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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灵火焰》第三章 【抚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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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学二年级的孩子,必须为他的聪明付出代价。没有广告的

———余华《在细雨中呐喊》

他叫郭飞,是我的死党,在路上我就给他打了电话,幸好他国庆节没出游。问候了几句之后,他就立刻去宿舍找了一个空铺,收拾干净,就到校门口来等我。

分别时,刘叶亭要了我的手机号码,说改天请要我吃饭,以表感谢。不过,我当晚就被郭飞拉进了酒馆,路上还碰到一个同学,好像他们关系很熟。几句交谈之后方知,我晚上要跟他住一个宿舍,索性我们就一起去下酒馆了。郭飞的同学叫什么名,我没太注意,但酒馆的门联令我反感而难忘——唯楚有菜,于斯为香。不过,那里的菜做的不错,倒是满香的。

郭飞的父亲和我父亲当年是战友,兵改工时又进了同一个单位。我俩也从小一块长大,自然亲如兄弟。他最爱看得小说是《水浒传》,有是爱讲些江湖道道,而我认为那是土匪作风。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去偷苹果,翻墙逃跑时,我的裤角被狗咬住了,他就从墙外翻回来,要拿石头去砸狗,幸亏看果园的老农及时赶到,才避免了狗的悲剧。后来,老农并没把我们两个小孩儿怎么样,只是训斥了一番,临走时,还专门摘了几个大红苹果塞在我们兜里。

晚上,我们三人,把酒对盏,喝得很热乎。郭飞的同学原来视酒如命,喝的是一塌糊涂,据介绍,外号酒仙,有酒就喝,每喝必醉。

据说,酒仙的女朋友是东欧的美女,胸大,屁股翘,我跟郭飞都所他艳福不浅时,他摇摇了头,谈了口气说,每次进去,就像是小和尚跑道庙里吐了口痰。说完,他把玻璃杯里的饮料一饮而进,又拿了根筷子往杯子里面一撂,喊道:“老郭,上酒!”

后来,我跟德国女生上过床,情形没他描述的那么夸张。而且,在性爱中刺激感觉的方式有很多种,并非只有歇斯底里。

当然,我说过自己是个闷骚型的文弱书生,根本没有一夜情的胆量和潇洒。那个德国女生曾是我一任相当短暂的女友,至少我认为,我们曾相爱过。

其实,当我们在一起是,我并不以为我们是真正的恋爱,我们双方都时在体验一种“新奇”的感觉,是迟早要分开的。所以,交往中我很注意克制自己,避免投入太多的的感情,以免分手后太伤心。

可是,她却恰恰相反:在内卡河里划船,闹到船翻人落水才罢休;我说我会画画,她就马上脱光,让我画她裸相;为了看日出,半夜拉我去爬山;在闹市区,把我们扭在一起摆造型,跟街头艺人比酷……总之,她似乎在用“超支”情感的方式,不给以后留下的悔恨和伤心的余地。

我认为她的做法很幼稚,很不成熟。当然,我很喜欢她的性格,喜欢她的美貌,但我想作为一个男人,应该稳重,于是不管她怎样,我力求能主动的控制自己,不让自己陷入爱情的漩涡。然而,我错了。

当我跟她好不在乎的分手之后,酸痛的感觉却莫明其妙在心中滋生,而且无法克制,久久困扰,挥之不去。终于,有一天夜里,我相信自己真的失恋了,我真的爱她。于是,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悔恨和冲动,跑到山上,趁着蒙蒙的月光采摘各种鲜花,凑够了21种,(21是她的年龄)一口气跑到他家的后花园,在正对着她后窗的草地上,铺了一个巨大的心。其实,我并非是为了重新赢得她的芳心,或乞求回到过去。我只是为了还感情的债,寻求内心的平衡。所以,那天凌晨我离开时,并没有留下什么书信纸条之类的东西,但心里觉得舒服多了。

那天,我离开她家后,就坐在内卡河边的长椅上发呆,直到傍晚,老刘来找我,他多少知道些我的事情。作为一个有经验的长者,他静静的听我讲述了自己失败的恋爱,最后他说:“矜持,稳重应该说是男人的忧点,但人必须为自己不合时宜的优点付出代价。”

