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说老何，你赚的黑心钱这辈子也花不完，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呢出医药费用，你呢就减免了看诊费，咱俩好事做到底，把这女子看好了，也凑合一段姻缘不是，怎么样？”

他嘴角上扬，邪睨着半仙，眼神透着浓浓的算计。

“你小子啥时候拜了观世音——学会慈悲了，就算我同意免了看诊费，出诊呢？你来接送？”

“老东西，我来就我来，不过这药费么……既然是自费，你开个单，我进城去批。”

何半仙气炸了“好你个董志勇，看诊费免，药你从城里批，不关我的事，是吗？那我还忙活你奶奶滴个熊！”

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相互攻击，根本就忽视了另一个人的存在。

好在半仙嘴忙手头上倒麻利，打完针，上好药。等到石膏固定好她的腿已经下半夜了。

董志勇一路打着哈欠，小心地送以椿回家。

天刚蒙蒙亮，早起的邻居见他抱着一女子下车，奇怪的问：

“以椿，抱的谁？怎么了？”

董志勇嘴快：“哦，那啥，以椿拾回来个媳妇，受伤了……”

“啊，这可是好事。你爹昨晚还担心你来着，天晚了不见你回，原来是这样呀……”

以椿的父亲披着羊皮卦站门前呆若木鸡，眼瞅着儿子抱了女人进去。

“大哥啊，恭喜呀，娃儿有媳妇了。”

老人笨重的转过身子，看着邻居，突然抬手抹了一把嘴，搓着双手瞪大眼睛问：

“我娃儿的媳妇？”

“是的，叔，我作证，那女的摔断了腿，刚刚何半仙才包扎好，好好养一养，明年就能抱上胖孙子了！”

董志勇往上摇着玻璃窗，不误调侃着。老实巴交的老汉可听心里去了。一听说大胖孙子，老人恨不得现在就抱上。

“老婆子，杀鸡，快杀鸡哩……”

老婆子早就跟进了儿子的屋里。仔细端详着床上的女人，担忧的问：

“娃呀，我看人家也不像贫苦的主，能行哩么？”

以椿挠挠头，尴尬的笑笑：

“东庄的买了仨媳妇，生了娃，不都过得好好的么。何半仙说了，她醒了也会忘了以前，妈放心吧，她没男人，和男人离婚了的，想不开跳崖了，我便拾回来的。”

“噢，这样啊，那就好，那就好，我去杀鸡去，给她补补……”

山里的人，有多质朴，不问来路，不问出去，进了家门就是一家人，简单的理念，浓郁的亲情。

一早上的时间，整个庄里庄外都知道了，以椿拾回来个媳妇，听说是因为离婚后跳崖的。

有人感慨，以椿这小子有福，拾回来一个漂亮的媳妇还不用花钱。

老汉子自是乐呵呵的个没玩。好奇好事的山民来了一波接一波，礼轻的随来十个八个鸡蛋，礼重的提上斤肉或者自己家养的土鸡。山里乡情重，谁也不好意思空手而来。

谁走都是一句恭维话：“好着哩，女娃长得心疼着哩，以椿有福着哩……”

越夸小伙子越觉得这个女人真是他的媳妇，这就是传说中的洗脑呢还是传说中强化认知。不管怎样，反正他认准了，床上之人就是他的媳妇。

老胡家高兴之余，不忘感谢恩人，好酒好菜地款待董志勇与半仙一番。直到层林尽染夕阳才酒干人散。

月上枝头，小伙子细细打量床上之人，越看越觉得她好看，越看越不够看，痴缠的目光移不开眼。不停地搓揉她的手，悄悄的香她一下，看看门窗紧闭，不觉还是耳根发热了。

正打算香一下她的嘴，但听得一声嘤嗯，他吓了一跳，心扑扑乱跳，好似要跳出他的胸膛。他有种做贼被抓的感觉。就想立刻逃离这里，不要被她看见。

女人动了动哼唧两声，半睁半闭着眼。大概是知道自己不能动，转了转眼珠子，目光锁着他，半响

声音微弱：“这是哪儿呀……”

他手足无措，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在……在家哩。”

女子又转动了几下眼，看着屋顶愣神片刻。大概是在脑海里搜索记忆，他想。

果然。

“我怎么了？”她细声问。

“你掉山崖下去了。”终于听到自己正常的心跳了。

她真的失去记忆了。

“你是谁？”

“你……男人！”妈呀，心跳又不正常！

女人盯着他，一瞬不眨，呃，有什么不对？

腿不能动，头不能动。

“你饿不，妈炖了鸡汤，喝点吧？”

“……”

女人不语，全身都疼，哪还顾及饿不饿。

他就站在床边等着，耐心的等，好似等了一个世纪的时光，正打算转身开门。

“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声音好小，寂静的夜里，细小的声音好似来至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

眼角一滴泪滑过，他的心如针尖刺破。弯下腰身，粗糙的手指轻轻拭去，沿着眼角慢慢滑向耳际。

她看着他的脸，他的手指很凉。淡淡的烟草味道从他的手上散发出来，冲刺着她的神经——陌生的味道，但却并不是排斥。

“我也不记得你！”她忧伤的说。

“没关系，以后记着就行！”他的手摩擦着她的脸，指腹薄茧的地方划出微细的痕迹。

他看在眼里，眸光暗沉。她的肌肤都承载不了他的抚摸。停下手里的动作，柔声问：

“你觉得哪儿不舒服？”

“哪儿都不舒服！”她蹙眉，有些委屈。但是听在他的耳里，觉得就是有些撒娇的意味。

嘴角忍不住上扬。

“要不要侧过身？我帮你。”

几不可闻的嗯了一身。

忍不住嘴角又上扬了一个幅度。他跪在床边上，左手隔着被子将她轻轻代向怀里，右手抓了一个枕头塞入她的后背。

她的脸几乎挨着了他的鼻子，烟草的味道又浓了一些。她第一次感觉到，原来烟草味道很好闻。

对陌生的第一次感觉。

她有些迷糊，从醒来到现在，她始终认为这里很陌生，许多感觉也是，好似第一次来这里。而这个自称是她男人的人更陌生，陌生的味道，陌生的感觉。到底哪儿不对了，她的记忆里什么也没有储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