主动出手,他当然也明白曹轻侯的想法,正好借此机会看看三岁这块璞玉的潜质如何。

“三岁,揍他“,秦御刀几乎同时出声,只是多了些兴奋,随即推了身后的秦三岁一把,躲过曹轻侯直冲过来的拳头,自己也顺势散去了一边,空出一块地。满脸懵逼的秦三岁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被推开,还没反应过来,那大和尚曹轻侯又是一拳朝自己打来。

担心自己的出手被秦百川责怪,傻三岁只能不停的狼狈翻滚,在随着秦御刀当初作威作福的时候,他就知道,人家打你,你不躲,会疼,除非你打过去。

变化来的过于突然,两旁的守卫面面相觑,看到秦百川在旁也不敢动手阻拦,只能直直的看着傻魔王被动躲避。

不断的闪避中,那一身傻气瞬间浑然不见。“嗯?这小娃还挺灵活的”,原本是想一击命中给秦百川点颜色看看的曹轻侯发觉不太对劲儿,随着曹轻侯稍显动怒的姿态,背上突的生出一只咆哮白虎的幻影,使得自己身形加快,一拳击中秦三岁的胸口,“啊”的一声,随着秦三岁的惨叫,袖珍般的身体被击飞,咣的一声落地,动作一气呵成。

曹轻侯知道轻重,对于孩童他还下不了杀手。

秦百川心里也明白,曹轻侯的佛门境界有八禅,八禅具开才是最强实力,这曹轻侯方才只开了半禅白虎,而且下手明显有所收招,对于傻三岁的伤势没有过度的担忧。

秦御刀可看不下去,气不打一起来,他那还没有入境的身体已经不受理智的控制,脑袋一热,正待以卵击石去搏一搏。

“曹轻侯,住手”,觉得差不多了,秦百川一面制止秦御刀的冲动,一边朝曹轻侯呵斥道。

被击倒在地的秦三岁嘴角流淌着血迹,缓缓睁开眼睛艰难爬了起来,露出从未出现过的眼神,是被击倒所带来的愤怒,紧接着反客为主毫不畏惧的朝大和尚冲去。

“有点意思”,大和尚心想,也不去进攻而是灵活一闪,方才站的位置被秦三岁砸出一个大坑,再撞,在闪,秦三岁只是很简单的冲击动作,却接连砸出几个大坑。

“好、好”,这大开大合的架势虽然没半点用,但胜在精彩,守卫们情不自禁的拍手叫好,秦百川眼神一瞪,瞬间没了声儿。

从未见过秦三岁这般摸样的秦御刀,眼神中带着些许的不可置信,平常只知这傻小子力气奇大,不曾想大的这么离谱。而秦百川再没有制止双方的原因,在于想看看这傻义子的极限会是怎样。

“住手”,一声洪亮的喊话透露出内力深厚,夹带着回声,似乎从远处传来。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一位身穿三蛟盘云服的中年男子,刹那间出现在秦三岁横冲的路径中间,脸色严肃,看得出心事重重。

秦三岁一看是大伯,慌忙中收招不及,惯性前冲打了个踉跄,摔了个狗吃屎。在这府邸中敢这么张扬喊话的,也就只有城主秦符了。

在秦符身后,随行着的是一位不苟言笑的冷面男子,这冷面不似秦符的严肃,似乎压根就不会喜怒哀乐。其眉中有一道刀痕竖滑穿过左眼,那刀痕虽没伤及眼睛,细看其眨眼之时也是骇人。

“参见城主”,“末将曹轻侯,见过王爷”,“义弟”,“爹”,众人先后反应过来低头行抱拳之礼。

“义父,他,打我”,爬起来的秦三岁不顾披头散发,哭丧着脸朝秦百川走了过去。秦百川蹲下身,也着实心疼了一番狼狈的傻义子,他能教训秦三岁,可不许别人来教训,但这次不同,也没去追究。接着用袖口擦净了他嘴角的血迹,罕见的露出了父亲该有的仁慈。

“没事没事,以后谁敢先打你,你就打回去,不用害怕”,“嘿嘿,好”原本以为少不了被义父一顿骂的傻三岁笑着点了点头。

“刀儿,带三岁去看下伤势如何”,阻止了一场本可避免的争斗,天脊城城主兼北域王双重身份的秦符转身朝着议事厅走去,秦百川与曹轻侯各自的良苦用心,他心知肚明。

“真扫兴”秦御刀心想,虽然满脸不甘没能替三岁出手,却也没有勇气与父王再说些什么。跟在身后的秦三岁时不时回头冲着那大和尚摆个鬼脸,以示不服。

“三岁,哪里痛?”,走过一段距离后秦御刀小声的问着,“不痛不痛”,拍了拍凌乱的衣服,秦三岁又咧着嘴拿出招牌式的憨笑。

“那咱们还是听曲去吧”,秦御刀兴致又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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支开秦御刀之后,秦百川与曹轻侯对视了一眼,各怀不满却也没有进一步的动作,只是随着秦符及冷面男子进入议事厅中。

秦符端坐在厅中三蛟椅上,正斟酌着美酒,想必也就是这天脊城盛产的三奶酒。面朝来路,看着远道而来的曹轻侯,也没想着那以礼待客之道。曹轻侯知道两人身份悬殊,也不介意被怠慢,后面那一动不动、一言不开的冷面男子始终寸步不离秦符左右。

对于曹轻侯的到来,秦符并不觉得奇怪,但还是内心感叹一句,来的太早了。回忆起父亲告诉他的很多往事,会想起父亲说他自己被命运所缚,无奈之下独自离开世家,好似那被链住的爪牙,**控着几乎耗尽毕生心血筑起这座天脊城。这边塞筑城伟绩在中原大地上算的上是异姓王中的第一人,却没有换得丝毫嘉奖。

即便当时能在北域这荒芜的大地上称王称霸,也不能填满他那颗孤独的心,他本不属于这里,也不该来这里。唯一的弥补,是尽享那群原本居无定所的北域游民的感恩戴德,还迎娶了钟爱的女子。

还没好好享受几年的荣华富贵,秦武便惨遭恶灵族的毒手,魂断北域深处,至今死不见尸,只是在游民口中留下“天主”的美誉,还有那些能够在酒桌上经久不息说不完的精彩战役。

现在,一手造就秦武这一生的幕后主使又浮出水面,似乎还想重蹈覆辙,只是地点换了,这次是在都城金陵,人物也换了,换成了秦武的孙子辈。

面对的也不再是恶灵族,而是人心。庙堂水深,不比单纯的在天脊城可以用武力解决一切创造一切。

就秦符而言,他对于金陵城那姓秦的世家毫无感情可言,也没有任何牵挂,他的母亲,前王妃,是普通人家的游民;他,出生在天脊城,天脊城就是故乡。

想起自己膝下两位身怀白灵体的儿子,又想起同父王一样战死在北域的女儿,还想起自己那成为庙堂术牺牲品的王妃,这三座灵牌在祠堂摆着,即使是这一生都在北域杀伐的北域王,此刻脸上也浮现出忧虑的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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