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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霜城雪》第235章 不可挡,已成绝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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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演义将沈凄秋的多愁善感看在眼里,他始终没有丝毫的怒意,无论是受到了秦绯的暗算还是这些将军的表现不如人意,毕竟他是高高在上的平疆王,又怎会在意这些蝼蚁的想法?

但是对于沈凄秋,他还是保持着一丝好奇,所以他难得露出笑容,温和地问道:“督察使何故兴叹啊?”

沈凄秋做出一副意识到自己失态的尴尬神情,双手合十对赵演义拜了拜,然后用他苦涩的声音哀叹道:“下官自然是忧国忧民,失态了失态了,还望平疆王见谅!”

赵暖风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哼,终于从自己的手上收回了视线,他的目光直勾勾地盯着一脸朴实的沈凄秋,毕竟能够从沈凄秋的脸上看到如此精彩的神情的机会并不多,此时错过,就不知何时才能见到这位冷酷的督察使说出这样违心的话了。

然而赵演义则是认真地点了点头,他热情洋溢,慷慨激昂,看着沈凄秋的目光里几乎要泛起感动的泪水,赵演义站了起来,足足喊了三声好,然后毫不吝啬地赞美道:“好!好!好!有沈大人这样的人物心系百姓,实在是帝国之幸,万民之幸啊!”

“岂敢!岂敢!”沈凄秋急忙摆手推脱,他哪里敢当得赵演义如此浮夸的褒奖,莫非赵演义当他看不出什么是口蜜腹剑?

见赵演义走到他的身边,想要拍着他的肩膀,用他的这一句忧国忧民来衬托诸位将军的尸位素餐,让这些将军认为沈凄秋的表演是为了让他们更为难堪,然后记恨沈凄秋,沈凄秋赶紧躲开赵演义的热情,严肃道:“下官惶恐,若非诸位将军言传身教,我这般年纪,又怎能领悟这些深刻的道理?”

“哦......”赵演义深深地看了沈凄秋一眼,无论沈凄秋这句话是真心实意,亦或是更深的嘲讽,既然他将话题引到了诸位将军的身上,赵演义自然不好再晾着他们,所以咳嗽了一声,赵演义吩咐道:“既然有人自告奋勇,那便不必阻拦了,若是谁有自信能够破了这堵墙,以我帝国的威严,谅那群鞑子也是敢怒不敢言!”

“是......”

既然赵演义这样说了,诸位将军也唯有称是,他们当然知晓赵演义不想亲自动手,花费力气破掉这堵墙,既然连主帅都学会了推卸责任,那么自告奋勇不仅是拿自己的身家性命为他人做嫁衣,更是抢了赵演义的风头,不给平疆王面子!

所以赵演义挥了挥手,诸位将军便选择退下了,他们已经明白,他们与赵演义,始终不是一路人,几乎不可能有人能够从赵演义的手中捞得好处,想要通过这一场战争累积财富,最终还是要看自己的智慧与勇气。

离开大帐,诸位将军对视一眼,想法当然应该心照不宣,互相默默地点了点头,便已知晓心中生出了何种计谋。

赵演义才不会在乎这些将军们到底想出了怎样的妙计,他既然没有参与,便与他无关,难道还会有人记得他才是真正的统帅,要将好处与他平摊?

赵演义自己都险些笑出声来,为了不让沈凄秋误会他的意思,赵演义说道:“沈大人,依你之见,此战应当如何?”

沈凄秋目光闪烁,他的任务是将周清涟带回寒霜城,之所以留在北麓军团中,只是来自于帝国的友谊,结伴而行罢了,武皇没有赋予他督军的权力,他自然不能够插手或者插嘴赵演义所有的决定。

不过赵演义这个问题也不像是陷阱,但出于对赵演义本能的提防,沈凄秋还是深深地皱着眉,露出了思索之色。

赵演义轻笑一声,他能够看出沈凄秋一路走来的谨慎,沈凄秋思考的不是他的这个问题,而是在思考问出这个问题的背后有着怎样的深意。

赵演义的笑容更甚,他生性豁达,自然愿意与年轻人交流,听一听年轻人有趣的看法,所以他拄着自己的脑袋,摆了摆手,催促道:“你便把这当做我们几人私下的交谈,不用顾忌太多!”

“是!”沈凄秋拱了拱手,低声称是,然后思索之色尽去,脸上浮现深深的自信与傲然,昂首挺胸地说:“草原自古以来并非兵家必争之地,但是处于帝国北方,而且帝国已然占据了整个西南,每位君王的心里都有开疆拓土的宏愿,这是其一,若是能够将草原并入帝国版图,则能够给帝国提供无限的牛羊,让帝国的兵力更强。”

赵演义点了点头,没有打断沈凄秋,能够将草原变成帝国的粮仓,让兵马更强,针对的便是未曾彻底臣服的东方,所以草原的重要性便体现了出来。

“攻下草原并非无用之举。”

沈凄秋目光微抬,看了赵演义一眼,这一句话是红果果的奉承,当年赵演义大举入侵草原,便遭受了诸多朝臣的攻讦,如今未能快速拿下霜狼部落,在赵演义归来之前,帝国之内盛传此举乃是赵演义带来的恶习。

赵演义发出一声无动于衷,只为证明自己还未沉睡的冷笑。

沈凄秋继续说道:“诸位将军既然来到了草原,便是看到了草原的利益,并且认同王爷的观点,只是对于付出和收获之间的关系,他们看得并不清楚,但在我看来,即便独狼部落攻下了霜狼部落,将城墙内扫荡一空,对于我们来说也并非坏事!”

