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婵是被关爸推醒的，车子停在服务区里，已经到了中午头了，关博和付彤决定在这个服务区休息一下，顺便吃个饭。

服务区的东西都是又不好吃又贵，但是都是一婵没怎么吃过的新鲜玩意儿。关爸给一婵点了一碗牛肉拉面，一婵可从来没吃过，在村子里奶奶爱做面条，只不过浇头都是番茄炒蛋这种常见的家常菜，这种放着飘着油花，窝着碱面，还有香香的牛肉汤的美食可是第一次吃。

一婵吃起来就忘了我，她从小就爱吃，奶奶见不得浪费，从来都要她把碗里的饭都吃完，她也早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一碗牛肉面分量不少，一婵吃到后面已经有些撑得吃不下了，但是她还是坚持着把碗里的食物都塞进了肚子里。

等关爸关妈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婵面前的碗已经基本上干净了。

这可惊坏了二人。“你怎么吃了这么多，撑不撑啊，天哪一会儿别晕车吐出来了。”付彤简直不敢相信女儿的食量，她自己都没吃完。

“奶奶说，饭一定要吃完。”一婵憨憨地笑了笑，“俺不怕撑，面好吃呢。”

关博皱了皱眉，安抚妻子：“好了好了，给她找个塑料袋吧，要是路上真吐了就吐袋子里。”

付彤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再次上路了，这次一婵不被允许再躺下了，她的脖子上还挂了一个大塑料袋，爸爸妈妈反复叮嘱她如果想吐一定要吐在袋子里。

她想她应该不会吐的，因为她其实没有晕过车呢。

高速上车子开得很快，但是因为对照物单一，并不能很清晰地感觉出速度感。一婵看着外面，数着一根两根三根的路灯。

关博和付彤就在驾驶座和副驾驶上闲聊。

关博：“回头你去公安局把一婵的户口办一下，从老家签到咱们户头上。”

付彤：“行，一婵在老家也没上过什么幼儿园，我寻思着正好再读一年学前班，也好好适应适应城市的生活，就送去上小学去。咱们家划片的小学在市里面也算不错的，也省了借读费。”

关博：“这丫头真有福，咱们在z市这么多年，赚着钱了，买了房户口也解决了，这丫头接回来直接就能上户口还有学上。”

付彤：“我看她这样也不一定能教成啥样，6岁了也没怎么学过东西，肯定落后了，唉，虽让不指望她成才，但是至少不能太丢人。”

一婵竖着耳朵偷听大人讲话，有时候大人讲话总是不避着孩子，觉得他们听不懂，其实孩子都听到心里去了。

她不知道什么是幼儿园，学前班，但是她知道小学，以前村子里有上学的哥哥姐姐每天都要跑到邻村的一个小学上学，她跟着去看过，那个小学有一个高高的旗杆，还有很多哥哥姐姐。

奶奶说等她长大了也能去上学，她现在就要上学了吗？

她有些伤心，妈妈说怕她丢人，可是她没觉得自己哪里丢人了，以前在村子里小伙伴都愿意跟她玩儿，村里的人都喜欢她。

渐渐的，天黑了，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一婵又跟着关爸关妈在服务区吃了一顿饭，这顿饭关妈硬是没让她又吃撑了。

坐了一天汽车的小一婵也开始萎靡不振了，浑浑噩噩躺在后座上挨了一天。

半夜外面黑漆漆的，丰田轿车终于悠悠停了下来，关父也是满脸的疲惫，小一婵困的睁不开眼迷迷糊糊地被关母抱进了房子。

迷糊间有人脱她的衣服，她没怎么挣扎顺从地脱了衣服和鞋子，躺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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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生物钟使然，就算没了大公鸡一婵也在天刚亮就醒过来了。她吓了一跳，眼前没了她每天醒来都会看到的节能灯管，取而代之的是一盏十分好看的卡通灯罩，这个房间也不是奶奶那虽然有股老人味儿，但是她很熟悉的房间，而是墙壁上涂成了粉红色，好像是故事里公主住的房间。

她有些惊慌，在陌生的环境里感到不适，她觉得以往这个时候她该去帮奶奶做做饭或者摘菜了，可是现在那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只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

天越来越亮，一婵决定下床去看看。她爬起来发现她是睡在一个高高的床上，下床还必须从一个梯子爬下去，但是这都难不倒她，她的身手可是村子里很多小伙伴都比不上的。

她灵活地顺着提子爬下了床，原来下面也是一张床，好神奇的床，她好奇又兴奋。

可是没想到地上散落了很多乱七八糟的积木玩具，她一个不留神就踢翻了一个积木桶，连带着撞飞了一个皮球，皮球滚到了她脚边，她一脚踩上去没站稳，“哐当”一声就要扑到地上，两手乱挥，抓住了一个布角就不松手。

还没等一婵回过神来，一声嘹亮的尖叫声就打破了整个屋子的寂静。

“啊——妈妈——爸爸——”

躺在下床的小女孩被吓醒，狂叫爸妈，她睡得好好的就听到各种声响，还有人猛地扯掉了她的被子！

闻声赶来的关博夫妇急匆匆打开了房门，“婷婷，婷婷，怎么了怎么了，不哭啊，妈妈在呢。”

付彤还穿着睡衣坐在床上一把揽住了女孩儿，又是哄又是亲的。

关博看到还趴在地上的一婵和地上的狼藉，就大概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把一婵从地上拉起来，放到一个小板凳上，“没摔着吧？”一婵摇了摇头“没，没有。”

