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血过多的肖瑜随时都会昏厥过去，他对女精灵斥候说道：“同沐于恩雅光辉下神圣姐妹，自然女神的追随者"女精灵不自觉地用手抚摸了下角弓上缠绕的圣徽，"你的眼睛会迷惑你的心灵，但是请相信一个垂死者的箴言。大巫师塔的阴影即将笼罩苦艾林，嗜血的鬣狗亦追寻着我的脚步。高贵的精灵需要真诚的盟友，而我将起誓守护生命，直至回归恩雅的怀抱。”

肖瑜说完，再也控制不住，一头栽倒在地，昏死过去。他在说这段话的时候，已经在心里和原来"世界"中开发精灵这一模块技术员三代以内所有女性亲属来了个亲密接触。

他说的话想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你这个蠢精灵听好了，虽然我看起来像个人类，但我实际上不是，现在我快死了，巫师和猎魔人很快就要追来，你赶紧救我，因为我是你的盟友。

但是他知道，他要是这么说话的话，这个优雅但是从骨头里透着固执和高傲的生物一定会丢下他扬长而去。

……

肖瑜觉得自己做了一个梦，这个梦真实的让人害怕。梦里出现了灰白色的大巫师塔和血月，还有落日，以及邻居大哥在血月下最后一战时的飒爽英姿。

“每一个生命都有延续下去的权利！我们有，那些精灵和矮人也一样有！或许大多数人会笑话我们，认为我们把廉价的爱奉献给了一群没有意识的0和1。但是我希望终有一天，所有人都把自己心中那双眼睛睁开，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好好看一看他们眼中的0和1。在‘世界‘里，他们和我们并没有任何不同！他们和我们一样有着自己的生活和命运，他们的命运绝对不应该是像动物一样被屠戮！”

“恩雅在上！吾将以吾之剑，吾之命起誓——守护生命！直至回归恩雅的怀抱！在黑暗中永眠！”

这是邻居大哥最后留在原来那个“世界”中的东西。

肖瑜努力地伸出手去，试图抓住他正逐渐变淡消失的身影，原本铿锵有力的话语也变得遥远而模糊，又似乎近在眼前，就在耳边。那种抓不住摸不着的烦躁让肖瑜忍不住要大声吼叫。

可是他的舌头和声带，乃至整个身体都好像不属于他似的，他像一具被掏空了尸体，漂浮在一片漆黑之中。

“记住我的朋友，所有的生命都值得尊重，我会在恩雅怀抱里守望未来……”

随着黑日的话音越飘越远，肖瑜的耳边嗡地一声，仿佛无数的声音一下子涌了进来，所有的声音绕着他旋转，旋即又飞快地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个声音。

这是一个男性的声音，飞快的语速并不能影响他清晰有力的吐词。

肖瑜试图去分辨，这是什么声音。是昆雅语，太多的词汇他听不懂——要是落日在这就好了，肖瑜又一次想到自己的密友——他零零散散地听到了，诅咒，死和星，还有巫师和鬣狗——后者是猎魔人的昵称。

“你醒了吗？”一个悦耳的声音传来。

肖瑜用力撑开自己的眼皮，映入眼帘的当然是一副俊美的让人嫉妒的脸庞。

黑色的斗篷严严实实地遮挡住身上的银色的锁链甲，没有带着兜帽，一头金灿灿的长发被梳成处*女辫——这是圣洁的象征，只有战地守护者被允许梳这样的头发——一直垂到她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捏一把的小屁股上。

肖瑜刚想开口，可他的嗓子表示了抗议，好像有人把一块烧红的马蹄铁从他的喉咙里塞了进去。最后他只得在一阵剧烈咳嗽之后，用力眨了两下眼睛，表示自己已经醒了。

“贝萨妮！”另一个声音传来，肖瑜觉得这应该是男性精灵，“他怎么样了。”

“法尔维克队长，我想他已经醒了。”贝萨妮应道。

“他的伤口怎么样了。”

“我已经为他做了紧急包扎，如果他可以好好休养一段时间的话，应该可以恢复。只是……”肖瑜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已经被仔细地用绷带包裹了起来，活像一只木乃伊。绷带上散发着淡淡的柔和的光芒，是战地守护者——俗称战地护士——制作的神奇绷带。

“只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给他休养了。”另一个声音插进来说道。我听出来了，这是我在苦艾林碰到的蔷薇军团斥候，差点一刀把我送去见恩雅的女人。

“情况怎么样？”法尔维克问道。

“不好，可以说非常糟糕。人类的士兵多的像秋天树林里的落叶。”

“梅里亚，我需要知道一共有多少人类士兵，我需要的是准确的数字，而不是什么落叶。”

“一共有八个中队轻装步兵，已经彻底包围了苦艾林一线，我们的退路已经被切断。更糟糕的是，从遗留下来的痕迹来看，至少有两队鬣狗，还有一队骑兵，也有可能是自由骑手——如果恩雅已经抛弃我们的话，暂时没有发现巫师——这是唯一的一个好消息。”

肖瑜听见一片倒吸冷气的嘶嘶声，他判断这里至少有六个人，萨切斯王国标准的斥候小队配置。

如果有自由骑手的话，那问题可就大条了。自由骑手就是雇佣兵，一群亡命之徒，他们的麻烦程度要远远超出泰莫利亚帝国那些训练稀松的骑兵，所以在泰莫利亚帝国南侵的战争中，雇佣了大量自由骑手组成联队作为其先锋。多年在战场上的摸爬滚打，让他们各个都精于追踪和设伏，想要在自由骑手的追击下逃出生天的几率和从大巫师塔上跳下来还能活蹦乱跳差不多高。