赵演义微不可查地点了点头,目光里开始流露出赞赏之意,但对于沈凄秋充满敌意的赵暖风却冷笑一声,开口问道:“帝国大兵压境,可不是为了独狼部落掠阵的,不知督察使大人何出此言!”

沈凄秋与赵暖风对视一眼,当赵暖风问出了这一个问题,他便能够确定赵暖风的敌意并非何种血海深仇,更像是一个孩子莫名其妙的执着,所以他浅笑一声,解释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草原既然在横断山脉之下,又岂有不纳入帝国版图的道理?独狼部落吞并霜狼部落,最后还不是成了瓮中之鳖?”

叹了口气,沈凄秋悠悠道:“既然玄阳君能够破开城墙,难道平疆王便办不到了吗?”

似乎对于沈凄秋危险的想法有所察觉,始终紧闭双眼,默念着古老功诀的大祭司忽然睁开了双眼,额头上滚落的豆大汗水没入了眼睛,在让人感到辛辣与不适的同时,似乎能够透过这一滴汗水看到尸横遍野与火光冲天。

自从沈翻海对他打出最后一拳,他强撑着回到神山,便再也不能站起了。

那毕竟是沈翻海为了打碎他与周清涟所有默契和约定的一拳,即便他身怀重宝也无力抵挡,更何况这一拳是如此的出其不意。

不过如今再回忆沈翻海,除了徒增烦恼与加深恐惧,没有任何的用处,而且连沈翻海都来到了草原,并且落了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任何人出现在他的面前都不值得震惊,所以他觉得应该早做决断,以免再被人打个措手不及。

发出一声疲惫的叹息,仅仅是思考一些事情,大祭司便觉得有些困倦了,他看了一眼始终躺在他面前的黑馋,当初与沈翻海大战,黑馋受的伤其实更重,对于黑馋这样修炼外家硬功的人来说,强壮的身体便是一切力量的源泉,但他的身体在沈翻海的一记记重拳下,早已变得支离破碎,虽然花费了巨大的精力修复他的身体,但究竟何时能够睁开眼睛,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大祭司忍不住哀叹一声,若是以救治黑馋的神术洗涤自身,或许伤势也能够好个七七八八,然而当初沈翻海已经表明了自己的意思,便是他死,需要大祭司难以行动为代价,大祭司不得不怀疑,沈翻海这一拳隐藏的力量,便是消弭他的神术。

所以他根本不敢冒险,只能够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黑馋的身上,好在他多年的培养,早已习惯了伤痛的黑馋依然没有让他失望,当他所有的伤口完全愈合,甚至因为重新生长变得更强,在大祭司最需要他的时候,他这一张僵硬得几乎麻木的脸,终于恢复了生机。

大祭司纠结的眉毛终于能够放松,他知道黑馋的顽强,更知道神术的强大,不过是心中有着太多的紧张以及怀疑,才会生出诸多莫名其妙的想法,如今他总算能够露出一丝和蔼的笑容,与起身的黑馋对视。

“你终于醒了......”

大祭司笑得很温和,眼里泛着笑意,像是看着自己最疼爱的孩子。

黑馋的脸上再也没有木讷的神色,似乎他一直保持的表情是一张伪装的脸,如今他的五官才算活了过来,肌肉移动,让他拥有了一张与之前截然不同的脸,并不像大祭司,反倒像极了阿智,在粗犷之中平白无故多出了属于阿智的柔和线条以及狡诈。

黑馋的嘴角微微翘起,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满意地点了点头,他才从地上爬了起来,五体投地,感激地说道:“多谢老师出手相救!”

“哎!”大祭司摆了摆手,他依旧挂着笑容,仿佛自己对于黑馋的付出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拍了拍黑馋的肩膀,安慰道:“痴儿痴儿,若非你隐藏得太深,我们不能提前暴露你的身份,你以神术与沈翻海一战,胜负还未可知!”

黑馋从地上爬了起来,他抹了抹眼角的泪水,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想起沈翻海的力量依然有些后怕,但是在回忆起自己掌握着神术这个事实后,黑馋马上露出了骄傲的神色,问道:“沈翻海被杀死了?”

长叹一声,大祭司不愿回忆周清涟当初那一击,若非有沈翻海骗出了“黑鸾”,真不知有谁能够在这种不应存在的力量下存活,不过既然如此之强,想来不应该有再响之力,所以大祭司能够负责任地说:“的确是杀死了,但是他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如今已经没有任何人能够拦住你了!”

黑馋发出一声阴冷的笑,他从大祭司的手中接过一块打磨得十分圆滑,闪烁着淡淡光晕的骨骼,再次一拜,转身离去,只留下目光冷漠的大祭司,平静地等待着下一位客人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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