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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修仙》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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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若点上一根蜡烛,昏黄的烛火照亮了漆黑一片的屋里和门后握着剑蓄势以待的或清。

“什么时辰了。”

或清回头看了她一眼,道,“戌时。”

杜若按捺住内心的些许不安,在木桌旁坐下。晏辞和容情是两个时辰前就离开的,在这之后她也没有心思做其他的事情,早早的掩了门在房里枯坐着。

或清以为她等的有些不耐烦,顿了一下又道,“这妖修十分狡猾,我们从和涟城一路追来,好几次都让他堪堪逃脱,还险些伤了人,我实在有些担心师父他们。”

杜若见或清向她解释这些,明白他是误会自己了,但也没有辩驳,只点点头,不再出声。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发生。

她本来是坐在桌旁的凳子上,背对着身后的窗户。忽然就察觉到身后逼近的危险气息,猛地转头,就对上了近在咫尺隐在雾中的一双眼睛。

然后,她就感到腹部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

身体里有温热猩红的血顺着那紫黑色锋利的指甲淌下,一直蜿蜒到来人肤色怪异的手腕上。

不知是痛感太过强烈还是忽然失血过多,杜若只觉得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就那么短暂的失去了意识。

等她缓过来的时候,就见屋内已是一片狼藉,或清和那个妖修在院子里打了起来。

杜若第一时间伸手去摸自已藏在内袋里的玉石,发现东西还在之后,不由得松了口气。

门外那两人正纠缠在半空中打的昏天暗地,符咒与沙石齐飞,电光和树枝共舞。杜若一时也看不清那里是个什么情况,明白自己这种时候只是个累赘,便缩在那里没有出声喊他。

值得庆幸的是,不知道为何自己肚子上被那妖修一爪子挠出来的几个洞竟然没有再往外面冒血了。杜若挣扎着把自己挪到门口,有些担心的抬头看去,试图从一片飞沙走石中分辨出两人的身影。

不多时,夜空中霎时紫气大盛,一道人影被打落下来。

杜若的心沉了下去。

或清半跪在地上,他的衣袍好几处都沾上了血,执剑的右手以不自然的形态软软的垂在身侧。他用左手支剑稳住身形,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肃杀。

暗色斗篷遮住全身样貌的妖修轻轻落在他面前。

“不自量力!”

或清咬着牙看向他,脸色煞白没有一点血色。

斗篷人伸出一只手,转瞬间就到了他眼前,紧接着左手成钩,探进了他的丹田。

杜若只看得到或清因疼痛而抽搐的眉稍和他唇角殷红的血迹。

她艰难的往前爬了几步,忽然有点恨自己,为什么不早些将这玉石拿出来给他,也不至于要连累的这孩子丢了性命。

杜若感觉喉咙里干涩嘶哑的不行,她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嘶声喊道。

“住手!”

一道清脆悦耳的嗓音,盖过了杜若喊出的微弱话语。

俏丽灵动的少女手执长剑,杏眸里带了一层薄怒,愈加的灿若星辰。

杜若总算松了口气,眼前一黑,放心的晕了过去。

是应敛霜。

应敛霜看了一眼摊在地上不知死活的两人,不由得心里暗暗叫苦。

她下午跑去镇上集市里瞎逛了一圈,眼见天色渐渐的暗下来。寻思着自家那一言不合就开打的师兄这会子应该气顺一些了,于是就开始往回走。

没想到磨磨蹭蹭的挨到村东头的时候,她就察觉到了一股恶意冲天的妖气。

出事了,应敛霜心里一跳,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祭出画影剑就往杜若家的方向而去。

应敛霜作为留月峰的主人,据说精通各种符箓法阵,咒印禁术,博古通今无所不知。她剑名画影,却几乎从未有人见她出过剑,因为至今为止,她从没遇到过够资格让她出剑的对手。

然而只有包括容情在内的少数几人才知道,其实这件事的真相就是因为,她是个彻彻底底的剑道废材。

至于废的程度,可以和她的同门师兄晏辞形成截然不同的对比。

就某种方面来说,倒也是百年难得一遇。

由此可见,传闻确实是不可信的。

所以当应大峰主气沉丹田一声暴喝制止了斗篷人的行为,并在成功吸引了对方注意力之后,她提剑的手都是抖的。

近些年来,妖魔两界和人间的修道者早就达成了互不越界,井水不犯河水的共识。而在这个妖修身上,她也并没有发现修炼阴邪之术的迹象。

于是她决定和这位妖修讲讲道理。

只是还没等她说话,对方就已经飞身袭来。

应敛霜避过对方出手如电的攻击,将画影横在身前,噔噔后退两步。再侧身躲开正往她脸上挠来的一爪,随手扔出一叠符箓,在他分神之时寻了个空艰难的开口,“仁兄!我觉得我们可以先谈谈!”

