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果然不怕我。”

青年把衬衫换成了一件居家棉质睡衣，看上去更温柔可亲没有侵略性了。但一开口，仍然让晏行止心底发毛。

她没法模仿开心宝贝里的宠物因本能而瑟瑟发抖的样子，而且结识了朝夕和一诺，心中多少有了底，也不像至于头次见面那样怕他，但还远远没到不怕的地步吧。

青年俯首，想要亲她，晏行止被倏忽拉近的距离吓得不敢动。

良久，却没有别的动作，故作亲昵的亲吻也没有落下，时间仿若停止，晏行止眨了眨猫眼，便被一根手指抵住了额头。

“差点忘了，”青年直回身子，俏皮地眨眨眼，“这是个肮脏的人类身躯啊……”

这浓浓的中二味啊，不过肯定的是，这货的芯子不是人类。她的猜测起码对了一半了。晏行止动了动鼻子，好像青年身上的味道有哪里不一样了，多了中草药的气味，但是她对草药的了解太少，闻不出是什么品种。

答案在青年将她抱到浴缸前时揭晓。

水面不透明，还沉浮着药渣，而且那气味哟，晏行止默默扭头，表示丑拒。

反正正常猫咪也不想泡药浴。

“乖，药浴能加快你成妖的速度。”青年嗓音柔和，手上的动作却十分强硬。

亲，是药三分毒啊亲！不要冲动啊玩养成都没有好下场的！晏行止使出扒脖子大招，还贴心地收起了指甲，唯恐抓伤了boss被揍。

不知哪里被毫不留情地一戳，晏行止像是触电般浑身酸麻，不自觉地松开手，被青年丢进了浴缸。

晏行止连鼻子带嘴巴，不知道被呛进去了多少，又苦又涩，使劲伸爪划拉，但在水波里，一举一动都受到了莫大阻力，挣扎也无力。

她不能死。

这信念支持着晏行止憋住最后一口气，不再将力气浪费在漫无目的的胡乱挣扎上，后腿缩起，脚爪翻转，绷紧到极致，而后猛地蹬开，两只前爪往下压，借力将头仰起露出水面，在沉下去之前，深吸一口气。

幸好对她来说，浴缸的深度或许堪比深水泳池，但宽度绝对在承受范围之内，如是几个来回，她终于碰到浴缸的边沿，用两条前腿抱住，急促地喘息着。

药汁流到了眼睛和鼻腔里，刺痛。晏行止的视线一片模糊，如果是朝夕的话，一定会一定时间把她捞出来。何止如此，朝夕任她抓任她挠，还会喷小彩虹来哄她，哪像这个笑得阴测测的猫妖。

看看看，现在又笑。

帮她擦干了脸上的药汁后，青年露出了莫测的笑容，“蛙泳的姿势挺标准。”

久违地在街上全速奔跑，风声自耳边呼啸而过，引起路人惊呼，朝夕随即几个转过几个弯，离开热闹的地界，隐入无边夜色，从弄清了晏行止不见了的事实上，他马上就从门的空隙中蹿了出去，薛仲朗早被甩在了身后。

哈士奇仰首，一声长嚎，远远望去，几乎让人以为是白狼。

暗夜里，亮起双双兽眼。流浪猫狗们渐渐围拢了朝夕。

喉咙里滚出与清雅人声截然不同的低沉嘶吼，湛蓝的眼睛绽出血丝。

“一只猫崽走丢了，白毛，金绿眼睛，四个月大，这是它的气味。”

朝夕松开前爪，露出了粉红铃铛。曾经，在人类中，流行将铃铛佩在猫狗颈上，作为装饰物认为这不仅可爱，还能为他们提示宠物的接近，却不知这对听觉灵敏的猫狗而言，是可怕的折磨。

这个铃铛，则是为猫狗特制的，去掉了内芯，而留下圆滚滚的，招猫喜欢的外形。他送给晏行止，薛仲朗只当前任屋主留下的东西，没有多想。他还记得她百玩不厌，专注其中的姿态，让他光是在一旁看，就觉得为人类筹谋的疲累一扫而空。

朝夕将铃铛送到一众猫狗鼻下，确定他们记住了气味后才放开。

竖着的尖耳一动，朝夕抬眸，看见扑楞着翅膀降落的乌鸦。

“她去父母家了吗？”

一诺摇头。

“那大家按照往常的分组，散开去找吧。”即便听到了期待外的答案，朝夕也没有流露出失望或者焦躁的情绪。

“您有没有想过，她可能是气得离家出走了？”一诺在众猫狗离去后，小心翼翼地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女孩子赌气的时候会这么做。”

“不会。”朝夕说得斩钉截铁。他自觉不会再这一点上看错晏行止，她的首要目标是回家，就绝不可能断掉和他以及一诺的联系。更何况她对《李唐》颇有兴趣。

唯一主动离开的原因，就是撑不住了，想回家看看，可眼下连这点可能都被否决，那就说明，是被动离开的。

猫狗肉贩子，他们平时都有关注，最近在这一地带应该没什么活动才是……

他所担忧的是另一生灵，妖怪。

晏行止因为附身猫身的关系，要比寻常猫狗灵慧许多，人类或许看不出差异，但在他们妖怪眼里，却是云泥之别。方才那群猫狗已经算得上聪明伶俐，训练有素了，可没有一个有成妖的希望。

妖怪对于传承的执着超乎想象，他已经算得上淡然，在发现晏行止的身份后，即刻放手。

但换做别的妖怪看破晏行止真身，是否会为了留下她，而毁去她人类的身躯真不好说，或者即便放过了晏行止，却又由此受到启发，夺取人类灵魂，而将其禁锢在动物身躯内豢养，那又是一大祸事。

只希望，这一切都是自己杞人忧天。

水是温热的，身上却发凉。晏行止侧头，喵了一声，假装自己什么都没听懂。

像她这样的猫，不可能掌握蛙泳的。

青年揉揉她的头，“强颜欢笑？耳朵都耷拉着，装什么无辜？”语罢不顾晏行止反抗，掰开她的嘴，去看喉咙。

“没换过喉咙，还真是个新手，连彩色都看不到吧？看来帮助那人类的，另有高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