如果说代价是用痛苦来换取平衡,那么我的痛苦便是心理的失衡。

过了一会,叶亭和一个男生也来了,跟我打了个招呼就在坐在离我们很远的一个角落里。 那个男生是酒仙的室友,郭飞要去跟他碰两杯,可是被酒仙一把拉住了。只见,那两人神情黯然,很少触动桌上的饭菜。

郭飞为招待我特意买了瓶好酒,酒仙可逮了个正着,开始还有些矜持,跟我们劝着喝,后来就渐入佳境,开始自斟自饮。

“老马,别喝了,校刊还能着你的稿子呢。”

“哎,你小子老拿我去充公差,班里那么多人你怎么不找呢。”

“马哥,班里你的文笔最好呀!再说,我不是也想给你多要些稿费吗。”

“哎,没办法,天生我才难埋没呀,不过,俺到不希罕那几个钱。”

“是啊,来,马哥喝一杯,多谢你支持工作。”

“不是支持工作,是支持你。”说完一饮而进。

我看着酒仙,和叶亭对面的那个男生,突然想起了一句诗,“能喝得酒醉人一时,不能喝得酒醉人一世”。

然而,酒仙喝起酒来也并非一直兴高彩烈,但他对情感的宣泄总是酣畅淋漓。

“从出生到高中毕业都,在爹妈跟前听他们唠叨,我一只都想出来呼吸自由的空气。”酒仙说着,痛饮一杯。

“是,好男儿志在四方,我们都来大城市闯一闯多好啊。”郭飞说着,给他倒上酒。

“可是,那是刚出来的时候,现在,我又想家了,或者说是在这里呆的有些厌倦了。”酒仙黯然的端起酒杯说,“唉,喝酒,只有喝酒的时候才能想去的地方就能到什么地方。”

这一杯酒下肚之后,酒仙竟然唱起歌剧来,好象是《歌剧魅影》里面的片段。在我印象中他唱的还行,至少很动情,当时小酒馆里的人都受到了感染,不自觉地静了下来,但他唱倒高潮的时候突然冒出两句京剧来,引得大家哄堂大笑了。

郭飞待我很亲,酒没让我多喝,早早让我回寝室休息。当然,我们的把酒仙扶回去,他一路上拉住我的手说:“江兄,以后咱们就是兄弟,有事找不到郭飞就找我,一样,是吧王大班长?”

“是,老马。”

“唉——对了,一样!在这,我就是郭飞,郭飞就是我——”

郭飞则时不时的向我打大听,刘叶亭的情况。“哎,跟你一块儿来的那个女孩儿,长得还挺漂亮,是吧?”

“啊,还行吧。”

“哎,她叫什么来着?”其实,他知道,只是故意套我的话。

“忘了。”我也故意不说,逗他玩。

“噢,想起来了,叫叶亭是吧?”他见我启而不发,旁敲侧击,“山子,我记得你女朋友叫王楠是吧,哎,你们关系怎么样了?”

“啊,还行吧,哎,上个月我跟张敏打电话了,他说要来看——”我煞有介事地说着,但实在忍不住,没说完就“哈哈”的笑起来。郭飞马上追着我喊打。

我很清楚郭飞的情况:我们一块长大的伙伴里有一个女孩,叫张敏,在济南上学,多年来一直在追郭飞,甚至连郭飞的父母都接受了,可郭飞嫌她不够漂亮,又不明说,还常常跟我们夸口,大丈夫何患无妻,事业未成之前对女生不感兴趣。

酒仙躺在床上,神态显得很幸福,一会唱一会吟,一会英文一会古词,他似乎已经到了他想到地方。郭飞把我安置好后,留给我一张有前拨号的电话卡,说:“山,如果IP超市关门了,你用这张卡打,比手机便宜多了。”

刚去德国的时候,总是卖电话卡。都是以0800——为前拨号,大约核2到3欧分一分钟。后来,条件好时才能用网络,享受视频聊天。我和袁哲在读语言的时候,班上有一个日籍华人,姓荷,修养很高,我们称她荷姐姐。荷姐姐怀有身孕,觉得日本太热,就来欧洲避暑,旅游,游到海德堡,累了就住下来歇歇,顺便上个班,学学德语。我说荷姐姐修养高,是因为她终能保持一个良好的心态。因为那年夏天,欧洲也很热,法国和西班牙的森林就几次自然起火。然而,荷姐姐学德语学的很认真,坚持每天写一篇德语短文,一连就是2个月。她回日本时,因为身孕,行动不便,我和袁哲送她去法兰克福机场。她留给我一张没用完的电话卡。那是张没用完的卡,因卡面的图画,称“香蕉”卡。可是好心的荷姐姐没有想到,3天后,由于技术原因,那个前拨号作废了。

