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掷地有声的军靴落地声响起，一个身高约有一米九的男人一步跨进了大厅，而身后跟着的是一个背驼的厉害的老人。

气氛一下子沉默了，所有人仿佛要凝滞住了，目光沿着大厅在那微弱昏黄的灯光中，看到了那位许久都未曾谋面的军长走了进来，多年的战场生活似乎都未曾磨灭掉他那坚毅而且丰俊的面容，如鹰一般锐利的目光，始终闪烁着骄傲自信的光芒，身上仿佛天生有一种作为上位者才应该具备的气势。

帝天缓缓地走到了大厅中央，脸上却一直保持着微笑，他目光一扫，很快就认出了这些人以及他们背后的势力，他向在场的众人轻轻地点了点头，算是致意问好。

大厅中央摆着一个大型的圆形会议桌，帝天走到了尽头，推开椅子，坐下。

“诸位，都坐下吧。”帝天摆了摆手说道，他的一举一动无法掩饰身上磨砺出的那股霸气，声音浑厚令人心生敬畏。

众人很随意的挑了位置坐下，在场有人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那位军长，脸上写着惧怕与崇拜，有的人却对这位军长十分熟悉，知道他对于华夏的影响究竟有多大，脸上不由得肃然起敬。

沈卓的手是颤抖着推开椅子，似乎被意外邀请到这样的环境中有些局促不安，很明显，他是属于前者的，但是脸上多出来的是一股冰冷的疏离感。

他不知道面前坐着的这位军长是否知晓三年前的那件事情，就算如果知道了，那又是否会在意呢？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因为，他今天是以个人的名义被邀请来的。

这当然很奇怪了，他不知道究竟是谁并且对方为什么这样做？直到他无意间端起了放在桌子上的咖啡，喝了一口，一股熟悉的味道在他的口腔里弥漫开来，皱眉，他才突然想起了那个故事来。

故事当然很简单，三年前的夜里，那一杯浓郁的热咖啡就是散发这种味道，这是他这辈子都难以忘记的，那个夜晚实在漫长，却因为一个驼背老人端来一杯热咖啡而变短。

“诸位，今天晚上我们只谈一件事。”帝天目光一凝，认真地说道。

他顿了顿，然后接着说道：“只谈国事。”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人开始了窃窃私语，觉得帝天军长接下来可能会宣布什么重要的决定，以前他们可能极少关心这种事情，联合政府到底与帝天军长之间有什么矛盾，但是，他们的家族里都给他们下了命令，如果今晚一定要站队的话，他们宁愿选择站在帝天身后，这也算是一种表态了。

这件事情无关谁对谁错，只是看谁手中握着的底牌大而已，他们同样也是在赌，不过是筹码换了样子。

“军长，你就直说吧，需要我们做什么？”有人皱了皱眉，将笑容敛去，腾地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认真地用一种极其平静的语气问道，以前他还是一个战士的时候，那个时候帝天军长就从敌人的手里救了他，虽然没有机会还了，但是他却始终记得自己的命是属于军长的，现在即使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你先不要激动，下面你们先听一下有关前线的战况。”帝天换了一种较为轻松的语气说道，既然有人开了这个头，他当然不会错过，他看了旁边的萧毅一眼，两个人很快交换了一个眼神，瞬间明白了对方想要表达的意思。

“前几日，铁七师遇到敌人突然的袭击，遭受重创，可是联合政府到现在都没有向外界宣告这件事情，事情迫不及待，我们觉得不能在拖下去了，于是联名向军长建言，希望赶紧派兵支援前线正在流血牺牲的战士。”萧毅三言两语便道尽了事情的盘枝末节，对于他来说，这一番话绝对是出自肺腑，而且他的这种举动让帝天对萧毅有些刮目相看。

“什么？铁七师受到重创了？”很多人一听到这个消息当场就愣了，铁七师可以说是华夏最精锐的部队之一了，这也是他们看好帝天的理由，铁七师偏偏在这个时候遭遇如此变故，他们一下子不明所以了，如此变故突然让他们一下子无法接受，而之前想要支持军长帝天的人也逐渐萌生了退意，他们远远地望着帝天，目露异色。

“对不起，我家里临时有些急事，先走一步。”

“天有不测风云，保重。”

“抱歉，希望军长您还是再想想办法吧。”

“对不起。”很简短的三个字。

“抱歉。”嘶哑，苍白，无力。

........

