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为了胜利而做的事

人的思绪总是跟心眼有关系，想多了，叫做小心眼，想少了，叫做缺心眼，不想了，叫做没心眼，一直想叫做死心眼。比赛前，刘嘉尔的心眼一会儿大，一会儿小，一会儿没有，一会儿不动了。直到比赛前一天，他整整一天都没有出现在学校，说辞是医务室老师给开了张病假条，捂着肚子神神秘秘地来到校门口，然后上了一辆提前打好的专车，往市中心的方向长扬而去，甚至到夜里还不见踪影。

到了晚上的熄灯时间，李维铭朝着门口张望，他看着一直紧闭的大门，嘴里嚼着红薯干。

李维铭：“你说，他不会临阵脱逃，躲起来了吧。“

丢丢在桌子旁整理着自己的课本。

丢丢：“不敢想象，明天中午要是他和彗星面对面，人家的粉丝有多少啊，多么可怕，估计叫喊声都会把他淹没。然后啊，他和彗星站一块，人家一米九的身高，他飞速生长才一米七五，多么寒碜，我有点怕明天又是一个出丑日。外在条件，和实力技术，硬碰硬，有什么好处，他还爱偷懒走捷径，人家彗星好像每天的生活就只有练习，比赛，被人说帅。”’

李维铭没有回答他的话，他的每一句都说得有道理，他从床上向着楼下的铁门看过去，两人因为中肯对朋友的评价而沉默起来，时间有一点静止，两个人都在心里挖掘着从一个朋友的角度看过去嘉尔的优点。

这天晚上，嘉尔关上了学校后巷连锁酒店3楼308的房门。即便是在房间内，他也是带着白色底深蓝色格子的口罩，头上戴着帽子，在他的太阳穴后面有几个小小的针眼，那里有点青青晃晃的。他爬在桌子上，爬了一会，感觉好像姿势不是很舒服，又打开窗子，躺到了床上，他的两只眼睛看着天花板。

陌生的被褥的触感，还有有点炎热的空气，外面闹市出传来的人声，各种重口味食物的咸味辣味烟味，让他觉得好像很热闹，激烈，热情，同时又寂寞，疲惫和冷清，这是一种真实而捉摸不透的感觉。

他扭头看向窗口的时候，狞猫坐在桌子上，不知道是怎么出现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嘉尔一咕噜从床上坐起来。

狞猫说道：“真没有想到，你这个年纪还挺有胆量的，为了一个女孩子，比任何成人都严肃，激烈。”

嘉尔：“不知道明天会不会有奇迹出现？”

狞猫：“有人说奇迹是存在的，有人又说不存在。到了紧要关头，无论是谁都期待着奇迹的发生。可是在我们看起来，时间的长河里，比起意想不到的幸运，人世间更多的还是意想不到的不幸，我们不能只盼着奇迹的发生，因为生活是冷酷而绝情的。到头来，这是个概率问题，不过比起绝不会发生的零的绝望，还是以前玩次重起码嫩巩固出现一次的概率会更好一些。”

嘉尔：“你真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家伙，说你有神力吧，你确实有，你能够说人类的语言，能够理解人类的行为，你有神奇的银河蝴蝶。说你普通吧，你也确实普通，你直接一挥手，让我直接赢比赛多么爽快，可是你偏偏只能够给我些现实的战略指导，最后输赢还要看奇迹和我自己。你说你算哪门子的厉害角色？”

狞猫喵地叫了一声，带着笑。

狞猫：“比赛是需要缜密的战略，要准确的知道对手的位置，理解对手的状况，要会读懂对手的心，不要以为有奇迹，有神力就掉以倾心，也不能够留下空隙，明天你只有胜利和失败两个结果。”

嘉尔：“我当然知道只有胜利和失败，你不是相当于没有说过吗？”

狞猫：“今天晚上我要带着银河蝴蝶离开了。你感觉这几天身体有什么异样吗？周围的谁有什么变化吗？”

嘉尔摇摇头，又点点头：“我有点头痛，脸皮痛，其他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

狞猫：“你皮肉的疼痛是手术的关系，那不要紧。在古代埃及，这都是轻微的美容术。”

嘉尔双手轻轻往上揉了揉头皮。

狞猫：“也许你无法意识到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也无法预测将来病毒会在你的身上发生什么后果。真是无能为力。不过我可以给你讲讲关于它的故事，说不定，你能好好睡一觉。”

