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恪就是当年的那个校草。

他将手中的风信子放在一块墓碑前，深深鞠躬:“我又来看你了。再说一声对不起。”

墓碑上的少女羞涩地笑着。

贺之微默默站在一步开外，给身边眼角湿润的二老递上纸巾。

当年的事，和剧本上写的没有多大出入。少女的心事被当众读了出来，邵恪只觉羞恼，恨她让自己丢了面子，扔完日记之后让她不要纠缠自己。她转身走了，之后再也没主动和他说一句话。

之后同学排挤她的事情，他没有在意，是悲剧发生之后一个一个向当时的同学取证，才发现的真相。

三年的集体冷暴力，足以让一个花季少女坠入深渊。

送走二老，邵恪蹲在墓碑前，搓了把脸:“我记得当初没什么人和她走得近，她干什么都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当时也有些后悔，但又怕和她扯上什么关系被人嘲笑，所以什么都没做。真是个懦夫。宁桑桑，”他认真地看着贺之微:“我这辈子，都没办法原谅自己了。”

贺之微拍拍他肩膀。

破茧不成蝶剧组开始筹备了。

因为金屋的成功，贺之微这次很轻松地拿到了赞助，在选角上也可以略微自由，不必为了省片酬去学校里挖人。

半个月之后，大部分演员都已就绪，只有女一女二还没定下来。

“我觉得齐柔还可以，清清秀秀的，和女主的形象很搭，是目前最合适的。”

贺之微嚼着奶糖:“她是不错，但是，感觉上差了一点……”

手机震动了一下。

贺之微伸手够到手机，解锁查看:“是许老师的信息。他说有个好演员要介绍给我，问我们什么时候方便试镜。”

贺之微和邵恪对视一眼。

这次试镜定在下午，许沧海亲自带了人过来。

那人看见贺之微之后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贺之微也有些意外地打量着她。

索明珠。

许沧海笑眯眯地帮双方介绍:“小宁啊，这是明珠，我和你说的那个演员。明珠，这是小宁，剧组导演，之前她的金屋你还看过的。”

贺之微起身向索明珠伸手。

索明珠连忙握住:“导演您好。”

贺之微笑道:“索小姐好。之前许老师说要给我介绍个大美女，我还不信。现在看来果然是大美女。不过……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索明珠道:“嗯，之前在中心酒店见过？不过当时宁导喝醉了，可能不记得我了。听说宁导是y大毕业的？”

贺之微点头:“对，明珠是我师妹？”

索明珠摇头:“我是d大的，和宁导同届。怎么以前联谊的时候没见过宁导？”

当然是因为我故意躲着你。

贺之微道:“我大学的时候不爱参加联谊。”

套了会儿近乎，许沧海借故告辞，贺之微正式开始给索明珠试镜。

她这次试镜的角色是女二，那个带头排挤女主的班花。

试了两段剧情，贺之微喊了停，让索明珠在她对面坐下。

“索小姐，”贺之微认真道:“看得出你对这个角色的理解很深，演技也很棒。但是我听说，之前索小姐在上一个剧组扮演的女三号，也是一个美艳但恶毒的角色吧？”

索明珠点点头。

贺之微于是继续:“索小姐的脸很美丽，但是美得过于扎眼，富有攻击性。而且还是新人演员，这个时候最忌讳出演设定重复的角色，一旦观众眼中你的形象定型了，你的戏路无形之中就窄了，对以后的发展是不利的。所以我不能把这个女二给你。”

索明珠忙要说什么，贺之微抬手止住，递给她另一份台本:“我本人希望索小姐可以考虑一下女主方苏苏这个角色。”

邵恪一下子坐直身子，皱眉看向贺之微。贺之微对他点点头。

索明珠愣愣地结过台本翻看起来。

贺之微拧开一瓶汽水喝了一口:“原本我们这个剧本的设定，女二号是长相艳丽的，女主反倒清秀不起眼。我照着这个标准试了好几个演员，没有一个人能演出我心里的感觉。刚才看到索小姐，我才明白，之前是我错了。”

她问索明珠:“你看过完整的剧本了吗？”

索明珠点头:“看过。”

贺之微倒是不奇怪。他们这次的赞助人和许老师私交甚好，所以许老师才知道他们缺演员，推荐了索明珠过来。

“你觉得这个故事的内核是什么？”

索明珠思考了一会儿，道:“我觉得，这是一个有关于毁灭的故事。”

贺之微赞道:“聪明。女主爱男主，本是一段纯洁美好的感情，却为她招致了毁灭。毁灭的不止是爱情，还有她的生命。所以我们这部电影的核心就是扼杀美好。那么，我们为什么要执着于找一个不起眼的女主呢？”

贺之微清清嗓子:“冒昧问一句，索小姐胸围多少？”

索明珠的脸腾地红了:“9……93。”

贺之微道:“很丰满。发育的时候，带来了很大的困扰吧。同学啊，父母啊什么的。”

索明珠点头:“对啊，同学们都没有开始发育，我的胸部已经很明显了，那一段时间都不敢挺胸抬头，怕被嘲笑。父母也不关心，十三岁的时候，现在想想已经是c罩杯了，妈妈也没有给我买内衣。后来用的也是妈妈的旧内衣。第一件新内衣还是十五岁后自己买的。”

贺之微道:“丰满的胸脯是美的，却在同学面前抬不起头来。追求美与爱是人的天性，我们的教育却告诉我们，性感之美是可耻的，男女之爱是肮脏的。看见女孩子的胸脯，就觉得人家伤风败俗。那个女生喜欢哪个男生，就是思春了，可真不要脸。尤其在初高中那样一个封闭高压的环境，爱与美之火还没来得及点燃，就被碾碎了。”

“所以我觉得，由索小姐来演绎这个角色，再合适不过了。”她转向邵恪:“你以为呢？”

邵恪长舒一口气:“好。”

索明珠是女主角，之前看好的齐柔正好可以来演女二。

签完合同，索明珠有些迟疑地问贺之微:“宁导……为什么会想做导演呢？”

贺之微笑笑:“因为热爱啊。你不觉得把原本只存在于文字和想象中的人与事搬上荧幕，会有很大的成就感吗？不过说起来，”她有些伤脑筋地歪歪头:“原本我是想要成为一名演员的。艺考的时候，我爸妈帮我找了指导，人家说我外貌条件不过关，表演系不一定能要我，不如先考编导，进了学校再转系。结果四年读下来也没转成，稀里糊涂毕了业，想想与其去跑龙套不如自己当导演，所以就这样喽。”

索明珠笑道:“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宁导当年要是去了演员，也未必能有现在的成就啊。”

贺之微哈哈笑:“我现在有什么成就？拍了一部小片子，分到手的钱还不够买房子。”

索明珠晃晃手里的合同:“不是还有这一部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