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泽水起源于天择森林之内，贯穿血妖炼狱外围，而后流入东海，也是血妖炼狱内唯一见得到水的地方，看来到目的地了。”素青在天泽水的岸边摊开双手道，“夏日里天泽水水势滔滔犹若有万马奔腾其间，到了冬日水势放缓，则会在炼狱内呈现出冰水交接的奇特景象。”

“你确定这里便是目的地吗？”古殇看着周围并无血妖的身影，不由迟疑。

“不会有错，我的周星衍血盘告知我血妖如今就聚集在天泽水的上游，而试炼之地便藏在天泽水流域之中。那群血妖中有我们不可力敌的强者坐镇，故我们还是在此另寻机会的好。”

见素青都这么说了，古殇点点头，回首望身后的少女。

少女望着自己的脚尖，还在神游，这时注意到古殇在看他，才慌忙抬起头。

擦掉尘土和泥垢，又换了身衣裳的少女一如昔日妩媚动人。想起当年都魏国洛天学院的夜里，面前少女曾孤身一人将他约至月下散步，古殇不由莞尔，“秋月师妹，怎么如此见怪？”

见了古殇眼底的笑意，秋月银牙一咬，赌气似地娇哼一声，而后竟咯咯笑着靠上前，直接将古殇的胳膊搂在了怀里，脸上升起两朵淡淡的红晕，轻声道：“古殇师兄这下可满意？如果觉得还不够，师兄倒可以寻一不见人的地方将师妹的身子也收了，只求师兄以后不弃便可。”

古殇突然明白了古人常言“自作孽不可活”的真谛，一时却是不知该做如何，只感觉手臂传来柔软的触感。好在秋月也没有这般太久便把手松开，轻笑着退半步，古殇这才松了口气。

“难怪古兄方才那么着急。”素青的声音突然传来，他面色古怪地在二人之间打量。

“话说，且不提四大绝地的危险，血妖炼狱和都魏城之间相隔上千万里，秋月师妹为什么会出现在炼狱绝地？”古殇耳根发烫，瞪了素青一眼，一时却不知如何解释，连忙转移话题。

“古殇师兄倒是不知道，在你离开都魏国之后过了大概半年，帝都中但凡天赋出众的弟子几乎尽数离开都魏国去寻求各自的机缘，我也是在那时离开帝都，后来便通过入宗试炼进了斩月宗。斩月宗也坐落在血妖炼狱的附近，偶尔宗门之内的弟子也会通过临狱古城前来试炼。”

“都离开了吗？”古殇有些恍惚地怔立，想起了帝都各奔前程的友人，良久才摇头。

“毕竟大家都不想被师兄甩开太远嘛。”秋月小声地嘟哝。

“不过好像没什么用就是了。”秋月又说了一句，撒着灵石粉末跑到河边。

古殇知道秋月是见了自己紫禁宫内门弟子的制服，只能苦笑，怔怔地看着少女用手舀起水来洗脸的背影。身后素青的声音忽然变得低沉，像是叹了口气，“世界不会一直原地踏步。”

天泽水奔流的声音还绕在耳边，震耳欲聋，而素青的声音却已经戛然而止。

古殇忽然觉得有些怅然，像失去了什么再回不来的东西。

……

血妖于天泽水聚集的消息在临狱古城中传了开来，这时才有常年生活在绝地的老者指出这是绝地五十年一遇的盛事，有封王契机的试炼之地即将开启。可这一机缘却与在座诸位无关。

居住在炼狱深处的血妖会在这一日举族而动，将试炼之地的门户所在的天泽水一段以重重重兵包围起来，便是炼狱的统治者也会离开皇座，亲自到天泽水的一旁监督，不允许任何外人踏入那片领域。除非有人敢于承受整个炼狱绝地的怒火以及在绝地统治者眼皮底下强行闯入。

随着这种种的过往被那些居住在绝地外围的老人缓缓道来，众人终于明晰这一番试炼说到底已成为炼狱绝地深处血妖的囊中之物，只好无奈地放下念头，外界喧嚣也逐渐宁静了下来。

此时，天泽水上游，滚滚浪花高度竟达七尺有余，修为达到半步王者的血妖们成群集结在两岸，皆看向大河上空，高大的青铜门户凭空出现在半空之中，上面雕琢宫阙楼阁，一轮弯月在宫殿的背后散发出黯淡的紫色微光，仿佛亘古就存在于那里，有一种令人心神震颤的力量。

