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员。

“格罗宁根”号。

薛伯泉告辞了李魁奇，乘上小船，不多时便来到了“格罗宁根”号上面。

黎明前的那一战斗中，孙克的座船不幸沉了。要说起来，孙克的坐船当真是运气不好。早前的水底龙王爆炸，他倒是损伤不大，可惜李一官动作太快，他们尚不及反应，李一官的大船便已经冲了进来。李一官几通炮打过，孙克的坐船，便先后被三发十余斤的炮子击穿中，又受了十多块火砖的照顾。这也倒罢了，却另有一条火船乘夜冲了上来，一把火将她点了。孙克的坐船到底是坚强，着着大火，还在海上坚持了个把时辰，直到片刻之前，才终于毁灭。

“格罗宁根”号是一条侯恩的船，与邦特库是同乡。之前，她在邦特库的带领下，在大明沿海做下了欠下了累累血债，却这一次又躲过了一劫。因“格罗宁根”号的船员，大多在大明沿海混过，为了躲避水师的追剿，船员们较其他船更为机警。所以，其他船在遭袭的时候，“格罗宁根”号的反击与自救，相对更为有力。李家的亡命徒，也是拣软柿子涅，尤其是后面的火船。因为看到“格罗宁根”号反击凶狠，他们往往会避了开去。此外，“格罗宁根”的运气也是不错，她既没有被水底龙王炮震坏，也没有被后来的炮火引爆火药。因此，尽管他也被的李一官炮子砸出了十几个窟窿，损失了不少人手，总体来说却是不错。也正因如此，孙克离开座船后，便来到了“格罗宁根”号上。

薛伯泉带着庄桂作为随从，笑眯眯地上了船。薛伯泉的目光，不住地打量着红毛船上的情况。这回，他奉李一官的命令前来交涉，还是重任在肩，所以他需要明白红毛的处境，以便讨价还价！

薛伯泉将红毛的狼狈模样，一一瞧在眼里，心中甚为自得。他向孙克笑道：“孙克先生，别来无恙！”

这番败得如此莫名其妙，孙克着实有些头晕目眩。此一战，败得过快，也过于吊诡，直到现在，他也不知自己是如何败的。尤其是最早的那一连串爆炸，孙克最是耿耿于怀。

薛伯泉的笑容更是可恶，孙克分明感到对方是在嘲笑自己。奈何此时的孙克与李魁奇一般，又岂敢对薛伯泉如何。再则，孙克内心的恐惧，还要远甚于李魁齐！孙克并不知道，李魁奇等人同李一官根本是水火不容。尽管李魁奇曾告诫他，李一官要在这里下手，但是，一则此一战败得古怪，一则李魁奇来得又巧。孙克对明国海盗的一向不信，自然以为李魁奇等人同李一官是一伙的。此时，孙克只有四条船勉强可使，士兵则损失了一半。孙克如此孱弱，又如何敢对薛伯泉有所动作？

薛伯泉瞧着孙克一脸狼狈相，趾高气扬地抖了抖肩膀。他双手抱拳，在右前方晃了两晃，道：“奉少东家命，我来问问孙克先生，是战是和，一言可决！”

孙克一脸的污垢，心中愤怒异常，却又奈何不得！只是，如此情况，接受李一官的条件，只怕也不好过！李一官若是向他讨还那笔赔款，他拿什么支付？此战已使东印度公司颜面扫地，难道公司还会因为他的一封私信，便向李家支付赔款！只是眼前形势逼人，他也不可能拒绝和谈。

孙克略作考虑，便道：“我们希望和平！”

“好！有此一言，足以。”薛伯泉一派吃定了孙克的模样，他抖擞臂膀，从袖口里抽出一份书子。他先是温习了一回，然后将书子收回，道：“汝等红毛，无故生衅，几置我家少东于死命。汝在澎湖有难，我宽大为怀，为汝调停，使汝免去血光之灾。然，尔等背信弃义，昨日竟骤然离去，妄图抵赖前番所允之事。

尔等做恶在前，又背信于后，视我李家如无物！本当尽数剪灭，鸡犬不留，使尔等知我李家之不可辱也！奈何上苍友好生之得，我家少东悲天悯人，不愿从此两家结怨甚深。是故，今番动兵，薄施惩戒尔。尔等若能痛改前非……哼哼，我家少东之意，未必不能放尔等一条生路！”

薛伯泉洋洋洒洒说了一通，孙克便耐着性子听。闻罢，孙克转身去看身后的几名商务员。这些人逃过了此劫，如今也都在“格罗宁根”号上。因情势紧急，媾和关系重大，所以所有的评议会成员，此时都在薛伯泉的面前。薛伯泉同红毛交往不浅，红毛的这番规矩，他也有所明了，因此，他便静候孙克等人商议。

麦敦特等人惊魂未定，哪里还敢胡乱说话！他们虽是代表东印度公司的董事，平日里也喜欢指手画脚，但是这性命攸关的时候，他们如何还顾得上董事们的钱袋子。只是，他们谁也不愿为此事出头，所以一个个缩头不语。

孙克见这些商务员们没有意见，便又去看船长和水手长，他们自然是没有意见的。于是，孙克干脆地答道：“那好，你们有什么条件。”

薛伯泉看孙克上路，心里也是高兴。李一官之所以放红毛一马，一则有李魁奇等人从旁掣肘，一则，也是不想断了南洋的财路。毕竟，南洋航路，多少要看红毛的脸色。

如今，南洋的红毛城，李家鞭长莫及，李家的根基，红毛也难以撼动。如此这般，红毛需要大明的宝货，李家需要红毛的银子，大家各取所需，自然仍有谈和的可能。薛伯泉于是说道：“行前，少东家说了，只要列位答应如下几件事情，我李家便愿同尔等化干戈为玉帛。且听真了。

一、此前允诺的偿银五十万两，不做更改。

一、因尔等背信而去，故，尔等船上所余财物，除必要之米粮外，一盖归李家所有，以抚恤李家此役战薨及伤残之兄弟。

一、尔等无信，为策万全，尔船所载之火器并刀斧等物，皆归李家所有。

一、尔所谓‘格罗宁根’一船，累番冒犯我家少东，此船及原一干人等，须得交由李家发落。

一、三日之内，尔等需得离开大员，返回南洋。

以上五事，尔等若能遵从，则三日内办妥交割。所欠银两，须立下字据，我家自有人去南洋催讨。若尔等不从，尽可守好船只，我们再来打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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