一道道身影站了起来，向帝天鞠了一躬，然后灰灰地溜掉了，他们在这个地方实在是呆不下去了，于是接连不断地有人离开。

“你们......”萧毅指着这些人，气愤地说道，他心中涌现出凉意，不管这些人是真心也好，还是虚情假意也罢，最终都是墙头草，永远只会谋取自身的利益，不会真正的靠得住。

“哎......”帝天一声长长的叹息，看来多半是不能再寄希望在这些人身上了，他对萧毅摇了摇头，没有阻止这些人的离开。

最终，这里，只剩下了寥寥的几人，帝天抬起头，看着这些人，突然，他目光一凝，看向了一个陌生的男子，他自问，自己好像从来没有见过这名男子，于是不由得投去了好奇的目光，现在能够站在这里的人都是有独特的胆色和足够的勇气。

“他是？”帝天转身，向在他身后一直站着沉默了很久的郑伯问道，郑伯虽然是帝府的管家，但是却一直暗中掌握着各种情报消息，应该知道此人的来历。

“他就是三年前我提到过的那个年轻人，的确很像你。”郑伯淡淡地开口说道，他从来不评价一个人，除非很欣赏对方的时候，才偶尔说一两句自己的看法。

“是他？”帝天有几分印象，当年郑伯有向他提过这样一个人，但是他沉浸在生子的喜悦之中，当时也没有注意。

“你好。”帝天走了过去，伸出了自己宽大的手掌。

沈卓一下子愣住了，陷入了震惊之中，许久说不出话来。如果对方是高悬于天空的星辰，那么自己顶多也就是地面上的一颗巨石，双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过了一会儿，沈卓才缓缓醒过神来，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但是神情却是严肃庄重，他伸出右手，与帝天的手掌紧紧握在了一起。

“你好，军长。”

“嗯，我想听听你留下来的理由或者说你的想法。”帝天点了点头，然后认真地问道，他一直观察着沈卓的神情，当然，他很满意没有在这名年轻军官的眼里看到任何不耐烦的反应，相反，他仿佛看到了一片宁静的湖泊。

“我也曾经有过朋友，但是总有一天，当你的背脊变成荒丘，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会有勇气和你走下去，或者选择默默地离开？”沈卓平静地说着，可是手心却在出汗，但是看到帝天背后站的那位驼背的老人，他就马上丢掉了惊慌，语速变得缓和起来。

“继续说下去。”帝天微微一笑，说道，他开始有点欣赏对方了，居然可以这么快从震惊里摆脱出来，与自己正常的交谈，而且直言不讳。

“也许他们认识你的时候，是因为某种原因，或者说你手中掌握着一些优势，所以他们就渐渐习惯与你相处，然而当你丧失了这些优势之后，他们就会变得不适应了，因为你无法再给他们提供某种利益好处。”

“这种决裂是迟早的，但我想最好的情况就是从我们的口中说出来。”沈卓心中自然憋着一股愤懑之气，如今的联合政府有些软弱，见识短浅，总是力不从心，很多事情执行到了上面的时候就无法再继续下去了，这让他一直都感觉都很沮丧，还有挫败。

“你真是这样想的？”帝天目光一凝，闪过一丝令人心颤的锋芒，然后死死地盯着沈卓问道。

沈卓微微皱眉，神色怪异，他不知道帝天说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相信自己今天能够说出这番话绝对是意外，但他甚至愿意让这种意外存在的时间更长一些。

“我想我应该说的是真心话。”沈卓认真的回答道，突然觉得心中的那些长久的压抑仿佛找到了一个出口，所有的想法一下子全部真实起来，一泻千里。

“好了，你走吧。”帝天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军官，低声地说道，同时他转过身子，脑海里瞬间多出了一个想法。

在场依然还坐着许多人，他们都有些好奇地看着这个年轻的军官，不知道军长为什么突然对这名中士突然产生了兴趣，看着军长的表情，似乎对这个年轻中士不太满意。

这些一一都看在沈卓的眼里，军长帝天似乎十分不在意他说的话，难道之前的猜测都错了吗？还是，他的话对方根本就没有听进去。

他顿时感觉脸上有些许灼热，然后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一步一步默默地离开了大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