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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子铺的主人》第八章 蓬莱•鱼人踏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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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的尽头是一个圆弧形的石室,四周墙壁上攀爬的藤蔓,发出淡淡的蓝色光晕,在这微弱的光芒的映衬下,一条三米来宽的水流静静地在这个看似密闭的空间里流淌。这个不足四米高的半圆形空间中,这条水流恰好将其一分为二,他们走过的通道与这条水线的中心恰好垂直。

“从地图上看,这里应该有一个暗门。”白昌盛指着地图上一个圆形区域说道:“看这条向下的用虚线画的路,虚线在制图里表示隐藏部分结构的,这个涉及到三视图和剖视图的东西,好吧我知道你们听不懂。从位置上看,恰好在这水流的正下方。”

“很明显是活水。”六福蹲在水边查看一番后说道:“暗门在水里,若是就这么打开,那水岂不是也流进去了?三通你有避水符么?给小白几张吧。”他贴近水面嗅了嗅,惊道:“这水有问题。”

“有毒?”李通有样学样儿地趴在地上嗅。

“化验!化验!”白昌盛早就戴上手套,翻出纸杯,一手拿着个tds检测笔,一手舀出半杯水。“果然有猫腻,连颜色都是黑的。”

“鱼人踏歌。”季羡摸着周围墙壁上的藤蔓,说道:“传说蓬莱仙岛中有一条河,那河水取自忘川,河中的卵石淤泥取自天台山。忘川水中有一尾怪鱼,鱼头人腿。

这怪鱼弹一把琵琶,踏一曲高歌,歌中有一个问题,由鱼人指定的人来答。这个人只有答对题目,才能过河。鱼人踏歌,由此而来。”

“这鱼人问的都是什么问题啊?天文地理?常识科技?”白昌盛奇道。

“这谁知道,总不会让你背蓬莱的家谱吧。”六福撇撇嘴。

“那要怎么答啊,从科学的角度来说,有很多问题都是没有答案的啊。”白昌盛继续纠结。

“评判的标准,也只有鱼人知道。”季羡说道:“我只听说,绝对不能说谎,说谎必死无疑。”

“那要是答错了呢?”白昌盛好奇地问。

“被鱼人吃掉。”季羡挑起墙上的一朵毫不起眼的小花说道:“那些吃剩的细碎骨肉,会被这种藤兰食用。鱼人踏歌、蚀骨藤兰,忘川黑水。。。这个如果真的是忘川黑水,恐怕。。。”

话音未落,那黑水沸腾般急速地开始冒泡,原本缓和的水流开始咆哮,爬满整个石室的藤蔓瞬间冒出了一朵朵柔弱的小百花,一阵窒息的花香在空气中弥漫。

翻滚的水中有什么在冒头儿,水花拍打着岸边,花香越发浓厚。终于,琵琶头儿刺穿水面,硕大的鱼脑袋从水中渐渐升起。这黑鱼头紧紧地靠在长满海螺和贝类的琵琶上,突兀的眼白和枯瘦的双腿在墨色的流水中格外鲜明。

“临高台以轩,下有清水清且寒。江有香草目以兰,黄鹄高飞离哉翻。关弓射鹄,令我主寿万年。”怪鱼用那蛙蹼般的手拨弄着琵琶,尖利的嗓子唱起了歌。

李通、六福和季羡同时看向白昌盛,可是白昌盛被那怪鱼毫无遮掩的狰狞形象以及阴冷刺耳的嗓音震住,一时完全没了反应。

鱼人再次弹起了琵琶,音波荡开浓郁的花香,“临高台以轩,下有清水清且寒。江有香草目以兰,黄鹄高飞离哉翻。关弓射鹄,令我主寿万年。”

六福、李通等人急的抓耳挠腮,鱼人踏歌时,除了答题之人,其他人千万不可妄言。那鱼人猛地从水中站起,枯瘦的人腿用力地在水中踩踏蹦跳,好像一个奇怪的祭祀舞蹈,它怀抱着琵琶,摇摇摆摆地在黑水中翩翩起舞!

