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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伤离陌》第十章 往年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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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据当时搜查出的账簿记载,刘子文在任期间,光是与北燕交易的金钱银两就不下十万两,而玉器、北海夜明珠、北燕的各式奇珍异宝、珍惜药材更是数不胜数。

刘子文每次通过固定的走私路线,由地方掌管军事的节度使暗中配合私运,每次交易份额不大,约摸都在一百石至四百石之间,完成交易后,所得利益皆是一层一层的往下级分发,几位主要官员拿大头,下级办事人员拿小头。可就算是小头,因为北燕太需要粮食了,刘子文硬是把交易价格定成起码是元国三倍的粮价。这样一来,刘子文卖一石粮食,就可以在元国买三石,三石卖出,又能买九石,而九石卖出,又可以……

无限循环之下,暴利可想而知,这等间接强大敌国武力的交易,当真算得是前无古人了,任何恶劣的评价都不足以形容这般行径,大概是想钱想疯了吧……

而位于兵部尚书府附近的一处桂院,刑部查出这是刘子文私下买的住宅,在其院中的小湖内,当一个个用油布包裹好的楠木大箱被御林军打捞起的时候,元帝就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每个木箱落地的时候,元帝的心里就咯噔一下,脸色就越难看一分。

根据案卷记述,当时情景是:

“陛下下令,只详查其一箱,之后,遂勃然大怒,其余皆没入国库……”

元帝回官后,一道圣旨传出。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兵部尚书刘子文以权谋私,私通敌国,涉嫌谋害刺史,桩桩件件皆是株连九族之大罪,念其以死,故不能在判。但其下凡其他涉案者,无论轻重,无论职位高低,坐实罪名者,皆需斩首示众,以固朕之江山社稷,以慰天下之民心,以示警其余之宵小劣徒,钦此!”

……

贪污走私案最后的结果就是:由于案情干系实在太大,很难把所有参与过此案的人统统查清,最后查清跟此案直接参与的和挨了边的,一共有一百七十五人,其中有一百余人其实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参与了此事,有的是被暗中利用,有的是被蒙骗在鼓里稀里糊涂就间接参与了进来,更有的只是被雇佣帮忙装载粮食上车,虽然那些平民百姓自己也不知道装上车的是什么……

可是在众怒之下,所有涉案者的口供根本就不会有一人去关心,在京城大门外,一百七十五人被当场斩首示众,那一天,血流成河,染红大地,一百多颗人头落地,尸体堆成小山,其亲属一律不准收尸,任其暴晒、狗食。

从哀之不幸到千夫所指,这就是轰动元国却在无一人敢当众议论的两起大案。

这对元帝这位掌控者打击甚大。

元国渐入开元太平盛世以来,一片祥和,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近年无战事,很多人都快忘了他们的这位元帝以前没登基的时候是什么样的人,刘子文忘了,地方知县和边关节度使也忘了,亦或没忘呢?。但不管怎样,此大案一出,史书上必然会添加治国有失那般的、刻在元帝身上的败笔,世人看过错多过看功劳,这般浅显的道理,元帝自然是一清二楚,故而,他暴怒下旨的同时,又难免有了些意兴阑珊的感受,有一小段时间,元帝几乎都快要不理朝政了,要不是放不下祖祖辈辈留下的江山大业,怕列祖列宗责骂,可能早就撂担子了去,这太子之位,也早就立了吧。

后来,作为一个皇帝居然出宫游玩,可能也跟着案子有着微妙的关联。

刘子文大逆不道是真,可又是怎么被查出来的又是另外一回事。在斩首百人、举国震惊的大案结束之后,借着大案的掩护,那名为“影流”的神秘组织却是被渐渐掩埋忽略了去。偶尔有人想起,却也只是随口一提,没有放在心上,世人的注意力,大都都在刘子文与北燕的身上。

在很多人心中,这影流反倒做了为民除害的侠义之举。

“影流”像影子、如流水,神秘的消散了去,就像那名字一样。也许在隐于偏僻山河,也许藏在喧闹市街,亦或都有,渐渐不被提起,淡出视线。

故而,姬无邪说起“影流”之时,严侯爷确实提不起半分印象,当年大案发生时,他远在边境要塞练兵,路途遥远,听说的大案有关消息也有了些变样,一时间,严嵩没有瞬时想起来,心里只能感慨:上了年纪的人,脑袋确是不如以前好使了。

