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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戏莲叶间》一 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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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虽是威武大将军府的大小姐,却是没有一点千金小姐的样儿,成日里不男不女的混闹着,好在家人也是见怪不怪的,惹得我更是放肆,做出好些放荡不羁的事来,好在也没出什么大错儿。

十三岁的冬天来得比往年都早一些,也狠一些。前些天才和雨姨去城后的红枫山看满山的红枫,如烟霞般渲染得秋深似海,这会儿北风呼呼地直刮得人要脱层皮,逼得我把头往大衣里使劲缩了缩。

和雨姨骑着马一路往城外,也不知她这次要带我去哪里,以前我问她都会说的,这次却不肯告诉我,却更是激起了我的好奇,一路在心中猜测着。

我的红枣马跟着雨姨的青骢马一路往城北的荒山野地里跑,这里一片萧条破败的景象,离城已经很远了,几乎看不到人烟。在翻过了几座小荒山头,穿过一片枯枝乱舞的小树林,眼前出现一个个小土丘似得突起,头上顶着些枯草,近了之后才看出来是些杂乱排列的土屋,屋前杂乱立着大大小小的枯树,墙上和一些树上爬着枯藤,这景象说不尽的凄凉衰败,让我陡增无数感伤,若是二妹月清在的话,一定可以写上好几首在京城流传的诗词,而我,对着这无尽苍凉竟憋不出一个字。

我们还没下马,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两个黝黑高大的汉子,快步来到雨姨马前,抱拳行礼,口内说道:“属下恭迎坛主,坛主一路辛苦。”雨姨一边跳下马,一边问:“兄弟们都到了?”一个汉子答道:“回坛主,兄弟们接到坛主的密令,除了黄坛使者脱不了身,其他的都来了。”另一个汉子接过雨姨的青骢马牵到一边去了,那刚说话的汉子看看我,对雨姨说:“这位便是冷继英冷少侠了?”雨姨顺着他的目光也回头看看我,道:“正是我侄儿,继英,快过来见过唐叔叔。”此时我已下了马,牵着缰绳对他一抱拳:“继英见过唐叔叔。”那姓唐的咧嘴一笑,露出一嘴雪白整齐的门牙:“常听坛主讲冷少侠少年英雄,唐某很是佩服,江湖上提到玉面青狐不但武艺高强,还是一个少年美男子呢,今日一见果然不虚,正真是英雄出少年呐!有机会唐某定要好好和你喝几盅,不知冷少侠是否赏脸?”我抬眼仔细看看他,长方脸,宽额头,浓眉大眼,大蒜鼻子下面一张很阔的嘴,不由一笑:“继英年纪小酒量不佳,倒是叫唐叔叔失望了,唐叔叔若不介意继英倒是很乐意奉陪呢。”“哈哈,不介意不介意,你多跟着唐某练习练习酒量自然就上去了。堂堂七尺男儿就应该大块吃肉大碗喝酒才痛快,那个,额,继英啊,以后你的酒量问题就包在我唐立天身上了。”看来倒是个爽朗的性子,只是我不是七尺男儿好吧,我可是如假包换的女娇娃哦,只不过自小喜欢舞枪弄棒的,被父亲当男孩养了,出门为图方便就换上男装去疯玩疯野,为这事母亲可伤透了脑筋,有父亲挡着,我也就毫不顾形象了,况且父亲还说什么咱们家的女儿就应该像男儿一般,才当得起将门虎女,出去见识见识以后也不会随便被人欺负了去,有了父亲的话,我就更加肆无忌惮的去闯江湖了,虽然母亲说是闯祸。

听到我们的话,雨姨转过身来对着唐立天笑道:“你还是省省吧,我可不能让继英像你一样三天两头喝的醉醺醺的,我怎么向他爹娘交代啊,人家好歹是将军府的小公子。”唐立天嘿嘿憨笑着,忽而拿眼瞪旁边的那汉子:“杨万年,你又在坛主面前告我状了?等着瞧,下次你就没有求我的时候?”雨姨看到杨万年着急撇清的表情,对唐立天说:“并不需要杨二跟我告状,你们的一举一动我还没有不知道的,你以为我一介女流就小看我了?”那眼神我知道这里有人或许要栽跟头了,雨姨最不喜欢别人因她是女子而轻视,每次那种眼神一出就是要戏耍人了。唐立天赶紧陪笑道:“没有没有,属下对坛主的敬佩之心日月可鉴,绝对没有小看坛主。”杨万年也在边上帮腔,我向雨姨说:“雨姨,不是说还有很多人吗?人呢,在哪儿?”唐立天在前引路,见我帮他引开雨姨的话,讨好地对我说:“冷少侠跟我来。”