“我们暂时没有办法把这个消息传递回去。”女斥候接着说道。

“梅里亚，‘没有办法’这种词语在不应该出现在蔷薇之眼的口中。”法尔维克的声音有些生硬。

“对不起，队长。”梅里亚的声音里有一丝羞愧。

肖瑜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可是牵扯到腹部和肋下的致命伤口，顿时疼得他满头大汗。

“可以给我一杯水吗？”肖瑜嘶哑着喉咙说道。

“我想你现在更需要休息。”贝萨妮赶紧扶住肖瑜，从自己的腰间解下行军水袋，小心地喂他喝了两口水。这个人类男子身上的伤是他前所未见的（废话，所有血脉爆发的人都死得连渣都没剩下，也亏的黑日当时被巫师诅咒封印住，才没落得死无全尸的下场），贝萨妮甚至觉得他随时都会停止呼吸，回归恩雅的怀抱。

“我觉得我已经好多了。”肖瑜吃力地说道，疼痛依然让他非常不好受。他有些怀念原来那个"世界"中在使用了神奇绷带之后快速的恢复效果。原本两到三个小时可以恢复的伤势，现在估计没一两天时间不行。

他看了一下四周，果然估计的没错。这里是一个简单的营地，没有点起篝火。包括站在她身边的贝萨妮，正前方的梅里亚，坐在一棵树下的法尔维克，另外还有三个分散在周围披着黑色斗篷的精灵。从他们斗篷下隆起的武器来看，一个战地守护者，两个神赐游侠，两个林地猎手。还有一个就是法尔维克，他的武器裹着黑布，斜背在背上。肖瑜丝毫不怀疑这个男性精灵是这些人中最强的，因为他应该是一名殿卫骑士，只是没看到他的圣徽，不知道他侍奉哪一位精灵的神诋。

在原来那个“世界”中，并不是骑上一匹马扛起长剑就可以被称呼为骑士的，只有得到官方——包括王国和帝国还有神殿——册封，登记在册的才能拥有骑士的称号，其他的则只能说是骑兵——比如说著名的自由骑手联队。

这里还是苦艾林，梅里亚并没有带着他走太远的路，事实上当时他的身体也支撑不了太长距离的搬运了。

“法尔维特……阁下。”肖瑜挑了一个合适的字眼，毕竟在册的骑士都有贵族的头衔，太过唐突可不好。

“叫我法尔维特就可以。”英俊的男精灵说道。

“那好吧，法尔维特队长，吾名黑日，杰洛特.黑日。”肖瑜说着咳嗽了起来，冲试图扶他躺下的贝萨妮摆了摆手，“吾之命运坎坷，如飘落在长河中的落叶……”

“这位……先生。”法尔维特冷着脸打断肖瑜说道，“我想我没有时间来听你吟唱什么诗歌，能不能尽量简单。”

肖瑜在心里对这位殿卫骑士的评价顿时上了一个层次，并不是所有的精灵都喜欢听简单易懂的白话，比起这些干巴巴的跟优雅毫不相关的字眼，他们更喜欢像听诗歌一样听取下属的报告。

肖瑜咳嗽了一下，用手掩了一下有些发红的脸庞：“我叫黑日，我是一条年轻的黑龙，我遭到了来自大巫师塔和鬣狗的伏击，中了巫师的诅咒，所以我才会困在这里。”精灵们都露出了吃惊的表情。巨龙？精灵们遥远的盟友，他们巨大的身影已经有多长时间不曾在世界的大地上投下阴影？五百年？一千年？还是更久？

“难怪我从你身上感受到了混沌的力量。”贝萨妮突然说道，“那是巫师的诅咒造成的。”

“贝萨妮，我记得你好像并没有报告这件事情。”法尔维特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对不起，队长。”贝萨妮红着脸低下头，双手绞着自己的黑色斗篷，“我看他快支持不住了，怕报告了你实际情况之后，你会改变主意，把他当成一名巫师。”她有些畏惧地偷偷看了看法尔维特，又飞快地补充道，“他受了重伤，队长，我觉得他没有伤害我们的能力，所以……”说着她又低下头去。

“贝萨妮，我需要的是你详细准备的汇报，我需要知道每一个细节，甚至你看出他早饭吃了什么，都需告诉我。你只需要汇报，做判断的是我。任何一点点差错都会让我们在这里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如果他真的是一名巫师，那么现在，我们所有的人都已经去见了恩雅。这是你希望的吗？”

“不……不是。”贝萨妮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了，她不明白，一向和蔼的队长为什么会如此严厉，她觉得自己没有做错什么，只是想要挽救一条生命而已。

肖瑜不禁感叹，这就是精灵啊。他们热爱生命，热爱艺术，他们对于战争的概念还停留在遥远的诗歌中，曾经在世界上驰骋的，英勇的精灵战士已经随着大灾变远去，只留下这些沉醉于幻想之中的梦想家。黄金血脉又如何，不知道该如何伸展爪牙的狮子甚至不如一群懂得使用犄角的绵羊。

所以他一点都不奇怪“屠夫”奥格涅尔为什么可以那么轻松地攻入萨切斯的王城，精灵们对于战争的态度注定了他们终究会成为被屠戮的一方。

我能改变这一切吗？肖瑜在心里问自己。