……

棋局之侧,严嵩严侯爷嘴角略显森然,在交叉的手指之后,隐隐浮现在姬无邪的眼中。

这个时候,发现了影流得痕迹,会不会对他谋划的事有影响?严嵩仔仔细细的推敲着,希望可以在两者之间找到一些关联。

“唉。”

暗叹口气,严嵩发现他想不出这“影流”对今日之事是否会有影响。按道理来说,想不出来应该就是最好的消息了,可严嵩总觉得有一丝不好的预感,也许是他半生戎马带来的警觉感,亦或者,这个时候出现任何意外的事物都会让人心生敏感。总之,姬无邪说的这件事让严嵩很不好受。

一片阴影悄无声息的笼罩在严嵩的心头…

“但愿吧…”暗中自我安慰一声,严嵩从新审视了姬无邪一番,能上任东厂的副提督,这姬无邪绝非是庸人,是得更加正视些了,这言语之间,也得更加谨慎些了。

一念及此,严嵩又暗暗翻过两人之前的对话,发现没说错什么,这才稍安。

姬无邪把严嵩的神情变化尽收眼底,淡淡一笑,道:“严侯爷说得不错,就是那桩大案,世人皆知死了那么些人,偏偏案件的源头却是不明不白、不清不楚。承蒙有幸,被陛下提拔为副提督,这影流啊,杂家每日兢兢业业的,不愿就这么让它消失了去,这两日,京城里突兀的多了些人,要不是这来的人数多了些,恐怕这影流还是和前些年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就混里进来了呢。”身为“阉人”,大都说话有些娘气,这般习惯姬无邪也不例外。

对姬无邪说的“兢兢业业”嗤之以鼻,揣摩着姬无邪说出影流出现的含义,严嵩决定还是直接问一下就好,“姬大人,这影流乃是朝廷早就在册的案犯,如今又出现在京城重地,为何不报给陛下,再不然给刑部透透风,总有人敢兴趣吧?姬大人冒着风雪来我府做客,本侯自当欢迎,可惜本侯以无官职,恐怕帮不上什么忙!姬大人说的这番话,可谓是无用功了。”

严嵩的问话看似是询问解惑,其实还有个小套。那就是他故意提到陛下,意为试探姬无邪对陛下的态度。

姬无邪精于审训之道,自然也不会上当,他道:“严侯爷常在江湖走动,见多识广,杂家还以为您会对这影流略知一二,看来是要失望了,杂家还想着前来讨教之后,在去跟陛下详报此事。”淡淡的嗓音从姬无邪的喉咙里发出,他的话语间不难表明,他甚至怀疑这影流和严嵩是有关系的,但严嵩的表情不似做假,于是他又把话题踢了回去,开口道:“严侯爷,您说这影流这时候出现在京城,到底是为哪般呐?会不会对侯爷所谋之事有影响啊!”略带一丝关心的语气,可怎么听都觉得有些幸灾乐祸的意味。

虽然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姬无邪一直暗中调查“影流”许久,他比旁人更能体会到“影流”的深不见测。严嵩谋划之事确实是隐秘之极,姬无邪只是猜测今日夜晚可能会不太平,陛下要立最小的皇子为太子,有人不乐意是必然的,可是他也不知道会是谁要动手,也找不到证据,要不是严嵩相邀,他万万想不到是严嵩在背后谋划。

人不可貌相,这严嵩严侯爷同样的也让姬无邪心里震惊。

……

姬无邪看戏一般的语气让严侯爷略微不喜,不过他也是成精般的老江湖,倒也不会发作。

口蜜腹剑谁不会?

只见严嵩不恼,淡笑道:“姬大人,陛下授以你重权,对东厂信任有加,你这般兢兢业业的为陛下效力,只怕,那东厂大提督的位子,是离你不远了吧。其实在老夫看来,以姬大人的本事,这大提督的位子早该是你的了,莫非当初提拔那策天命,是有什么内幕不成,姬大人不妨说来,老夫虽无官职,但人脉还是有的,些许还能帮上什么忙呢。”

严嵩倚老卖老、逞口舌之利。但姬无邪知道,他们之间没有仇怨,其他的,姬无邪真的不怎么在意,要不人身为东厂之人,每个人的指指点点都要放在心上,他可就累死去了。

“严侯爷严重了,为陛下效力乃是荣幸,为何要强求别的身外之物。要说官职,杂家虽然不比侯爷威猛,也勉强算是二品了吧,;要说俸禄,杂家是一辈子也食用不完了。侯爷的好意,杂家感激,只怕是没有什么忙需要侯爷帮了”

……

一时间,客居之内,言笑晏晏,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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