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初雪的季节，我缩着脖子看着站在校门口的程玄雨，天气很冷她还穿的单薄至极，脸色苍白，整个人瘦削过半。

周宇没有停留的从她身边擦肩而过，一片雪花落在他的肩膀，最终又被他拍到尘埃里。

看到程玄雨那个样子，我心里既心疼又气愤，一把上去扯住周宇的胳膊：你不觉得自己很过分吗！

周宇只是轻蔑的笑了，挣脱我的束缚，说：沈黎，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怜。而且，你也没有资格同情她。

那些话随着冷风狠狠的刮在我的脸上，瞬间刺痛了我的心。

他说的没错，我只是一个旁观者，除了看着他和一个女孩子从开始到结束，只能仅此而已。

程玄雨在那个冬天消失了，没有任何人知道她去了哪里。去书店看书的时候，我拿着那本我和她都喜欢的《达芬奇的密码》，指尖触碰着上面的文字，眼前就模糊了。

不管怎么样，和那个女孩子相处的那段时光，在我的心里是寂静而美好的。

外面的大雪落了厚厚的一层，本来大家相约一起吃火锅的，可到头来却成了我和苏时雨两个人的约会。叶琳和周深再加紧准备明年二月份的艺考，周宇又拉着新交的女朋友去电玩城了，我和苏时雨相互依偎着在学校附近新开的美食城闲逛着，拿着宣传单去找那家火锅店，还是同学介绍的，评价很高，很多人都慕名去的。

当我们推开玻璃门，一个熟悉的身影朝我们走来，过了多少年了，有些人存在在记忆里是不会变的。

雷雪阳套着一件白色的毛衣，纯净的脸上挂着温暖的笑，头发散乱的盘着，看上去多了几丝女人的味道。

她看到我疑惑的转着眼珠子，然后捂着嘴指着我大声的喊：小黎？你是小黎吧！

我使劲的点点头，一把冲过去凑到她的怀里，开心的笑了。

沈黎？小丫头！这么多年了，一点也没变呀。走过来的男人脖子上挂着围裙，手里拿着火锅，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

马成哥哥？你也在呀。想到他刚才的话，我又不开心了。什么叫一点都没变，分开的时候我才几岁呀，现在我都是高三的考生了，身高也长高了不少。

苏时雨摸着后脑勺迷糊的弄不清楚情况，我把他拉到他们面前，羞涩的开口：他是我男朋友，苏时雨。

时雨，他们是我的哥哥，还有姐姐。

天虽然冷的不像话，但重逢的喜悦却冲淡了这一切。在我的心里，他们就像是我的家人，一直保护我，照顾我，真心把我当做他们的妹妹来看待。就算是很多年没见，但那种感觉也不会消逝。

马成和雷雪阳离开了家乡到市区谋生，两个人奋斗了很久才有了这家火锅店，为了我，他们暂时休业，陪着我和苏时雨围在火锅前聊着家常。

我说妹夫，我只有黎丫头这个妹妹，你可不能欺负她。马成拿起酒杯说的苏时雨红了脸，他点点头拿着果汁和马成碰了杯子，郑重的看了我一眼说：我会和小黎好好的，一辈子。

雪阳拉着我的手，开心的眼眶里掉下了泪水，她这个样子，倒是让我感动的想哭了。她也点点头，嘴巴一直说着好，好...

我知道她是在为我高兴，她知道我孤单的世界从此不再是一个人，她知道我的现在和未来都不像过去那般凋零的只剩下自己。

我忽然发现，自己真的好幸福，有叶琳和周宇他们那样真挚的好朋友，有苏时雨温柔体贴的恋人，有雪阳成哥这样暖心的家人，再也不缺什么了。我感谢上苍的眷顾，相信着明天就算是下雨天，也有着阳光的味道。

我渐渐不再排斥着沈祺的存在，不再怨恨妈妈曾经冷漠的对待，学会体谅他们作为父母的辛苦，学会试着和周围的人打好关系，学会爱着身边所有美好的事物。

叶琳说我和之前不一样了，但说不上具体哪里不一样，就是笑的更多了，面对陌生人也会开心的打招呼，这是以前从来没有过的。

我笑着点点头，是不一样了，因为现在的自己真的幸福到晚上都睡不着觉了。

唯一闹心的就是桌面上的书本摆放的越来越多，试卷也是成堆成堆的，就算下课后，脑子里还在琢磨刚才老师讲过的题目，思考了半天还是一知半解。

算一算，雪阳的火锅店已经有两个星期没去过了，学业繁重真是没办法，我想着抽个时间去看看他们，雪阳的微笑有治愈的能力，一定会让我精神百倍的。

想到这，我伸了个懒腰。然后打了一个哆嗦，天也太冷了。

雪还在飘着，不停的，不停的，不知疲倦的往下落着。

我颤抖着放下电话，正用毛巾擦汗的周宇从跑步机下来，抬头看着我问：怎么了？你的脸色很难看。

他盯着我惨白的脸，把手放在我的肩上摇了一下，说：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呀。

宇，雪阳她...我的喉咙被什么东西堵住再也不能开口说话，慢慢蹲在地上双肩抽搐着，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那个大雪纷飞的晚上，一家国际酒店的房间里发现一名女尸，发现的时候已经当场死亡，成为了当时江城最轰动的恶性案件。