老刘,总是带着一幅金边眼镜向我们传道:“买电话卡,要遵守两个原则,一面值尽量小,每次只能买一张,这是从经济学的角度考虑,最经济,风险最小。”

我德国见不少人,都是打一次电话,就是一张卡。(当然,也可用手机,但是不含税,还较贵。)说以,有好多同学,去火车站排队打0800电话,一站就是一下午,直到双腿发麻。也正因为如此,有公民状告,外国人长时间占用车站的电话亭,影响了他们生活。所以,有些州就取消了火车站的0800电话。

老刘则说:“这是借口,真实的目的是为了增加座机用户,同时增加电讯的税收。咳,这种扩大税基而不增加税率的方法好啊。”然而,没过几天报纸上就传出,德国要提高增值税税率的消息。

我伏他耳边小声说:“放心吧,刚才是逗你玩,如果刘叶亭叫我吃饭,我会想办法代上你的。”

郭飞笑着,手在空中划个圈,打了个响指,转身走了。他的动作完全是在自我陶醉中完成得,我也深受感染,以致于忘记告诉他,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了。

大约11点钟的时候,我脱了衣服钻进被窝。关手机时看到有条短信,不知是何时发来的,“谢谢你,叶亭。”

我看着,脑子里浮现出一个画面:她睡衣,躺在床上,一边光着脚丫子,在空中乱踢,一边扯着长长的电话线,兴奋跟老公打喜情骂俏。

我突然想起我女朋友,拿起宿舍的电话,按卡上的说明拨通了王楠的电话。

“老婆大人,忙什么呢?”

“没什么,除了忙着想你,就没其他事儿了。”

伴随着酒仙似唱非唱的低吟,我享受着女友的甜言蜜语,自然也不敢错过这位“保姆”的重要指示。

“你去王府井大街Shopping时,没事了去外文书店LookLook,那可以买到其他地方买不到的书——”

其实,在睡觉前能听到恋人几句喃喃细语,胜过任何美妙的音乐。但如果是在熟睡的半夜呢?

在德国的时候,有一次,我半夜被手机吵醒。我抓起手机,正想恶狠狠的问是谁,里面却穿出了熟悉的声音。

“山,是我楚楚。”

“噢。”我听到她的声音只是不生气了,但也不想说话。

“我睡不着,我明天不想走了。”

“你不是一直都想回国吗?”我知道她来德国一年多了,早就盼着这个假期能回去看看呢。

“可是突然觉得不想离开德国,离开你。”

“好了,小企鹅别傻了,马上你就能回去见你的父母亲人了。”其实,我也不想回国,尽管我们在不同城市,但我很想让她跟我一起过圣诞。

“被提他们了,我昨天还跟他们在电话里吵架了,哎呀,明天你还要考试,现在跟你打电话,真对不起。可是,我真的很想跟你说话。”

“噢,没事,明天我不能送你,是我不好。”我说。

“嗯,嗯。那,我好了,我不跟你说了,你睡觉吧。”

“好,小美人,没事了,睡吧,你到家后我天天给你打电话。”我说。

“嗯,好。”

楚楚大学所在的地方,其实是个“Dorf”,直接翻译成汉语叫“村”。但我很喜欢,我几乎每个星期都去,他们学校在哪里设的的分院包裹两个专业一个是经济,一个是农业,所以,周围很有多试验田,最妙的是,全都开放,没有人看管。

特别是秋天的时候,我和楚楚会一早起来去摆玉米,在德国超市里,玉米大约是一欧元两根,(1欧元大约10块人民币),所以,这些“偷”来的玉米,我们吃的时候,感到格外香!

