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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种植》分手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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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年轻一辈而言,也许爱情它是个难题,让人目眩神迷。但是对于皓康齿科和博文口腔的两大巨头而言,年轻人的爱情其实无关痛痒,只是宏大事件中的一个小小插曲。

虽然从表面上看来,这个插曲让于博文不得不做出了某些让步,又不远万里飞回北京,和皓康齿科的包怀德达成了某些协议,但是总的来说,也许强强联合并不是件坏事儿,尤其是现在这个年代,除了新生的齿科诊所如雨后春笋,还有虎视眈眈的上市公司,直接插入口腔医疗,妄图分食一块蛋糕。况且个个来势凶猛,不按常理出牌,就算是蚕食鲸吞,也让人烦心。

所以,这个晚上包怀德和于博文都笑得温和有礼。室外虽然开始有些降温,但室内却是一片和煦温暖,人人都保持着笑意。

和皓康齿科的众人告辞之后,于博文在柳椰子等人的陪伴下,坐上了奥迪车的后排,方才收敛起笑容,疲惫地问道:“陈朗呢,先回去了?”

柳椰子赶紧道:“她给我发短信了,说先出去走走,一会儿自己会回去。”

于博文“嗯”了一声,“俞天野那里,你帮我约好了吗?”

柳椰子答道:“约好了,约好半小时后,在馨茗茶室。”

于博文又“嗯”了一声,不再多语,而是闭目养神。

柳椰子心里也转了无数个念头,其实老大出牌也常常不按常理,弄得自己始终懵懵懂懂,半天才道:“董事长,皓康的条件其实有些不平等,总体而言,这次的评选,还有融资的事宜,联合对他们更加有利……咱们的胸襟是不是也太开阔了?”

于博文还是闭着眼睛,“开阔?有海那样开阔吗?要知道海从来不说他能纳百川,海也从来不说他是海。”

柳椰子完全没有听懂,徒劳地看着于博文。于博文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年轻人就是气盛,心浮必然气躁,浑身都是戾气。还是多看点儿佛经吧,凡事有因才有果,心静自然宁。”

柳椰子张口结舌,“您什么时候开始信佛了,我怎么不知道?”

于博文再度闭眼,置之不理。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的人,信什么不信什么已经不那么重要了,信念是一个砝码,也许有了它,就能多一层安慰,可以让家人平安,合家健康,仅此而已。

过了很久,于博文才睁开眼睛,慢条斯理地道:“你看起来年纪轻轻的,怎么比我还教条?要学会把不利化作有利,通过这次联合事宜,多派医生去皓康学习学习,把博文口腔的医疗质量提升上去。”

柳椰子这才恍然大悟,频频点头,暗叹姜还是老的辣,果然是老狐狸。

半晌之后,于博文又忽然道:“南方的大业医疗最近怎么样了?”

柳椰子立即汇报,“据称要收购上海的长江口腔医院,现在正进入最后阶段。”

于博文“嗯”了一下,“你知道这代表着什么吗?”

柳椰子有些困惑,还是于博文慢慢道来:“这意味着中国的口腔医疗格局已经开始发生改变,原来是简单的公立医院和私立诊所互相制约的模式,逐渐要更改为更多的机构参与,群雄并列的模式。当咱们还在纠结于如何融资或者上市的问题,妄想成为资本化的巨头时,真正的资本巨头,也就是新的强大的上市公司却已经看到了这块可口的蛋糕,也要直接进入,想来瓜分口腔市场。”

柳椰子还是有疑问,“他们这种购买整家医院的资本运作方式,在国内行得通吗?”

于博文慢慢笑了,“这就不是咱俩讨论的核心了。我们需要考虑的是,如果他们成功了,切入了口腔市场,我们该怎么办?”

陈朗从公园出来以后,便情不自禁地来到俞天野所在的小区,坐在小区花园的长椅上,既想走,又想留。

她仰望俞天野家的窗口,还是黑沉沉的,没有灯光。“酒会还没有结束吧?”她默默地暗自猜想。

十一月的北京,夜间的温度骤然降得很低,二到三级的西北风,毫不客气地开始发作,陈朗的小外套显得那样弱不禁风,她的嘴唇和脸色都有些发白,但她还是执著地等待着,看着那扇依旧没有灯光的窗户,始终不肯离去。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身边忽然有老太太的声音响起,“姑娘,这大晚上的,你怎么还不回家啊?”

陈朗一惊,抬眼一看,一个神情狐疑的老太太拎着一个塑料袋站在自己面前。这个老太太还挺面熟,陈朗正想说点儿什么,对方却恍然大悟,“你找俞医生吧?我好像见过你。”她一边说着,一边把手中的塑料袋准确地扔进不远处的垃圾桶里。刚扔完,老太太又叫了起来:“还真巧俞医生,你可算回来了,有个姑娘在这里等你。”

陈朗也转头看去,俞天野果不其然出现在自己面前,正一脸严肃地看向陈朗,沉默半晌才道:“怎么是你?”