死者，女性，名字是雷雪阳，24岁，一家火锅店的老板娘，死因是脑瘤破裂，死前曾遭受过性侵害，与此案件有嫌疑的是同一家火锅店的老板马成，男性，25岁，社会关系复杂，曾因为打架进过派出所，现在是南边一片混混的小头目，警方猜测很可能是情杀。但现场收拾的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这给警方破案造成了很大的难度。请广大市民发现有关线索尽快联系警方，协助警方尽快破案。下面继续为大家播报一则时事新闻...

苏时雨关掉电视，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然后拿起外套准备出门。刚走到门口，胳膊却被拽住，他回过头，苏雅的眼光露着怯意，不安的看着他说：槿姐还在发烧，大哥又不在，不要留下我一个人好不好？时雨哥哥，我害怕。

苏岩在哪里，他不是到江城了吗？苏时雨转身把苏雅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苏雅摇摇头，说：爷爷给他办的庆功宴他都没去，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大哥的性子那么冷，谁猜的透他在想什么，升职那么开心的事，他的脸上却是不耐烦的嫌恶，爷爷气的又把他训了一通。

苏时雨想起那个人，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内心压下那股烦躁说：我们上楼去陪槿姐吧。

嗯。苏雅抬眸开心的点点头。

你是死者的什么人？

听到他的问题，我才回过神，慢慢开口回答：我是死者的妹妹。我们关系很亲密，所以在我心里她就是像姐姐那般的亲人。警察叔叔，你一定要抓住凶手，求你了。

我是警察，当然不能放纵凶手逍遥法外。小姑娘，你认识马成这个人吗？给我做笔录的警察是个年纪大概三十左右的大叔，满脸的胡渣，整个人很邋遢，但目光里的坚定却让我看到了正义的力量。

我点点头说：他是我的哥哥，警察叔叔，他是个很好的人，成哥绝对不会是害死雪阳的凶手。他那么爱雪阳，怎么可能忍心伤害她。

小丫头，你知道马成在混黑社会吗？他的手下至少有二十个人，里面有卖毒品的，还有杀过人做过牢的。他吸了一口烟，手指颤抖了一下，烟灰慢慢掉落在地上。丫头还在念高三吧，出了这种事心理上不要有什么障碍，事情我们会调查清楚的。你放心，我一定不会抓错人，也一定会抓到凶手让死者安息。

他当警察这些年，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大案子，刚见到尸体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心颤了一下。一个长相姣好的女人，赤裸的身体布满伤痕，双手交叉在胸部躺在浴缸里，但即使是这样惨不忍睹的画面，她的脸上竟然没有丝毫的狰狞，仿佛只是睡着了，安详，对，这两个字诡异的出现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死者的尸检报告出来了，体内没有留下凶手的dna，指甲也有修剪过的痕迹，死因是由于脑部受到撞击导致脑内肿瘤破裂，尸体不能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再加上房间收拾的很干净破坏了现场，酒店监控无故遭到破坏，工作人员也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房间登记也用的是死者自己的身份证，这样一来，本来可疑重重的谋杀案眼看着就要变成悬案了。

蒋政叔叔，我相信你。蒋政面对女孩子目光里殷切的信任，轻咳了一声，瞅了瞅脖子上的工作牌，还有那警徽，有些入神。

周宇，走吧。女孩子低着头，接过书包，男孩子伸手朝她的眼角轻拂了一下，朝他看了一眼，颔首点头。

他站在警局门口，夹着烟，看着女孩子背着书包在那个长相英气的男孩子的陪同下渐行渐远，吐了一口烟，那个画面瞬间变得缥缈。

蒋政掐了烟，站在整容镜前整理了一下身上有些皱巴巴的警服，然后迈进了刑侦处。

我踩着厚厚的雪，脚底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眼睛模糊了，一只手就会伸过来擦擦自己的眼角，不一会，手背上全是我的眼泪。

我停下来，用衣袖擦干眼泪，盯紧周宇的眼睛问他：你会在我身边一辈子的，对不对？

嗯。他点点头，拉着我的手说：周宇会陪着沈黎的，一分不多，一秒不少，就一辈子。

哪怕，死亡也不能将我们分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