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北之战，霍去病率五万将士长途奔袭数千余里，以一万将士的损失，斩获胡虏七万余人，使匈奴王庭被迫远逃塞北以北，从此匈奴远遁，漠南再无王庭。

但本应班师回朝，接受封赏的霍去病，却带领着数万大军来到了狼居胥山。

狼居胥山，匈奴的祭天圣地，自古以来历任匈奴单于在此设下祭坛祭拜天地，期望国力强盛，保佑国泰民安，在匈奴人的眼中狼居胥山意义非凡。

而在这匈奴的圣地，第一次迎来了汉家军马。

今日黑云密布，狂风呼啸，黄沙飞舞，三军缟素，哭声震天。

狼居胥山上，本应为取得巨大胜利而激动不已的数万汉军将士此时却头戴白麻，肃然而立，表情凝重，没有丝毫的喜悦。今日他们登上此山，来祭奠一个特殊的人，她是匈奴的王妃，却也是大汉的公主；曾经和她兵戎相见，却也与她并肩作战。曾经他们饮过她的定亲之酒，现在却站在她的坟前……

霍去病一身白衣站在队伍的最前面，而他的面前是一座新坟，坟前并没有立碑，甚至连坟前的草都没有除净，显得有几分荒凉。和墓主生前显赫的身份极为不符。

但霍去病心中最清楚，笑儿是不会在乎这些的，他这样做，也是不想以后有人来打搅墓中之人吧。

此时霍去病站在狼居胥山的最高处，向北可以远望瀚海，向南可以眺望大汉疆土，身临高处，心境也大不一样。

回想过去的二十二年，他四次远征匈奴，千里大漠，来去如风，铁骑之下，无人能敌。在无数场血与火的战役中，他所率领的军队，剑指天下，所向无敌。

霍去病站在坟墓前，轻声说道：“笑儿，我这一生从未败过，大大小小数百场战役，无往不胜。我的铁骑，可以将匈奴人远逐漠北，可以将大汉的疆域扩展到数千里外的狼居胥山，却偏偏载不回你。到头来，这一生我赢尽了天下却输了你。”

霍去病苦笑了一下，沉声地说道：“我戎马半世，保卫着大汉疆土，守护着数百万黎民百姓，但却连自己最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今日我才发现，其实我输了，输的很惨！”

霍去病长叹了一口气，接着说道：“笑儿，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经问过我，为什么要打仗？那时没有回答你，是因为我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原因。今日我才终于明白了，其实每一个战士，远离家乡，冒着生命危险奔赴战场，无非是因为他的身后有他想用生命来保护的人，所以，他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后退一步。我终于明白了战争的原因，可是一回头却发现，我想用生命守护的人，已经不在了。那这战争对于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呢？百年来，大汉和匈奴争端不断，战争频发，有多少大汉的将士埋骨他乡？今日，匈奴已经被我逼到远逃漠北以北，再无南下的机会，也不会再挑起战火！我来祭奠你，也是来此告知那些葬在异乡的忠魂们，让他们泉下有知，也可以安心。”

霍去病摇了摇头说道：“笑儿，我知道，你虽然属于大汉却也放不下匈奴，我把你葬在这里，北面是匈奴，南面是大汉，想要魂归何处，你自己选。我今日在此设下祭坛，希望你能听见我所说的话，我向你保证，有我在，你眼睛所及之处，再也不会燃起烽火狼烟。”

霍去病奔袭千里、远逐匈奴，在这匈奴的圣山狼居胥山上，筑坛祭天以告功成，后世称之为封狼居胥。此事传送万代，被称为中华民族武将的最高荣誉。但世人只称颂他封狼居胥时的无上荣光，却忘记了这背后的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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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城下，汉军得胜归来，却不见他们的脸上有丝毫的喜悦。

刘彻特地亲自来迎接他的功臣，他焦急地等待着，可是寻了许久，也没有发现那个身影。

刘彻的脸色从期待到迷茫最后变成了失望，刘彻沉声问道：“曹襄，去病呢？”

曹襄神色有些犹豫，说道：“霍将军他没有回来。”

刘彻问道：“难道……他……遭遇了什么不测？”

曹襄连忙说道：“不，不是……”面露难色的拿出一条竹简，递到了刘彻的手上，说道：“这是去病让我交给陛下的，他说您看了就明白了。”

刘彻接过竹简，看着上面的一行字：“匈奴已除，恩情已偿，从今以后，再不相欠。”刘彻的手明显的颤抖了一下，眼神中透出深深地悲伤，只是不知，他的难过是因为大汉失去了骠骑将军，还是因为游子离家啊！

刘彻的身体明显的摇晃了一下，曹襄赶紧上前扶住了刘彻，当曹襄触碰到刘彻那有些枯瘦的身体时，心中不免有些吃惊，低头却发现了刘彻那鬓间的白发，曹襄心中不由得颤动了一下，原来刘彻已经老了。一个恍惚曹襄觉得眼前这个人并不是那个叱咤风云，气压山河的大汉天子，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并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坚不可摧，他也会伤心难过，也会落寞孤独。

刘彻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情，推开曹襄扶住他的双手，转身说道：“传令下去，说骠骑将军霍去病在出征匈奴之时感染恶疾，不治身亡，追封为大司马，陪葬茂陵。”语气极为平静，似往常一般，只是曹襄没有看见此刻他略带泪目的眼。

刘彻踉跄的先前走着，忽然又停了下来，轻声问道：“你们遇见左贤王王妃了吗？她……怎么样了？”

“这个……”曹襄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样对刘彻说。

刘彻隐隐的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转过身来，沉声说道：“快说，到底发生了什么？”语气有些慌张着急。

曹襄身体明显有几分颤抖，他能够感觉到刘彻眼中的炽热，如同烈焰一般，将曹襄烧的体无完肤。曹襄支支吾吾的说道：“左贤王王妃在两军交战之时不幸身亡，葬在狼居胥山。”

刘彻胸口一痛，一口鲜血喷在地上，身体再也支撑不动，倒在地上，倒下的一瞬间，他眼角一滴眼泪滑落，“笑儿，父皇欠你的太多了，你能原谅我吗？”

怀中绿色的玉璧滚落出来，摔成两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