陈朗被噎了一下,正不知如何回答,老太太却接口道:“这姑娘不是头一回来了,上一周还在咱们楼道里等你来着。”

俞天野眼中的神情略有些松动,想说点儿什么,但还是看了看一脸好奇的老太太,“张阿姨,这大晚上的刮着风呢,您还不赶紧上去?”

老太太饶有兴味地打量了一下二人,呵呵笑道:“我知道我碍事了,得,我先上去了。”

可是老太太消失后,俞天野却和陈朗陷入了沉默。好半天俞天野才开口道:“你上周来过?”

陈朗心中莫名地涌上不祥的预感,闷闷地点头。

俞天野注视着陈朗,脸上却没有太多表情,“陈朗,好多事儿我特别困惑,想听你直接和我说说。”

这个场景和这句对白,完全出乎陈朗的意料。陈朗渐渐挺直腰板,尽量平静地回答:“你想问什么?”

俞天野的眼神微微闪烁,冷不丁问道:“柳椰子是你什么人?”

陈朗愣了一下,完全不知俞天野底下的潜台词,只能道:“他,其实是我的舅舅。”

俞天野轻轻重复了一下“舅舅”两个字,声音低沉下去,“那于博文呢?”

陈朗愕然。不知道为什么,今晚的俞天野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做不到像在包赟面前的无所顾忌,于是也干脆地道:“于博文,也是我舅舅。”

俞天野看着陈朗,好半天才来了一句,语气里还带着一丝讥嘲,“陈朗,你的舅舅可真够多的。”

陈朗愣了一愣。

停顿片刻之后,陈朗正想开口说点儿什么,却听俞天野又道:“好吧,也就半个小时之前,我刚和你两个舅舅告别。你其中的一个舅舅,也就是博文口腔的大老板,于博文,他给我设计了一幅美妙的蓝图,但凡有一天,我不愿意待在皓康齿科了,不管我是选择去博文口腔,或者是自己单独出来开一个属于自己的诊所,他都会全力支持我。”

陈朗听得目瞪口呆,“他,刚刚找过你了?”

俞天野长长地叹了口气,“是的,他找过我了,他很坦白地告诉我,为了自己的女儿,他可以付出的应该比这些还要多。”停顿一下之后,俞天野又自嘲地道,“陈朗,当我得知于博文是你舅舅的时候,我就已经够意外了。没想到的是,他其实是你的父亲。”

陈朗张口结舌,却不知从何辩起,忽然心底便涌起一阵苦涩,低声道:“他是不是我的父亲,这很重要吗?”

俞天野沉默片刻,脸上渐渐流露出迷茫的表情,“也许不重要。不过如果从前我就知道的话,我们俩应该就不会开始。”

陈朗觉得这个理由匪夷所思,脸色渐渐变得煞白,“为什么?仅仅因为他是我的父亲?”

俞天野看了陈朗一眼,脸色越发消极,好久以后才慢慢道:“陈朗,不光因为这个。不过别再说了,也许咱们的缘分尽了,到此为止吧。”

陈朗的脑子里轰的一声,有些难以置信。今晚坐在小花园里,她设想过无数种二人相逢的情形,独独没有这一种。陈朗摇摇头,尽量控制着自己情绪,问道:“为什么?我原本以为,只要彼此有足够的信任,所有的误会都可以澄清。”

俞天野却摇摇头,“陈朗,你难道以为,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咱们还能重新回到过去?我对你一无所知,你的家庭,你的学历,你的背景,你像一个巨大的谜团,让我摸不清哪个才是真正的你。”

陈朗觉得腿肚子有些发软,也许所有的一切,都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至于我和你之间的爱情,不过是黄粱一梦,不堪一击。她缓缓地道:“我以为两个人的相爱,只是因为这个人是你,至于一个人的家庭背景和学历,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俞天野默默地看着陈朗,忽然有些落寞地笑了,“那是你的认知,却不是我的。我只是希望拥有一段平凡的爱情,两个人可以携手向前,仅此而已。如果你对我有足够的坦诚,你应该更早些告诉我,告诉我你是于博文的女儿,还有你原本就是博文口腔董事的身份。”

陈朗愣了一下,不管是由于什么样阴差阳错的原因,自己的确没有及时告知,所以对这一条指责,她毫无还嘴之力,只能轻声道:“我原本以为,这些并不重要。”

俞天野没有搭腔,而是陷入了沉默。他没有与陈朗对视,只是盯着脚下的小石块,脑海中回想起从茶馆出来,柳椰子送出门时笑嘻嘻地说的一句话:“老兄,你好好考虑考虑再做决定,陈朗现在就拥有博文口腔不少股份,按照这种情形,将来或许还会更多。”

俞天野甩甩头,妄图将柳椰子在自己面前流露出的,那缕含义不清的微笑甩掉,但是这个动作明显很徒劳,他甚至还想起了无意中听见的同事之间的议论,“俞主任也算倒霉,被两个女人耍得团团转。”

还有人接口道:“虽然都是被耍,不过陈朗和林晓璇还是不一样,俞主任说不定可以攀上高枝儿呢。”

“那倒是,当医生和当老板能一样嘛!”