歌声再次传来:“临高台以轩,下有清水清且寒。江有香草目以兰,黄鹄高飞离哉翻。关弓射鹄,令我主寿万年。”

白昌盛第二遍便听清了歌中的内容,奈何他对现代汉语倒是学的尚可,也能分析分析作者到底是埋了什么伏笔,对上了哪个照应。可惜对这种诗歌完全不感冒,所以他完全听不懂这条鱼人到底再问些什么,或者他根本不知道这条鱼在问谁——抢答也是会死人的。

那鱼人小如砂砾的瞳孔在硕大的眼白中乱飞乱撞,当白昌盛顶着一张白痴脸发呆的时候,那豆儿大的瞳孔猛地锁定了他的位置!

不好!

黑水翻腾,鱼人越发急切地弹起琵琶,琵琶声尖锐刺耳,白昌盛从其余几人的表情中终于明白自己便是那答题的人,可惜那鱼人已经恼怒地吼出了不成调儿的噪音:“关弓射鹄,令我主寿万年!关弓射鹄,令我主寿万年!”

“不。。。不用万年!”白昌盛在那鱼人一只脚就要踏上岸前极力挽救,虽然听不懂之前的所有内容,但是就这个“主寿万年”倒是一个提示,一般说道万年、万岁的,都是皇帝梦,这个鱼人难道是在问长生的事儿?

白昌盛不管不顾地蒙着答:“不用万年!我是白氏族人,修不了长生的,寿终就寝,我寿终就寝!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白昌盛话音刚落,那鱼人收回了已经踏到岸上的脚,身后的黑水再次翻腾,鱼人眼白中的小黑点儿再次无焦距地乱窜。它拨弄着怀中的琵琶,再次唱起了歌,只不过这一次白昌盛一个字都听不懂,那声音更像是一种动物的叫声,干涩刺耳,令人浑身不舒服。

鱼人慢慢地沉入水中,咆哮着的黑水平息下来。水位逐渐下降,中心处逐渐显露出一个圆形的石门来。

好险,好险。白昌盛抚着胸口,喘着粗气,“这就是答对了?我现在也没太明白它问我什么。不过可以肯定它挺喜欢古诗词的,这个水平估计能去参加诗词大会了。。。”

“我也没听懂它说的什么,这家伙估计活了上万年吧,你看它琵琶上的那颗东珠,那色泽那大小,我们家都找不到几颗。”六福抹着额头的汗,心有余悸地说:“好在你蒙对了,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在下也是,”李通将白昌盛散乱的行李箱归拢好,“这鱼人也实在太难为我等,不多读点儿书万万答不上来。还是先生神通,在下佩服啊佩服。”

“鱼人踏歌,果然名不虚传。”季羡虚靠在仆人的身上,“据我所知,大多数都听不懂鱼人在问什么,听得懂也未必答得上。答不上,鱼人会先吃了他,然后问下一个问题,再选人回答,直到有人答对,或者,吃光在场的所有人。”

季羡说完,几人齐齐打了个寒颤。

“不管那些,反正路口已经露出来了。咱们赶紧下去吧!”白昌盛清点完行李,决定继续前行,“咦?你们有没有觉得,有点儿上不来气儿?”

“你居然才发现,”季羡僵硬地声音再次响起,“鱼人虽然走了,这周围的藤兰却需要进餐。”

“你不是说它们吃鱼人剩下的渣滓么!”白昌盛眼睁睁地看着一朵指头大的白花眨眼间暴长数倍至人头大小,花蕊中心由内向外,翻出一张疑似人脸的血肉模糊的东西来!

“这你还用问!”六福一道水柱冲开扑上来的人脸花,“有渣吃渣,没渣吃整块儿的也可以啊!哎呀!好恶心,不要靠近我啊!”