嘉尔再次躺在床上，狞猫轻易地跳到了他的身边。

狞猫：“这种病毒是法老时期为了抵御敌人的进攻，而制作而成的，总的来说叫做历史上最厉害的各种病毒集合体。你看蝴蝶是黑色的，是能够吸收最强能量的颜色，但是实际上他是由十五个分层，十八种颜色组成，第一层就是最外围的白色，当然你的肉眼是无法看见的，也就是你和旺旺那只笨狗接触到的寄生病毒，一个寄主长高，一个寄主会相应变矮；第二层是紫色，大概有五万个细菌组成，第三层是青色，是紫色细菌的克星，一方面能够吞噬紫色，一方面能够变异出更强的吞噬细菌——”

狞猫才说道第三层的时候，嘉尔的眼前就模模糊糊地出现了白色，紫色，青色的光团，他昏昏沉沉的，大概是手术的麻药现在又开始起了作用，他眼皮有点沉，没有几十秒就睡了过去。

狞猫听见了他轻微地呼吸声：“算了，说了你也不懂。不过我的职责就是不要让这些病毒流传于世，现在我找到了它，并且要带着它回到我们的来处了。这样对谁都是更安全的事情。”

嘉尔突然挥舞着右手，好像在划剑。

嘉尔：“赢——”

狞猫说道：“如果你想要成就目标，就不要等待什么奇迹，天分或者运气，要不停的努力，用心，承受孤独，比赛没有真正结束前都不算结束，你才有可能赢。”

说完，狞猫就消失在了房间里，不知道她是从窗口，还是门缝，还是天花板的通风口离开的。这一次永远的再见，就在刘嘉尔毫无意识地睡眠之中度过了。

现在时间指向十点二十分，彗星不为任何人而战斗，那天出现在餐馆也仅仅是个巧合，他就是有时候看见哥哥的种种行为，忍不住要破坏，对抗，和他不一样。

从小就是如此。

他记得小时候，家里养过两条金鱼，一红一黑，红的是他喜欢的，黑的是哥哥喜欢的，尤兰达代替着他们照顾着两条鱼，一视同仁。有一天，早晨起来的时候，小黑鱼在水面翻起了肚皮，怎么喂食，摇晃，它都无动于衷，妈妈编了一个美好的谎话，告诉嘉尔，小黑鱼要去大海旅行了，是最好的一件事，让嘉尔捧着鱼跟它告别。嘉尔，妈妈，彗星都在站洗手间里，嘉尔的小手捧着金鱼，还亲了它一下。妈妈说，要送它去哪里？嘉尔说，我要送它去大海。妈妈鼓励他，那你去吧。于是嘉尔走到马桶旁边，把小黑鱼放到里面，妈妈开了冲水开关，顺着漩涡，小黑鱼转啊转，然后消失在马桶里面。嘉尔可怜巴巴地看着，空空的马桶，他的双手摸了摸自己的小肚皮，有点手足无措，然后瘪了瘪嘴，眼角小垂，最终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妈妈一把把他揽到自己的怀里，摸着他的小脑袋。妈妈说，别哭，别哭，你的小伙伴去了大海，那是一个最自由，有很多伙伴的地方，除了小红鱼，还有小绿鱼，彩色的鱼，长的，三角的鱼，它会比现在更开心的，你做了一件世界上最好的事情。嘉尔似懂非懂，止住了眼泪。

那时候，他也不懂啊，他也天真地以为小黑鱼去了好玩的地方，所以他天天早上都要去观察小红鱼，看看它有没有翻肚皮，甚至是有点期待送它去大海这个仪式的，不久后的一天，小红鱼也翻了肚皮，但是妈妈没有给他一个美好的谎言，妈妈给他说，那是骗嘉尔的，小鱼是死了，就是在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不能吃东西，不能和伙伴玩，去了一个冰冷的世界。他听到这个真相后，震惊不已，不是他知道了什么是死亡，而是为什么妈妈不要给他编制一个甜的美好的梦。

后来他才渐渐体会到，妈妈差别对待的原因，她总是对他说要务实，因为如果你自己没有价值，没有退路，没有自己的保留实力，就很容易被人抛弃。嘉尔只有爸爸了，爸爸会一直爱他，而他们俩可能会被爸爸忽视。

这种想法，一旦被体会被理解，就不会像开关一样随意控制，一旦打开一次，就关不上了。所以，他就是忍不住要破坏，对抗被美梦和懒惰包围着的刘嘉尔。

现在时间指向十点三十分，他还在体育馆里对着镜子独自练习，镜子里的他眼神是凶狠肃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