哪里,最令我眼馋的是果树,大学里由于教学上的学要,试验田里各种水果都后,一年四季都有的吃。我还记得有在一个大麦田边上种一公里长的梨树,而通过尝试,我发现其中只有两棵树,上的梨是甜的,其他的都多多少少发酸。而楚楚总是记不住是那两棵,每次都的叫我带他去,我爬在树上摘,她蹲在树下吃,呵呵……

那里当地人对我们外国学生也很非常有好,有时,我们赶不上公交车,就走路进城,当地人如果碰上了,就会把轿车听着路边,摇开玻璃向我们招手,“孩子们,是进程吗,上来吧,路上跟我说说话,哈哈……”

那里虽然自然风光非常好,也很安静适合读书,但也有不好的地方,比如,进城的公交车每天只有几趟,而当地又有没有超市,买东西购物都的进城。有一次,我跟楚楚只剩下一根红萝卜了,下午就要到去其他城市玩了,上午还有事情走不了,而我们又不想一大早去跟邻居要吃的,于是,我就把胡萝卜切碎,把一点面粉搅成糊,两者拌在一起,又撒些从国内带来的调料,煎了几个小饼,上午饭就解决了,当时,我俩吃的很香……

楚楚笑的很甜美,我很喜欢看她笑。她手也很巧,她每个月都会给我剪一次头发。

后来,她回国后,我真的很想她,而且越来越想,但我并没有天天给她打电话。

圣诞节后她没有回德国,而是,去“新东方”上了托福班,说是要转到美国留学。

三个月后,她在电话里跟我分手了。

我每次和女朋友分手的时候,胃里都会发酸,看到饭就是吃不进去,每次都是这样,只是“酸”的时间长短不同罢了。

我和楚楚不在同一个城市,坐车需要1个半小时,中间要倒一次火车和一次汽车。我最后一次去她那里是给他送电视机,取回我的羽毛球拍。她说,她想再给我理一次发,我说不用了……

我把羽毛怕装在书包里,含着眼泪离开了那个城市,让我伤心,和胃里发酸的地方。

打完电话后,我正要安心睡觉,忽然推门进来一人,戴一个眼镜,文质彬彬。正是跟叶挺一起去饭店那个。

“你好,我是郭飞的朋友,晚上在这借宿。”

“哦,郭飞?是不是经常来找马玉斌那个人。”说着,看了一眼酒仙。他正在酣睡。

“你不认识郭飞吗?”

“我是前天才搬进来的,还跟大家不熟,我跟他们不是一届的。我本来不住校的,在外面租的房出了点问题,这还有空铺,就搬过来住了。”

已经半夜,寝室里只有我们三个人。一个在酒精作用下闷头大睡。我有些累,但是当在床上翻来复去睡不着,另一个在写东西。

“真么晚了,还用功苦读呀?”

“唉,没办法,快毕业了,事情比较多!”

我在上铺,所以能看清他在写什么。可是,我发现他没在做功课,而是在写信。哎呀,那我岂不是在偷窥。

偷窥是一个修养问题,而不是一个道德问题。但是,如果把偷窥的内容公布出去不管别人的死活,或者攥在手里,去要挟别人,伤害别人,就是一个道德问题了。我本来就不愿意做什么正人君子,更缺乏正统的修养,于是,我要偷窥。

待我下定决心,又一次往那里瞅时,他已翻过了一页,正在写第二页。“——若近若离得感觉让我紧张,你的喜怒无常让我迟疑。宝贝,尽管已经雨过天晴,但我仍然心有余悸。——亲爱的,为使你快乐起见,在我一方面无论要怎样牺牲,无论要多少代价,都不要紧,我并且是满意的。”这时我突然发现桌子上,在他伸手可及的地方,反扣着一本书,黑色的封面,书名是《欧洲近二百年名人情书》。

不过,他很少看,只是,偶尔翻翻,然后啪的一下扔回桌子的一角。其实,我是赞同他,伟大的作品往往源自于剽窃、模仿和大胆的抛弃。“……我每次当面向你说,但是我害怕自己拙笨的语言不能表达清楚。误解,会使你伤心,更会使我伤心,这样不好。所以,我想写出来,让你慢慢读比较好……”

你看写完,返回第一页。我本来也没什么兴趣看了。但我无意间扫了一眼信的抬头。“亲爱的叶亭:”

又见他拿出一张白色的信封,工工整整地写上:“致刘叶亭”。

我看着,心里开始有些狐疑,但终究睡了。 <div align=center><!--阅读面页章节尾部广告--></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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