男子从金帐内走出来，看着那高大的门户，沉默不语。他缓缓漫步到天泽水的岸边，两侧血妖见了他无不面露恭敬地让开，他就这么走到岸边停下，一名铁甲兵士在他身前单膝跪地。

“族长，有资格参加这次试炼的人已经在天泽水两岸集结完毕，等待号令。”

“嗯。”他轻轻地应了一声，眼中掠过冷厉。

“进去吧，掠夺里面的资源！”

“是！”所有血妖齐声应道，而后大门敞开，两岸的血妖纷纷涌入门户之中。

这时身后有一名铁甲兵士小跑而来，在男子的面前单膝跪下，“报告，有消息传来，押送探路炮灰的车队有一支途中被劫，劫持车队的力量怀疑正是血皇陛下出手，还请族长定夺。”

“无妨。”男子摇头，讥嘲地冷笑，“这次试炼之地开启，既然那老家伙已得消息，那么必然会出现在试炼之地中。我已布下绝杀之局，老家伙若老实不出现也罢，他若露踪迹，等待那具化身的只有死亡。为了让血漠向外界扩张，我已布局多年，绝不会容许老家伙来破坏。”

“如果有人帮他……”男子忽地大笑，而后笑声戛然而止，“那便格杀勿论！”

兵士垂下头不敢看男子森冷的眼睛，只觉那是噬人的猛兽。

这一刻，他竟恐惧地颤抖起来……

“那就是你们说的那试炼之地的门户？”秋月站在天泽水的一边，他们此时身处距离血妖聚集段落上百里外的地方，那门户出现之时，居然便连他们这里都能看到遥远处隐约的轮廓。

“又是那个标志……”古殇的瞳孔内有紫色的雷焱燃烧了起来，看到青铜门户上宫阙弯月徽章，心里的困惑又深了几分。他隐约知道那标志牵扯到上古大秘，几乎所有上古遗迹都可以看到那个标志的出现，但上古的历史早已遗失在浩劫中，他遍阅现今存世典籍也寻不到头绪。

“你们两个，如果不想给身后的势力带来麻烦，最好现在换一身衣服。”素青忽然道。

古殇这时才反应过来。他还穿着紫禁宫的制服，而秋月也一身斩月宗制服，如果他们要和血妖们争夺机缘，这身制服很可能导致背后势力成为血妖族群发泄怒火的对象。即便是对大陆十二大超绝势力的紫禁宫，得罪血妖炼狱也会头疼。于是他和秋月都连忙换了身其他的衣服。

“这样应该没问题了吧？”古殇披上斗篷之后，一个没有五官的骨质面具覆在脸上，他的气息也完全改变，而秋月虽没如此手段，却也有斩月宗的敛息秘术，足以瞒过半步王者存在。

“希望没问题吧，毕竟这次带队的可是皋逑殃。”素青苦笑着摇头，面色还是很凝重。

“皋逑殃？”秋月好奇地看向素青，古殇也有些疑惑。

“血妖炼狱如今的统治者，一个很有野心的人。”素青轻声道，“据说，当初蒙血皇所救时他在血妖中还不过一介弱者，但却靠着心计一步步成为血妖一族的大长老。就连如今血皇的统治被推翻，血妖炼狱开始向外面的世界亮出獠牙，都是这家伙若干年前在幕后布下的局。”

古殇和秋月都有些悚然。如果按照素青所说这般，这皋逑殃的确是一个枭雄般的人物，将血皇那样的存在都算在局中，足见他恐怖的心计，顿时让古殇和秋月都对此行产生些许不安。

“可以走了。”素青的声音传来。

古殇一愣，这才发现天泽水的上空竟出现一个灰蒙蒙的漩涡，素青竟然在距门户上百里外的此地另开了个空间通道，显然也是通往试炼之地。他迟疑了下，竟见素青露出挑衅的表情。

“罢了，毕竟是一步封王的机缘，足以省下我大把时间，若就这么错过，以后说不定也会感到后悔。”古殇咬着牙，见素青的身影已经在漩涡中消失，终究跟在他身后跳进去。而岸上的秋月本来还在犹豫不决，此时见古殇跟着跳进去，漩涡也在变小，叹了口气，才连忙跟上。

下一刻，空间漩涡消失不见，天泽水的流势失去引力影响，逐渐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