奈何仁兄并不想谈,乘她弯下腰躲过当胸致命一击的时候,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向她后腰。

应敛霜让这下踢得直直撞在石桌上,她感觉自己五脏六腑都移了位,低着头咳出一口血沫。

斗篷人慢慢靠近无力防备的她,左手弯曲成钩,往她丹田掏去。

一道符箓在面前炸开。

他迅速抽手退开,可是已经来不及了,在他的身旁浮起一条红线,悬空穿住九张符纸,将他困在了里头。原本被他打伤的那个女子,却不知什么时候坐在那个缺了一角的石桌上,晃荡着两条腿,神色间一派单纯天真。

“都跟你说了,和我谈谈嘛。”

斗篷人感觉到自己全身的修为飞快的消逝,转瞬间就已被这不知名的阵法完全的压制住。

应敛霜竖起根手指隔空点了点,笑眯眯的看着他。

“这可是我的独门阵法,除了我没人可以解开的哦。”

他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笑,有些不甘心的看了眼斜躺在门口的杜若,抽出把刀柄弯曲的匕首,往手腕上重重的划下,黑紫色的血液就那么渗出来滴落在地上。

应敛霜暗道不好,下一刻符纸尽数燃烧起来,那人已经不见踪影。

她站在原地,脸色有些难看。回身看看院里躺着的两个人,只得停下了准备追上去的脚步。去给杜若喂了两粒丹药,见她没有生命危险了,才又折回到呼吸微弱的或清身边。

或清的额角全都是冷汗,几缕头发也被打湿黏在他惨白的脸上。就这个样子,不用看她也知道,定是金丹严重受损了。应敛霜收回探查的灵气,叹了口气拍拍对方冷汗涔涔的侧脸,“便宜你了,小混蛋。”

她万分不情愿的往或清嘴里塞了颗红色的药丸,准备起身给这个院子布一层结界。

刚才为了转移那个妖修的注意,她一着急就将身上带的符纸全扔了出去,记得明明就扔在这附近的。

半柱香后,她从屋檐下的积水缸里捞出了那一沓湿漉漉的符纸。

造孽啊!

应敛霜痛心疾首的捧着一团纸糊对着月光无声的呐喊。

晏辞和容情御剑回来的时候,应敛霜还在那张残了半个角的石桌旁忙活,那些符纸已经全部黏在了一起。她只得一张张小心揭开,还要提防着撕破,已经是满头大汗了。

院内和房门大开的屋里俨然是激烈打斗过的痕迹,晏辞目光一冷,就要往里走去。

应敛霜头也不抬的说道,“别看了,杜若中了点妖毒让我救回来了,你徒弟金丹受损随时要跪,我现在只给他吊着半条命呢。“她甩了甩有点酸疼的手腕,抬头看着两人,“要把他尽快送回宗门,除了我师妹我真的想不到还能救他小命的人了。”

容情默默的看了据说能妙手回春医死人肉白骨的某人一眼。

晏辞也面无表情的看过来。

传说中的某人:“······”

接收到两人目光里若有似无的嫌弃意味,应敛霜瞬间就炸了,“喂喂,你们这是什么表情,都跟你们说传闻不可信的好吗!我有几分本事难道你们不清楚吗喂!”

晏辞无意和她纠结这些东西,直接打断道:“怎么回事?”

说起正事,应敛霜也神色严肃起来,她停下手里的动作,看向一旁的容情。

“我怀疑这件事情不止和妖界有关。”

容情挑了挑眉,示意她继续说。

“你们既然这时候才回来,想必也是与人交过手了。”见两人点头默认,她又顿了一下,直直对上容情的眼睛,“可是那个妖修分明是在这里出现了,若不是我回来的及时,恐怕他们都要没命。而且,我刚才用九罗阵困住了他······”

容情的瞳孔剧烈收缩了一下,清俊的脸上露出瞬间的迷茫和惊诧。

“他用一把匕首割开自己的手掌,破了我的阵。”

应敛霜没有再看他,撇过脸去盯着桌上湿哒哒的符纸边缘。

“容师兄,我前些年锻给你的那把点魄刀,现在是在谁那里?“

夜色已深,这是白天在田园劳作的人睡眠最沉的时候,乡间夜晚静谧的只能听到风吹过老榕树上叶子发出的飒飒声。

如果此时有人经过这处偏僻的屋前,就会发现有两个俱都穿着白蓝衣袍的男女在这不算大的院中里对峙着,空气中仿佛紧绷着一根弦,叫人有种莫名的窒息感。

“······进去吧。”一直没有出声的晏辞忽然开口道,然后也不等人回答,便径直往屋里走去。

应敛霜深深的看了容情一眼,转过身后跟没事人般的摆摆手:“你去看看或清吧。”又继续去完成她摊开所有符纸的大业了。

容情抿了抿有些干燥的唇,看着月光下她显得越加单薄的身影,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跟着晏辞进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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