“快把暗门打开!”季羡在仆人的护送下向着暗门方向靠近,可惜他看不见又有伤未愈,完全帮不上忙,“李通!开门!”

“快帮忙引开这些东西!我马上过去!”李通挥舞着银剑斩断群魔乱舞的藤兰,可是斩落在地的藤蔓依旧不依不饶地扑上前来!

“手电筒!”白昌盛情急之中摸到手电,一道光束打在直扑过来的人脸上,那人脸花猛地一缩,竟停止了攻击。白昌盛乱按一气,点了下手电筒上的红色按钮,一阵刺耳的呼啦呼啦声在洞中肆虐开来!

“这是什么声音!吵死啦!”六福崩溃地追在李通身后,二人合力炸开了水中暗门——长满水藻贝壳的石盖儿,“门开了!别管它们!快进来!”

季羡寻声拉人,一把拽住白昌盛的后衣领,捏一个风咒,连人带行李地统统丢进暗门里。当季羡将将跳入门中,六福一道水术封住入口时,疯狂袭来的藤蔓被再次涨起的黑水浸没其中。藤条在忘川水中扭动、挣扎,慢慢地枯萎变黑,最终与黑水融为一体。

“小白,”几人一个挨着一个的挤在暗门下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六福费力地从行李堆中扒拉出头晕脑胀的白氏一族嫡长子,激动地说:“你们家的这个法器实在厉害,别说那些藤兰吓傻了,我都吃一大惊呢!”

白昌盛忍着胃里波涛汹涌地恶心,一把将手电筒怼到六福怀里,“给你给你,自带警笛音乐还有强光照明,上可防狼自卫,下能砸玻璃逃生。电池没了管我要,行李箱里有的是。。。”

“不愧是白氏一族,临危不惧,应变果断,想来平日里必定勤于操练,才能。。。”李通羡慕地看着六福咧着嘴接住手电筒,嘴里止不住地碎碎念。

“看看地图上怎么说。”季羡摸到自己的仆人,确认他安好,便打断这群人的聒噪。

“六福你开一下手电,刚才我给关了。这儿也太暗了,啥都看不见。”白昌盛终于好受了一点,掏出名牌,先借着周围淡淡的蓝色光晕,辨认着地图上的图案。。。咦?淡淡的蓝色光晕?——这光好熟悉!白昌盛拍拍这个狭小的桶状空间的墙壁,李通颤抖着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快别拍了,这墙上,全都。。。全都是。。。”

一朵娇弱的小百花在蓝色的光晕中啪地一声绽放。

“啊!!!蚀骨藤兰!”

“还来!不怕,我有神器!神器!哎呀!”一个清脆的、脑袋磕上什么东西的声音传来。

呼啦、呼啦、呼啦。。。

“给我关上!耳朵要聋了!”

“脚下是活机关!大家用力剁!”季羡一声吼,除了不小心磕到头晕过去的六福,其余几人齐齐跳起用力一跺!脚下的石板刺啦一声,直直地坠了下去!

“谁踩到我脚啦!”白昌盛撕心裂肺地喊。

“谁还有火符,有东西咬住我袖口了!帮忙烧一下。。。”李通有气无力的声音夹杂其中。

呼啦、呼啦、呼啦。。。

“给我关了!龙崽子!”季羡歇斯底里的声音穿透白昌盛的耳膜。

“他晕过去了!还压着我的腰呢!”

石板承载着乱七八糟的几人,重重地砸在了坚实的土地上。剧烈的冲击立时让几人消声,当飞扬的灰土沉寂后,一个颤悠悠的肉嘟嘟的手指从人堆儿里伸出来,关上了刺耳的警笛声。

“都别动弹,让我好好躺会儿。”白昌盛压在最下头,翻着死鱼眼,一口气没缓上来,也直接晕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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