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庶与龚轩来到关押李毅的牢房，看着被架在柱子上的李毅，也是各有所思。袁庶沿途所见也是刷新了自己的认知，牢房中关押的人基本上都是瘦骨嶙峋，可以说是苟延残喘。后世虽说看过一些较为残忍的虐待或侮辱纪实或描述，却也没想到自己亲眼所见时还是难以接受。

路上依旧有些囚犯还未入睡，听闻脚步声与寻常狱卒大为迥异，且人数众多，纷纷趴在栏杆上观看。有些人曾见过袁术，此时却也不敢贸然出声，只得注视着袁庶匆匆而过。

袁庶本来也是觉得新鲜，想要看看牢房里面究竟怎样，不顾龚轩“天子不入牢狱”的劝谏，执意前往。虽说刚一踏进大牢，便感觉一阵压抑的气氛，以及一股腐烂破败的气息，仍然忍着向关押李毅处行去。

牢房中自然有犯了大案的人，也有被其他人诬陷或谋害的，此时自然顾不过来了，毕竟国家的前途命运并不明朗。一行人行至李毅处，从龚轩下令抓住李毅到现在为止已经过了两个时辰了。

这次袁庶首先想到的就是要改变命令传布的机制，两个时辰才传来这等信息，实在是太慢了。想着这件事，袁庶看了眼龚轩，对狱卒说道：“将他放下来吧！”

此时李毅倒也没受什么严刑拷打，龚轩只是下令将其吊起来，准备等袁庶到来之后，让袁庶亲自下令施以重刑。在龚轩的印象里，袁庶最恨的是叛徒，然后便是这等伪装作老实人的探子。

只是袁庶下令将其放下来，龚轩心中虽是颇为疑惑，却也没说出来。以往主公少不了要将此等贼人挫骨扬灰，令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方才解恨，今日却并非如此。主公确实变了啊，仲家可兴，仲家可兴啊！

再看看李毅，从袁庶进入牢房的那一刻起，想着自己命不久矣，还未曾好好侍奉家中老母，甚为后悔，一时之间倒也沉默起来，不言不语，脸上竟没有一丝害怕。

“除龚轩与邹鸟外，其余人没有命令，皆在百步外等候。”

“诺。”

等小黄门和侍卫走开后，袁庶对李毅说道：“李毅，你可知朕为何而来？”

正在思念家中父母亲人的李毅抬眼看了看袁庶，说道：“小人不知。”不只是被死亡吓破了胆还是突然想开了，此时的李毅异常淡定，只是他也不知这皇上为何前来和他聊天，难道？

“明人不说暗语，告诉朕张羡的全部情报，改换门庭，在我手下做事，话就这么多，你自己考虑吧，给你一炷香的时间！”

李毅听完后，便开始思量。此时若不答应，必然死无葬身之地。就算不立即死去，一番严刑拷打，难免受不了说出去。可若是答应了，日后便无任何信誉可言呐！袁庶会相信一个背叛过的人？

袁庶面无表情，想着其他事。龚轩看着李毅的表情，便开口说道：“李老板，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你不愿归降，也不强求，但是将你所知的和盘托出，可以饶你不死。

你若死了，你的妻子自然会被其他人所霸占，至于你的老母亲，嘿嘿，老无所依，你自己想想看吧！”

听着龚轩的话，袁庶也知晓龚轩只是吓唬吓唬李毅。在外人看来，袁术是一个暴躁且无所不用其极的人，龚轩此时虽觉主公稍稍改变，却也觉得此事主公未必干不出来。

没办法，这就是代价！既然做了探子，那就是高风险高回报，富贵险中求，只是每个人对待同样的问题时，经过眼光、阅历以及心情的筛选，抉择有所不同。

李毅此时也是内心矛盾，自己若是孑然一身，纵使一死，又有何妨？再退一步，如果此时所面对的乃是其他讲信义，重诺言的诸侯，自己就算死了，其秉承道义，家人定然无忧；

奈何此时迎面而对的乃是言而无信、变化无常的袁术，即使自己不去挂念声名，只念将情报告知其人，求其将自家老母亲及妻子放过也是心里毫无底气。

时间总是无情的，不会去等待谁，却也未曾亏待谁。一炷香本就不需多久时间，李毅依旧没有出声，袁庶还以为李毅咬舌自尽了，命令邹鸟过去试探。

还未等邹鸟近身，李毅空洞无神的眼睛突然有了转动，本来盘着腿，低着头的李毅突然抬起头，吓了邹鸟一跳。邹鸟也是老脸一红，气愤异常，冲上去就是两巴掌：“想清楚没有，陛下时间宝贵，岂容你磨磨蹭蹭。”

说着，又是两巴掌，袁庶看到李毅并为咬舌自尽也是松了口气，只是牢房之中阴沉灰暗，众人目光也集中在李毅身上，并无人察觉。

李毅自然不敢咬舌自尽，若是咬舌，说不得家人更惨，本来只是一死，说不得还会生前遭受种种酷刑。叹了口气，李毅笑了，对袁庶说道：“我说，我知道的我全部都说，只求陛下能遵守信诺，饶我家人性命，至于我的性命，陛下若是觉得还有小人有用，小人自当效力。”

袁庶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并不想和李毅谈的原因很简单，张羡起义之事谁也无法肯定。没错，张羡早就对刘表不满，但是起事的时机才是关键，如果贸然和李毅谈妥，李毅传信与张羡后，张羡也口头约定好时间起事，到时候却反悔了呢？

张羡能背叛刘表，难道就不会背叛自己这个名声并不好的盟友？就算张羡确实反叛的心思已定，想要自领一方。可是他也可以等到袁庶攻打黄祖时再起事，到时候刘表、黄祖的注意力就算不全部集中在袁庶身上，对张羡起事的影响也会小很多，这又有谁能决定呢？

此时只有一种方式，那就是掌握好张羡其人，先声夺人，就算张羡此时还未起义，也要逼他起义，这就需要李毅来提供最精准的情报了。

如果可能，袁庶自然不会只去谋略江夏郡，长沙同样不属于自己，难道就不能攻取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