外面看着毫不起眼的土丘房,进到里面却另有乾坤,房子里面的结构看着更像是山洞,或者是从地下挖的地洞,厚实又隔音,每垛墙都有好几尺厚呢。在里面七弯八拐弯弯绕绕之后进入一间很大的聚义厅,虽与宏伟壮观不搭边,却胜在朴实宽大,里面闹哄哄的有好几十号人,我们才刚进去,唐立天洪亮的声音响起来:“坛主到——”,拖着长长的尾音,原本闹哄哄的声音立刻静了下来,接着“恭迎坛主”的山呼声吓了我一跳,雨姨过去坐在上面正中的大椅上,全没有了平日里嬉笑的样子,和他们说些坛里的事,唐立天将我引到旁边搬把椅子让我坐下,仍和杨万年出去放哨。我不知道雨姨什么时候搞得这个什么坛,什么样的性质,不好轻举妄动。

好不容易挨到雨姨把坛内的事情处理完了,我的手脚也快冻僵了。她过来对我说,以后这里的事我若有兴趣就给我管了,我还以为自己听错了,等确定雨姨不是说笑,我忽然发现往日我熟悉的雨姨忽然变得好陌生,又是春秋会坛主又要把这烫手的山芋转给我,我对她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她还有多少是我不知道的?算了,每个人都有不能跟人分享的秘密,我也是,只要她还是我的雨姨,不会伤害到我,伤害到将军府我就不会计较。

我还没理好这些事,更对这个春秋会不感兴趣,对雨姨说:“我可没有你的雄心壮志,虽然整天的装成男孩子闯荡江湖,还有个“玉面青狐”的称号,却终是个小女子,最终要嫁人相夫教子的,哪有心思理会这些,况且我又是个极懒惰的人,才不会自找麻烦呢,再说我也没那才,不是那块料,雨姨你就饶了我吧。”雨姨对我也没辙,有些可惜的说:“你要是用了心,只怕比我还强得多,可惜了,春秋会我继续打理,哪天有兴趣了再说吧。”我只得嘟嘟哝哝的应付,不敢接她的话。

回来的时候天色已不早了,路上我问雨姨,这春秋会到底怎么回事,雨姨才告诉我。这事要追溯起来可就远了,要溯到外公那里。外公的脾性和父亲倒是有些像,对子女们不怎么管,雨姨自小也是喜欢耍枪棒,外公亲自将一身武艺都传给了雨姨,后来韩家犯事,雨姨虽是韩家过了礼的儿媳妇,却还未过门,所以没有牵连进去,只是这样尴尬的身份其他人家也不敢再娶了,雨姨就耽误在家。后来没几年外公去世,母亲就接了雨姨过来住。在外公去世之前的几年里,他的那些知交好友里头好武风的经常彼此来往交流,雨姨闲着无事也就和他们切磋比试,久而久之雨姨的名气在这些人里就传开了。后来被母亲接了来,和那些江湖绿林的好汉们还有来往,再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创立了春秋会,雨姨任坛主,也就是掌门,春秋会设紫、红、蓝、绿、黄、白六坛,分管不同地界行业,各坛由各坛的使者负责。平时也没什么事,也就是开开铺子做做生意,遇到合适的机会暗里接接镖,定期举行一些武赛。听雨姨如此说,我不由得对这春秋会有了些兴趣,问道:“那雨姨你在武赛上每次都胜吗?”雨姨说,她和六个坛的使者是不参加的,以维护其权威,免得冒出个身手好的一不小心败了在会众面前岂不丢人?坛主和使者也不是武艺有多高,而是看综合能力。我想不到只比我大七八岁的雨姨竟然这么厉害,我还在为自己这两年在江湖上闯出的一点点小名气沾沾自喜,认为同辈中没几个人可以超过我,却不知雨姨早已走在了我的前头了。若我以小侠玉面青狐冷继英的名号到江湖上振臂高呼,又能有几人愿意追随呢?我心里实在没底,若到父亲军中,他们也是看在我冷大将军府大少爷的面上卖人情的,有几个是真心服我?我又有什么本事让别人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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