关博摸了摸她的头，床上的女孩已经被付彤安抚好了，他对那女孩儿笑道：“婷婷，快看这是谁？这是你姐姐关一婵。以后你们俩做个伴好不好？姐姐刚从奶奶家回来，不怎么熟悉家里的环境，你都6岁了，是大孩子了，要帮爸爸妈妈照顾姐姐，你们两个要好好相处知道吗？”

婷婷一听这话刚刚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激动起来了，哭喊道：“不要不要，我不要姐姐，爸爸妈妈是我的，我不要姐姐！”

付彤有些好笑女儿的孩子气：“爸爸妈妈怎么就不是你的了？爸爸妈妈是你们两个的爸爸妈妈，你姐姐和你是双胞胎，你们是世界上除了爸爸妈妈最亲的两个人。”

一婵瞪大了眼睛望着床上的女孩儿，原来她还有个妹妹，这个闹脾气的小姑娘就是她妹妹！

关博知道一婵这个大女儿比小女儿性子有韧性，也许是在农村粗放长大的缘故，没有那么娇气，就嘱咐她：“一婵，这是你妹妹，你是姐姐以后要让着妹妹点儿，你们两个好好的，爸爸妈妈最高兴了，知道吗？快叫一声妹妹。”

一婵听话地叫了一声：“妹妹！”这句方言叫出来的话让婷婷更受不了了。

“我才不要这种土老帽做我姐姐，丑八怪！”她冲着一婵喊道。

“婷婷！”关博的脸色变了，两个都是他的女儿，小女儿骂大女儿是他不能接受的。“出门之前怎么说的？你是怎么答应的？爸爸就是教你这么没礼貌的？”

婷婷被爸爸突然严厉起来的语气吓得蔫了下来，只顾得上抽噎，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叫姐姐。”关博命令道。

婷婷脸都憋红了，然而迫于爸爸的淫/威，只好不情不愿地开了口：“姐姐。”像蚊子哼哼一样。

“唉。”付彤叹了口气，“你们两个本来是双胞胎姐妹，只可惜当年实在是条件不好，才不得已把你姐姐送回奶奶家养了，说起来也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姐姐，这么多年都没再一起生活。离得远回去得少，不过你们也见过的，就上次回老家的时候。现在咱们家团圆了，都应该高兴。婷婷，妈妈知道你懂事儿，以后你和姐姐就住一间房了，你睡下面，姐姐睡上面，你们两个一起去上学，一起玩儿，多好啊是不是？”

这件事说起来也是两口子的无奈。当年两人来z市不久，根基不稳，草草结婚生子，两口子都想要儿子，但是z市作为政府重点发展城市，虽然不是省会，但是在全国也是经济发展排在前列的，计划生育又很严格，夫妻俩为了增加得儿子的几率，就找了医生开了排卵的药，这样怀多胞胎的可能性高，可是谁能想到确实怀了异卵双胞胎，但是是双胞胎女儿呢。

虽然都挺失望的，也只能认命中无子了。关博夫妇都觉得养两个孩子实在是压力太大，但是都送回老家付彤又不舍得，只好选择送一个回去，另一个留在身边养，恰好双胞胎总是一个弱一个强，姐姐身体要强过妹妹，就把妹妹留在了身边。

老家路途遥远，加上这边饭店的生意总是离不了人，这些年回家的次数就屈指可数，婷婷更是因为小，也没带她回几次老家，导致她对这个姐姐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印象。

生意有了起色，盈利也不错，两口子在z市买了房买了车，落了户，加上孩子们又到了快上学的年龄，这才计划着把一婵从老家接回来，接受教育。

但是人心必然是肉长的，这些年没有相处过的一婵，和每天承欢膝下的婷婷，哪个更亲一些毋庸置疑。关博夫妇能做的，至少要在物质上公平地对待两个孩子。

下午，关博回店里看店了，付彤带着一婵去公安局办了过户，关一婵，关一婷，以后家里面就正式有两个孩子了。

付彤带她去商场买了很多衣服，很多都是一婵没见过的漂亮衣服，她简直高兴坏了，拉着妈妈的手走在商场里都一蹦一跳的，除了衣服需要一婵试着买，其他的物品给妹妹采购时两口子都买了两套，也就不用再买了。

抱着大包小包回到了家里，家里住的离饭店不远。付彤给一婵说，家里面开了一家饭店，叫“关家食堂”。经营早餐午餐晚餐，就餐方式就像食堂一样，经营菜品包括正常的餐品，小吃，特产等，这么多年规模已经不小了，和自助餐差不多，但是客人需要选好后在出口处结账。饭店不算小，因为价格平价，味道好，环境也干净卫生，在附近都是小有名气的，每天来吃饭的客人不少，生意很是红火。

但是两口子做到这一步也不算容易，他们最初是从摆早餐摊做起，凭着起早贪黑，不断改进配方，改善卫生状况，才把生意越做越大，到后来有了个门面，再后来开始经营午餐和晚餐，再后来随着食物品种和顾客多了起来，就创新地使用了半自助的模式，顾客自己挑选食品，最后再统一结账。然后关父靠多年认识的朋友和高薪挖了不少好厨师过来，进一步丰富了菜品，还盘下了一个更大的店面。

一婵觉得世界出乎意料的大，从金碧辉煌的商场，到宽广的街道，从家里的公主房到更大的饭店，一婵对生活充满了期待，连和奶奶离别的哀愁都淡了不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