……

可这些并不是全部,不同的人看自己的眼神,不同的人谈论自己的声音,都在脑海里像电影画面一样纷扰而至,让俞天野不仅怀疑自己无谓坚守的那些自尊和清高,于是越发烦躁。

月亮在天上缓缓地移动,躲到了乌云的背后。

一个人的沉默是无语,两个人的沉默是寂寥。

在一阵沉默之后,陈朗率先开口道:“我也同样希望拥有平凡人的爱情,难道现在不是吗?”

俞天野终于抬起头来,与陈朗四目相接,可目光里却是空洞一片,“现在当然不是,经历了这么多,我不认为我们还能回到过去。”

陈朗张了张嘴,心情越发沮丧,直至谷底,慢慢地道:“你还是不相信我。”

俞天野看了看陈朗, 忽然像下定决心一般,狠狠心道:“现在说这个还有什么意义?皓康和博文都已经发表了关于彼此合作的联合申明,那一页,早就已经被你的父亲,掀了过去。陈朗,也许我和你之间的差异太大,我已经没有力气再进行下去。”

陈朗几乎没有听见后面的话,只是喃喃重复其中一句:“那一页,早就已经被你的父亲,掀了过去。”

陈朗觉得浑身的力气早就消失殆尽,只剩下最后的自尊心强撑着,惨白的脸上,两只黑漆漆的眼珠也黯淡无光,完全失去光彩。陈朗的语气也渐渐冷冽起来,里面是掩饰不住的心灰意冷,“我曾经以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冤枉我,这里面也不会有你,可是我错了;不过我还一直保留一点儿幻想,甚至以为这一切也许是误会,但是我又错了,而且还错得如此彻底。”说完,深深地看了俞天野一眼,再也一语不发,缓缓转身离去。

俞天野眼睁睁地看着陈朗转身,声音不受大脑控制般自然溢出来,“陈朗,太晚了,我送你回去。”

陈朗停下脚步,却不敢回头,怕一回头便会被俞天野发现自己眼眶里噙满的泪水。她把脖子尽量上扬,抬起头来,因为只要微微一眨眼睛,眼泪便会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深呼吸了一下,怕俞天野听出自己话语中带的哭腔,僵着脖子慢慢道:“不必了,俞主任,就按你说的,咱们到此为止。”

俞天野的脸色完全收敛起来,看不出任何表情,目送陈朗大踏步往外走去。这一次她走得那么快,那么急,害怕只要一旦停留,所有的骄傲便会覆灭,所有的坚持便会泄气。

俞天野用尽力气,才将手牢牢固定在身后,强忍住想拉住陈朗的冲动,暗道:“就这样吧,就这样吧。”

也许爱情会使人变得渺小,但绝不会用自尊拿来相抵。至于陈朗和俞天野的爱情城堡,就在这一刻,终于被摧毁,成为一片废墟。

陈朗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却渐渐轻松起来,好半天才对包赟道:“谢谢你。”

包赟太清楚陈朗心潮起伏的原因了,内心却暗自叫苦,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啥这么老实,却用轻松得不能再轻松的语气说:“朋友一场,干吗那么客气?”

陈朗看了看包赟,脸上渐渐浮起一丝笑容,长吸一口气道:“好了,我该回家了,今天晚上遇见你真的很高兴。”

包赟迟疑了一下,忽然道:“那我送你?”

陈朗一愣,“哦,不用,门口有司机。”

包赟一阵怅然,看着陈朗冲自己摆摆手,越走越远,背影越来越淡,渐渐消失在苍茫暮色之中。

公园内一片寂然,唯有偶尔的虫鸣。

包赟站在原地很长时间,长到光线一点点暗淡下去,除了公园里路灯微弱的光亮,四周一片漆黑。一阵寒风吹过,包赟渐渐觉出寒冷,不由得有些自嘲,原本在德国时渐渐充足起来的那些自信,现在想来是那么的可笑。原来陈朗的患得患失,陈朗的心潮起伏,陈朗的喜上眉梢,她所有的辗转情怀,全都无关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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